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度，要拿捏得当，无疑，沈客拿捏得极是准确，大堂里那些比之沈客身份要高出不少的大臣权贵们一个个都是喜笑颜开，对沈客不卑不亢的态度甚是满意。

沈客的光杜依依也懒得去沾，就一直在沈客的屋子里等到这些大臣权贵们一个个离去，沈客忙活了一天，筋疲力尽，送走最后一个客人的时候已经是全身脱力瘫软在了椅子上。

“你要住在杜府？”杜依依懒懒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沈客睁开了一条缝扫了一眼。

“是啊，管吃管住一个月五十两！”杜依依双手撑着椅子纵身坐了下来。

“世家的水都深着，你小心着点。”沈客揉了揉眉心，继续闭目养神。

这话可不是杜依依想要听到的，沈客并不讶异她住在杜府，也并不想劝说她回到沈府，已经说明，沈客是并不想弥补杜依依心里的创伤。

沈客就是沈客，杀人都不眨眼，怎会对自己留情。

“我做了杜浩然的食客，身份也是不低的，不会有人把我怎样，倒是你，沈客，要小心着些了，朝廷的水，比世家更深！”

“再深的水，也得淌过去！”紧闭着眼的沈客皱起了眉头。

“沈客，你可不能淹死在这水里！玉庭河一战虽凶险，但也是明刀明枪，这最难躲的是暗箭，最会咬人的是狗，朝廷里最多的就是狗。”杜依依呵呵一笑，苦的蹙起了眉头。

“狗多了，自然就缺一个主子，会被狗咬死的都是无能的人，你看我像是一个无能的人？”沈客打开了眼。

“你不是，但我认为没用，最重要的，是皇宫里住着的那位也要这么认为才有用。”杜依依声音拉高，向后一仰，呆呆的看着房梁，此时的她，就像走入了一片高粱地，渺小的她看不到天空，找不到方向，满世界都只有一种色彩。

“看着吧，不用三年的时间，我沈客的名字，必然会被记载在史书之上，我也必将站到朝堂群臣之前，成为万众瞩目的大将军！”

低声诉说似是喃喃自语，长呼一口气似是吐尽心中浊气，说出这一番话，需要很大的野心支撑与很大的能力支持，不然这句话也只能是狂妄之言，沈客现在虽有成就，但也只有小有成就，现在巴结欲要拉拢他的人也都是在赌他未来的成就，他说这番话，其实，也是一个未知之数。

但沈客的话，杜依依从来不会怀疑。

沈客言出必行，做不到的事情绝不会说出口，以前，沈客是从不会与她说起这些的，今天，他却将自己的追求与野心说给了她听，他说得舒缓，她听得认真，沈客，其实对她而言从不陌生。

不管他变成了什么样的人，她都会助他达成自己的心愿。

沈客，或许，会成为大贺的传奇人物，这一点，她预感很强烈，一个没有世家支撑又没有背景的人欲要用双手在这个繁华浊世里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必然会造就传奇之名。

而她，会等着这一天，即使这一天会很长很久。

“沈客，我还真没见你说过大话！”是认同，也是信任。

“依依，我发觉，我是真的看不透你。”沈客眯着眼审视着杜依依，目光迷离。一个小姑娘，处变不惊，不怕血腥，敢亲手杀人，面对千军万马从容不迫，来到繁华洛阳也是尽然有序未有一个小姑娘该有的激动迷茫紧张，杜依依，似乎从来是不知道什么是惊慌，她似乎总是可以拿出最好的状态平静的去面对每次的惊变。这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啊！这份沉着冷静，就是年近古稀的老者都很难兼备的，她，却是与生俱来的一般，沈客唯一见过的杜依依一次的惊慌，是在两年前他在冰雪血泊中抱起浑身僵硬无法动弹的她的时候，但仅仅只有那一次。

“被人看透，就会被人掌控，沈客，我也一样看不透你，但有一点我与你是一样的，你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那般！”

信任，是很重要的东西，他们之间的信任，是一条性命与两年的时间换来的。

“你太聪明了，聪明总是容易反被聪明误，洛阳不是泾城，我帮不了你太多，在杜府，你多保重！”杜依依没有十二岁小孩的那份懵懂，沈客也没有耐心安慰小孩的温柔，他们之间，除了今天吃什么做什么之外就找不到了更多的话题，到了洛阳也是一样。

“你也是，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会看到一个比今日更意气风发的你！”杜依依这一来是为了见见沈客，二来是为了串个门子认认路，有了客栈那一晚的话，两人之间，多了一层谁都不想去捅破的隔阂。

“等我有空了，我去杜府找你！”沈客知道杜依依是要走了，懒懒伸了一个腰，起身相送。

“好。”

杜依依呵呵一笑，掉头就走。

沈客目送着她到了府门，也就转身进了里屋。

出自两人之间的信任，他们之间，不需要那些客套的告别。

杜依依想，这是第二步，比之第一步要轻松释怀了许多的第二步，接下来，会有第三步第四步乃至更多步，她会渐渐的放下对沈客的感情，离他远远的，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谁也不会离不开谁，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矫情脆弱的杜依依！

