李庸,给杜依依的感觉还是不错,俊美,刚毅,行事也黑白分明很有准则,但是今日李维带头闹事李庸没能喝住,杜依依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喜。
“李庸,寻我何事?”杜依依用破布蘸着水,慢慢擦着手臂上的已经凝固了的鲜血。
“今日的事,是我没管住自家的人,特来给你陪个不是。”李庸看她一身的鲜血,心中大骇:“你这是怎么了?”
“今日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既然知道你也有责任,就不要再让这样的事情出现了。”杜依依换了一只手继续擦拭了起来。“没事,刚才杀了一个草原来的探子,溅了点血。”
李庸低头看了看杜依依身前那口木盆里已经被鲜血染红的水,又看杜依依一脸的淡定从容,对杜依依也不由更是佩服了起来,杜依依不过是十二岁的孩子,昨日听闻斩杀了草原十二个探子,今日又斩杀了几个,这一方面,李庸确自愧不如。
“惭愧惭愧。”
“你们这些世家子弟,含着金汤勺出身,过着锦衣玉食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出门左拥右唤,与我们这些草根又什么可比的。”杜依依将破布丢在木盆中,起身为难的看着自己这一身满是鲜血的衣裳发起了愣,她出来得急,可未想到带一身换洗的衣裳。
“看来你对我们世家子弟成见很深啊!”李庸呵呵一笑,并没有被杜依依触怒。
“是啊!大多的人都是不喜欢你们这些张扬跋扈的世家子弟的。”杜依依起身端起了木盆,将血水泼在了营帐外头。
“我说你这个小孩,说话怎么老气秋横头头是道的,我家中也有一个像你这般大小的妹妹,她说话可完全与你不同。”
杜依依却是是个异类,这一点沈客有着最深刻的认识,李庸自认自己也是十分招小孩欢喜的一个人,说话温和,从不与小孩摆架子,怎么的与杜依依相处起来,却是感觉时时刻刻被她压制着?
“我这是大器早成。”杜依依臭屁哄哄的叉腰大笑。
“是成熟得太早了,依依,若是这一场大战我有命回到泾城,收你做妹妹带你回洛阳好不好?”李庸认真的看着杜依依,绝不是说笑。
成为李家李庸的妹妹,这可是草根一举跃龙门进入豪从此荣华富贵,多少人梦寐以求求之不得的事情。
“好什么好,你们李家是世家,但不是每个人都稀罕,李庸,收起你的优越感吧。”杜依依一脸的不屑,看得李庸心中一紧。
他本是很坚定的以为杜依依一定会答应的,毕竟这样的好机会实在是难得,进入世家从此荣华富贵对一个草民的诱惑力是无比巨大的,可杜依依却是一脸不屑的拒绝了,李庸听得士兵说杜依依是个孤儿,跟着沈客这样的男人在军营生活也是不便,沈客更是多次把她丢到荒地去锻炼,他想,杜依依这么特殊的性格,应该就是因此而产生,他对杜依依是有可怜,但他心里最原始的想法,却是想要压倒杜依依的气势一回,所以他丢出了这个草民不可能会拒绝的诱惑弹丸,若是杜依依稍有犹豫,他心里还有一些快意,可杜依依的不屑,却是让李庸只觉得,他与生俱来的世家荣誉感与优越感,在一瞬间就在杜依依那不屑的眼神下土崩瓦解了。
“那就只能随便你了,其实有机会去洛阳走走对你来说也是不错的。”
“我又不是男人,哪里需要志在四方的志气,沈客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杜依依拔出了自己的匕首,学着沈客一般擦拭了起来。
“今后李家的人,我不会让他们给你们惹麻烦的,这点你放心。”李庸摇着纸扇,香气扑面。
“如此甚好了……”杜依依双手抱拳,学着越剧的腔调摇头晃脑的念了一句。
李庸哈哈一笑,也对着杜依依抱拳不再多言退出了营帐。
沈客还在巡防未归,杜依依借来了一个士兵的头盔装了一头盔的水,放在火堆上烧了起来。
冷水已经烧成了沸水,沈客还是未归,杜依依勉强撑着犯困的双眼,继续看着火势。
终于,等到四周只剩下鼾声与蛙虫声的时候,沈客率领着手下回来了,一手撑着脑袋眯着双眼打着瞌睡的杜依依被脚步声惊醒,看见沈客进入了营帐,她赶忙用两块破布护着手捏着头盔的两角就跟了上去。
沈客劳累了一天,这个时候若是能泡个热水,定然可以一解疲劳,马上就要开战了,身为将领,沈客当然是要有最好的状态去面对草原的勇士。
可用头顶开营帐帘子的杜依依才一抬起头,就看到了正在与沈客谈笑的王霏谨。
杜依依气呼呼的呼了一口气,喂了一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我烧了一些热水,你等下用来泡泡脚。”
沈客看着杜依依手中那个已经被烧得乌黑的头盔,苦笑了起来。
“沈客,你听到了没有,我放在这里了。”杜依依寻了一个小坑,将半圆的头盔放了进去。“王霏谨,你也不要呆太久了,等下热水冷了,就白瞎了我一番心思了。”
杜依依一板一眼的与王霏谨交代了一句,缩身退了出去。
王霏谨苦笑着看着那还晃动着的帘子,与沈客打趣着道:“沈校尉身边有依依,可真是福气。”
沈客不做声默默点了点头,起身拿起了还很烫手的头盔。
“那我就先告退了,明日再来请教沈校尉。”王霏谨盈盈福身,退出了营帐。
“死沈客,八辈子没见过漂亮姑娘么,居然敢跟别的女人笑得那么开心,奶奶个鸡大腿的。”杜依依手中握着一截小木棍念念有词,时不时的皱眉挤眼拱鼻子的骂着,骂到痛快的地方,她还会连着王霏谨一同数落两句。
“我说你大半夜怎么在背后说道别人。”身后一个声音响起,吓了杜依依一跳。
“关你什么事。”杜依依回头一看,只看到颜十摇着折扇含笑站在一处营帐的阴暗角落,在打量一下地势,她方才从沈客的营帐那头,居然一路走到了四大家子弟的营帐这边。
颜十长得太过妖魅,杜依依对这种阳气不足阴气过盛的男人向来就不喜欢,现下又被他撞破了自己背后说人,她脸上更是挂不住了。
“我撞见了,自然就关我的事了。”颜十从阴暗角落里走了出来。
“听见了又如何?”杜依依一皱鼻,继续向前走了起来。
“听你骂得有趣,当然是想再听听。”颜十妖冶媚笑,笑得杜依依差点没起一身鸡皮疙瘩,这样的男色,要是放在那些娼馆里,定然是倾国倾城啊!
