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疼醒的，身上的伤经过药物的摩擦，此刻乍一看触目惊心。 我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肿胀的脸，勉强擦了点去淤的药。
赵雪煮了两个鸡蛋，递了我一个，示意让我敷在脸上滚。
我就算再不愿搭理她，但为了能接着上工，也只好照做。
别说，鸡蛋的效果好得出乎我的意料。
脸上带着伤，我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又去了梧桐树上班。
我找了个最偏僻的位置，等待着被倩姐叫去服侍客人。
今天的梧桐树，安静的有些异常。
昨天欺负我的那几个小姐也都默不作声的靠坐在一起，我不想惹麻烦，视线匆匆一略就又低头玩起了手指。
我以为倩姐请了假才没来，两天后我才知道，倩姐其实是被辞退了。
现在想想，我觉得自己还真够傻的。
莉娜当初能够那么对我，若不是得到了首肯，她哪来的胆子？
鸡头这个位置从来都是不缺人的，旧的走了，新的就立马占上。
弱肉强食，这个社会从来都是如此。
新来的领班姓李，我们都叫她李姐。
李姐是个特别重视规矩的鸡头，但凡不按照要求办事，都会被她严惩不贷，不管是那个阶段的小姐，都是如此。
我脸上的伤一连几天都红肿的厉害，这几天才渐渐的消了肿，但看上去还是有些吓人。
李姐见我几天没接活，十分恼火。
于是便丢了我一套化妆品，强令要我画上浓妆去接客。
为了钱，我又怎么能不依？
换了她给我拿的，还算遮得住伤的“工作服”，我画了个大浓妆被安排去前厅招呼客人。
肥头大耳的老头似乎都特别喜欢年轻的女孩，我被几个老头揩了不少油，拿了点不算突出的小费。
因为劣质的化妆品和那些粉面直接碰触到了伤口，我脸上刚有好转的伤处又开始感染发炎。
不过好在赵雪有经验，给我支了几招，这才不至于然我的脸留下不该有的疤痕。
年轻人恢复得好，不到一个星期，我的伤就好了七七八八。
其他的小姐因为上次的事自然是能躲我多远就躲我多远，就连莉娜都闷头不吭声，离得我远远的。
没人主动滋事，这对我来说是最好的情况。
如果就这么平平稳稳的赚够了钱，我觉得也不算太亏。
但老天似乎特别不喜欢别人过得平静，总想着把别人的生活搅得一团乱。
几天后，我刚送走一个年纪比我爸都要老的客人便被李姐叫到了一个包间。
已经开始习惯这样的生活，我一进门还未看清屋里的人就先摆出了职业的笑容。
屋里的几个小姐瞧见我进来，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但都竭力的佯装着不在意的样子。
我瞧了眼，发现屋里的人有些眼熟。
当我的视线略过最中央的男人时，我的表情应该极为出彩。
李少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当下明了，指名叫我的应该就是他。
我害怕，怕的手指都在发颤，可我却只能硬着头皮的走过去，坐到他旁边。
“李少。”
我叫了一声，而后眼睛在桌上的酒上徘徊。
李少见我僵硬的样子，噗嗤一笑，“上次不还挺强硬的吗？”
我被他提着之前的事，越发的不安起来。
“韩少都因为你不惜得罪我，我还真有点好奇，你哪来的魅力。”
我被他挑着下巴，不敢出声，深怕他会一时兴起，要我好看。
他反手一扣，拖拽着我的下巴凑近他。
突然离得那么近，我都能够看清他脸上的毛孔和倒立的少许胡茬。
“怎么不说话了，还是说你不屑说话，嗯？”
我的下颚被他捏的通极了，勉强挤出个笑来。
“李少，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抬手想拂去他掐着我的手指，可推拒了两下不仅没让他放手，反而被捏的越发用力。
好一会儿，我只能听着其他人笑闹着，整个屋里充斥着污言秽语。
“唔，别说这眼睛倒是挺漂亮的。”
李少突然摘掉我的眼镜，骤然的光亮刺入眼底，我使劲的眯了眯。
他放开我，淡淡的看向我，但那笃定的姿态却是信心十足。
他认定了我不敢逃。
也对，我有什么能力逃？
“我是花了钱的。”
他故意的提点着我。
“跟我一晚上，今天这屋的钱都归你，在加五十万小费。”
李少说的那叫一个痛快，这些钱对他来说可能连零钱都算不上。
但对我来说，却是救命的巨款。
可想到之前他看着我的时候，那个杀人的眼神，我又退缩起来。
为了挣这份钱，丢了命？
我不要。
我猛地站起来，满眼的恐惧。
李少倒是不慌不忙的看着我，那眼神就像结局已经注定，我只是在徒劳而已。
我觉得心凉凉的。
是，我是在徒劳，可又强撑着自己不让自己彻底的同流合污。
屋里其他人都看着我，其他几个小姐看着我的眼神更是毫不掩饰的嫌恶。
对她们来说，我来就是分她们钱的，如今分了钱还不安分，根本就是胡闹。
我杵在原地，突然就心慌意乱起来。
其实我是小姐这事，我已经说服了自己。
毕竟已经不是第一次和男人睡了。
不说服又能怎么办？
可眼睛落在那几个衣衫半褪，半趴在男人身上的小姐时，心里依旧感觉得到惊悸。
这就是自己踏进来的圈子，也是自己未来的写照。
我到底是读过书的，她们未来的下场如何，我不是不明白的。
小姐就是吃个青春饭，没有一技之长，就只能被踩在脚底下。
这段时日，我被欺负的还不够惨吗？
我逃也似的撒腿就撞着门跑了出去，我甚至感觉得到李少那蔑视的眼睛一直盯着我。
那种仿佛被毒蛇看紧的感觉让我的后背发凉。
好像在告诉我，我就是个活该被人折磨的贱人，我没有任何可以活出自我的权利。
我像个无头苍蝇，出了包房就漫无目的的向前跑。
眼睛已经开始变得模糊，可我却一点都不在意。
或者说，我在意的，但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砰一声，我撞到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