杜浩然比她先一步回到杜府，杜生离开的时候与管家说了自己的去向，所以杜浩然到也不着急，午宴那一顿杜依依是有仗杜浩然而能与杜家人一同吃饭，但到了晚上她却只能一个人在屋子里静静的吃着杜生送来的饭菜。

饭菜很丰盛，吃的全是军营里很难吃到的东西，习惯了在军营吃大锅饭额她，还真是有点不适应这等待遇与这一刻的清净，杜浩然对杜生还是不错的，他在吃饭的时候一般都会让杜生回到院子吃饭，杜依依实在是觉得安静，就端着饭碗坐到了杜生的身边。

杜生只是下人，吃的饭菜比之食客要差了许多，看到杜依依坐到了身侧，他咽下了嘴巴里的饭菜，不解的瞟了杜依依两眼。

“我不喜欢太安静。”杜依依如是说道。

“前院里来人了，说是晋王，你听到了乐声没有？”杜生眼珠转了两转，没寻到合适的话题，正封前院乐声幽幽，他将沾着米饭的筷子在瓷碗边上划了一划。

“听到了，这位晋王，倒是逍遥。”杜依依咬着筷子拍了拍脖子，伸手一看，一直肥硕的蚊子已经被拍扁，那才在她脖子上吸去的鲜血染红了它的身躯。

“说是逍遥，谁不没点恼人的事，他那几个兄弟，可是没事就找找他的麻烦，晋王也是一个好性子的人，居然也能忍得了！”杜生看着杜依依手掌里的死蚊子，也是伸手一怕手臂。

“他的兄弟？听闻皇上是有五位皇子，一个年岁还小，只有七岁，其他的三位都已经及冠入朝听政了，晋王不沾手朝政，他那几位兄弟哪里有闲工夫来给他找麻烦啊！”杜依依心思晋王是一个不问朝政的人，这与他那三位兄弟的利益就不会搭界，自然也就不会有多大的矛盾。

“话也不能这么说，人家好歹也是一个皇子，有知道讨皇上欢心，虽说是不问朝政，但在民间的民声可要比他那三位兄弟好多了！”

杜生嗤笑一声，低头继续扒起了自己碗里的饭。

“看来你对这位晋王的印象是不错的，总是一个劲的为他说胡，说得他是有多委屈一样的！”杜依依可也发现了杜生的不对劲。

“公子与晋王的关系不错，所以我也接触得比平常人要多那么一些，晋王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逍遥，背地里，其实也有许多难处啊！”杜生这一生嗟叹唏嘘，听得杜依依眉头一皱，苦笑了起来。

这个晋王到底是有多么难？难道这条路还不是他选的？

“吃饱了。”随口扒了几口饭，杜依依嚼之无味，便端着饭碗回了屋。

杜生瞟了一眼杜依依的背影，默不作声的继续扒着自己的饭。

前院的乐声一直在响着，虽不是很大，但却也足以让处在寂静屋子里除了乐声只能听到蚊子嗡嗡之声的杜依依心虚难宁，晋王来了一趟，杜家主亲自招待，杜生说府上的食客大多都去了，杜浩然念在杜依依今日才抵达洛阳疲累，所以就没让杜生通知她。

也罢，这个热闹，咱也不凑了，好好的吹吹凉风赏赏月享受一些宁静惬意的夜晚，也是不可多得的。

屋里蚊子多，杜依依倒是寻到了一个好办法，她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在了那一片花草之中，这办法很是不错，再也没了蚊子的烦恼，情绪也安宁了许多。

杜依依一直在花草丛里坐着，今日虽睡了一下午，但她实在是累了，花香扑鼻，凉风清爽，坐着坐着，她就双手抱着双膝打起了瞌睡。

一阵凉风从脑后灌入，将杜依依从睡梦中吹醒了过来，抬头看月，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揉了揉睡意稀松的双眼，正要站起身的那一瞬，她却看到了院落里站着两个人。

院落里没有灯，看来最少也是半夜了，月光不大亮，她看不真切，不过听那声音，其中一人就是杜浩然无疑，但另一个人，她却是识别不出来。

“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一定不能出错！”那人单手负在身后，一手提在胸前，声音浑厚有力，略带着那么一点沙哑磁性。

“明白。”杜浩然这个声音态度，杜依依很是疑惑，杜家虽说不是皇亲国戚，但少说也是洛阳四大家之一，能有几个人是能让杜家少主这么恭敬的说出这一句明白！这个人，到底是谁？杜依依双眉紧锁，思索了起来。

她到底只是第一天到洛阳没见过几个人，那些可让杜浩然用这种语气说话的人更是一个没见到过，任她怎么猜，也是猜不出来这个人会是谁。

凉风骤狂，吹得杜依依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低头紧了紧衣衫，再抬头时，那人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而杜浩然，也转身踏步回了屋子。

她到底是不了解杜浩然，与他之间也只是合作伙伴的关系，在她还摸不清那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的时候，她是不会不知死活的去与杜浩然问起此事说出此事的，而且她确确实实也没听到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