“那我偏偏就不骂了。”杜依依双手环在胸前,审视着颜十。
“听说在草原的这段时间,会是你与沈客一同管辖我们?”颜十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直接转移到了另一个话题。
“怎么,想贿赂我?”
“我是怀疑你的能力,虽说你杀了几个探子,但是战场上那可是千军万马,要是因为一个小孩而枉送了性命,着实是贻笑大方。”颜十的折扇扇面上有着一股浓郁的香味,一来可用来驱蚊,而来可以掩饰身上的异味,这样的香扇,洛阳的公子哥是人手必备一把。
“没点防身的武艺还要到战场上来历练,不知是你们四大家嫌子孙太多,还是都一个个脑子里塞了大便了。”
杜依依对没有好感的人从来不会假以颜色,就算是颜十是四大家的子弟也不会例外。
听着杜依依这句恶毒的话,颜十的神情就像是踩到了粪便一般,虽说他也觉得边关历练是多此一举,但他也不敢这么去评论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世家子弟都有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杜依依这句话,就是在挑战他的优越感。
“先辈的远见,又岂是你这等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能知。”
“我是不知道,不过我看你这种榆木脑袋的后辈,也不知道你们先辈的远见,他们要的是你们自强,却不是要让你们来送死。”
“我承认这些子弟里是有人学艺不精,但并不代表每个人都是如此。”
“要不,我们过两招?若是你赢了,我再也不说你们四大家子弟是米虫,若是我赢了,以后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可敢像一个男人异样应战?”杜依依正是心中憋屈郁郁,正是极易施展武力暴力的时候,颜十好巧不巧的遇上了又唧唧歪歪,实在是烦人。
“与一个十二岁的小毛孩对战,赢了胜之不武,没意思。”颜十垂眸斜视了杜依依一眼,眼神中的轻蔑不加掩饰。
“我看你就是怕输了没面子。”杜依依懒得再做争辩,头也不回的继续前行。
颜十嘴角翘了翘,没再继续跟上去。
今日的月亮,比之昨晚的又要圆了一些,杜依依无眠,坐在地上拔了一夜的草,四周巡逻的地位每一个时辰交换一班,也没有发现有探子入侵。
这一夜过得倒也不甚安宁。
草原上的日出,是杜依依已经看腻了的景色,但对于那些居住在洛阳的世家子弟来说却是难得一见的好景色,草原辽阔而无高山遮挡,平天一线,一片绿色之后红日冉冉升起,怎么说来着,就像是一个打破了壳的鸡蛋,对杜依依来说鸡蛋是美味,而太阳却只是看得见摸不着的东西。
杜依依的这样的比喻着实是坏人雅兴,队伍里唯一的几个姑娘都有些轻蔑的斜视了她一眼,可这并不妨碍她把太阳比作鸡蛋黄的意淫,这些世家子弟就是不知死活,前方就是战场,人家还只当是来旅游的。
“前方有草原小队军队,不要惊慌,沈校尉已经带领骑兵截下,一营三营随我来。”张北象高举着手臂呼喊着策马而过,手中握有一方红旗。
这是宋将军为了让传令将更显目而交给张北象的红旗,也可用来调兵。
张北象一声呼喊后,一营三营士兵出了队伍,整齐列队之后小跑前进。杜依依本也想随上去,可她如今已经有将令在身,不能脱离队伍。
前方有草原小队军队,这一消息,将那些还沉浸在美景美色之中的世家子弟惊醒了过来,这个时候的杜依依,就要负责着维护队伍的秩序,好在李庸昨夜说话算话,今日的李家子弟在他的带领之下是格外的乖巧。
“莫要惊慌,不过是小股军队,还轮不到你们上场,给我安静的呆着。”杜依依为了让身体矮小的自己在众人面前显得有气势一些,特地找到了一根马鞭,虽说坐在马车里头粮草之上的她挥着马鞭显不出半点的霸气,但这一声声呼呼的马鞭声响也是让人群安静了不少。
大军停下,杜依依跳下了马车,一手挡着头顶并不强烈的日光遥望着远方,虽说距离有些远,但还是可以看到有两股军队的交锋。
这股草原军队人数并不多,也只有四百多人,都是骑兵,沈客已经率领着五百人加入了战斗,还有两个营的士兵在队伍前头待命。
这么远的距离更本就看不真切,杜依依也只能耐着性子等着得胜的号角吹起了,她格外注意的看了一下王霏谨,王霏谨一直都是紧张的看着战况,眼皮都不带眨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