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辰的眼光渐渐恢复如初,平静而清澈,眼前的女孩,不,应该说是女人了,是他和一帮朋友从小保护到大的,打小受不了别人给她一点委屈,如今这个宝贝被除他们之外的人当成了一根草,这让江北辰的心里很不爽,谁给了那个人伤害顾念的资格? 是顾念。
这个认知让江北辰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很不值钱,他在乎的,却不是顾念最看重的。
顾念却在这样的目光下感到前所未有的难堪...她跳下床推开江北辰,拎起包包就跑了出去...
江北辰不知道她要去哪里,也没有心思去拦她...她要是真的去找姚谦打骂,江北辰心里倒觉得愉快点...
他放下国内的事业滞留英国,跟江欣没有半点关系,如果他想打抱不平有的是其他的方法,不至于这么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
从窗外看下去,在轻轻扬扬飘落的雪花中,顾念上了一辆出租车...目的地不明。江北辰忽然觉得烦躁,也在这一刻意识到自己对她的陪伴从一开始就是自作多情,顾念可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我需要你”。
他自嘲的笑了笑,拿起手机订了当晚回北京的机票。
再见顾念是在伦敦的一家医院里,江北辰几乎是刚回到北京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又马不停蹄的赶回英国,当真是空中飞人。
顾念睁开眼睛的时候,四周是一片亮眼的白色,她当时的感觉是,自己到了天堂。
正在她疑惑为什么天堂的房间和人间的居然一个样的时候,江北辰的脑袋突然以一种很诡异的姿态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内,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顾念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真的没有看错:
“你也死了吗?”
江北辰的瞳孔因为不解而微微缩小,眼球转了转,扫过一室的白,随即明白:
“我死了,你就这个态度?”
“我以为我已经表现的很开心了。”
江北辰咬牙切齿,坐回床边的椅子上,姿态随意:
“让你失望了,我们都还在人世间痛苦的活着。”
顾念忍着头痛,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的想了一遍,偏过头看着江北辰:
“你怎么在这里,我以为你已经回北京了。”
“你还真是了解我。”
“为什么又回来?”
江北辰耸耸肩:“其实我自己也并不是很情愿,只是我是把你整来英国的罪魁祸首,是你智商偏低的头号原因,我对于你受伤,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小气鬼!”顾念失笑。
江北辰冷哼:“顾念,我们的角色对调一下,你就会知道我是多么仁慈了。”
“好好好,我错了,大恩人,我不该怪你,不该发脾气,谢谢你不计前嫌赶回来,咳咳咳……”
江北辰吓了一跳,赶紧起身帮她顺气:
“你慢点儿,我又不走,想说什么我都听着。”
顾念因为剧烈的咳嗽,面色像染了色一样的红,却还是因为江北辰的话,露出了失恋后第一个真心的微笑。江北辰看着这样的顾念,也露出吵架之后的第一个笑容。
顾念从来不知道江北辰有一天会系着蕾丝花边的围裙钻进厨房里和锅碗瓢盆抗衡着,明明很搞笑的画面,顾念却看的差点哭了出来,也许是一个人太久了,也许是刚刚失恋,也许是太怀念家的味道,也许,她只是感动于有个人肯为她如此……
吃过晚饭,江北辰陪着顾念说了会话,见她有些困意了,便打算去书房处理一些事情,却不料刚起身,顾念就睁开眼睛:
“江北辰。”
江北辰停下脚步,重新坐下来:“我以为你睡着了,怎么了?”
“你怎么从我清醒到现在,都没有问过我出事的原因。”
“重要吗?”
“我以为你会有点好奇。”
江北辰微笑:“好奇是会有一点,但是知道经过却又不能怎么样,如果这个经过是会后悔我选择回了北京,那么我是否可以自私一点选择不要知道?”
顾念看着他,并不说话。
“就像我不知道经过,你也不知道结尾一样,你不也一样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得到消息过来英国吗?顾念,有些话说出来要俗的很多,却对你来说很实用,过去的,是真的过去了,不会因为你闹闹情绪,哭一哭就会换回什么,认清事实,你才会变得很快乐。”
“我们从小就认识,相信你也没有见过我对谁说过sorry,但是我这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想对你说,虽然我选择不要知道这个经过,但是我无法否认如果不是因为我,也许你就不会赌气跑出公寓,也就不会发生后来让你住院的原因。所以顾念,我很抱歉那天说的话。你是成年人了,不再是我和江子他们一起保护的小妹妹了,你有自己的主见和判断,甚至并不比我们低,你和姚谦之间的事情,我不应该妄加评论。”
顾念微微一笑:
“江北辰,其实……我没有!”
江北辰有些反应迟钝:
“没有什么?”
“你看到的那件衬衣,是个误会。”
江北辰把一切串联起来,明白。然后呼出一口气,心情轻松了不少,伸手去摸她的头发,轻轻的揉:
“还成,不算太傻。”
“真的没有!”
江北辰微笑:
“不用跟我强调什么丫头,你说的,我都信!”
两人相视而笑。
那个晚上,江北辰没有再回书房临时放置的那张小床上睡觉,而是躺在了顾念的身边,听她讲了一晚上在英国的趣事,他应该是很困的,却意外的认真的听完了全部,他知道一个人在异乡生活的日子不会太好过,可是却没有想到顾念会过的这么凄惨,他给顾念的那笔钱,多半她用来交了学费,剩下的全部被偷了。没有钱租房的她,甚至在公园的长椅上,干涸的桥洞下借宿过,最难过的时候,顾念笑着说,她同时打过四份临时工,还偷过同班同学的一块面包……
江北辰的心仿佛被什么用力挤压着,闷闷的疼痛几乎让他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