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易北将提拉米苏放在墓碑前的台子上,好大的身子蹲下来,毫无顾忌地席地而坐,神情悲悯,又带着几分委屈,像一个对未来茫然无助的孩童一般。 他手指摩挲着墓碑上的字,心情低到谷底,轻声道:“妈妈,我来看你了。”
“我今天很难过,可我实在不想把这副模样展现在其他人眼前,只能来您这里叨扰了。”打开盛着蛋糕的盒子,继续道:“本来想买一束勿忘我带给您的,可是花店都关门了,只能拿食物贿赂您了。您别生气,下次我一定买好过勿忘我过来,让您一次看个够。”
“前几天,我在锦城谈项目,突然接到文轩的消息,他说父亲要把部分股份转给孙琪母女,我一气之下跑回来质问他,可并没有什么结果。”
他叹了一口气,“父亲已经不是原来那个父亲了。”
母亲平时性格比较冷,但对他异常温柔,而父亲则是看着温暖,其实比谁都要冷漠。
小时候,他不懂,总是缠着父亲陪他玩,而项成华只是淡然地笑笑,将他想要的东西送到他身边,却从来不陪他玩。印象中,他的笑十分礼貌,可惜,那时还小,根本意识不到。只是怀着谁对我笑,我就跟他亲密的想法,一次次靠近,却又一次次被推离。
那时候,母亲就会走到他身边,细声软语地劝解,说父亲忙,别去打扰他。后来长大了,知道父亲确实忙,就没再耍脾气,可父子两个也是越走越远。除了工作,两人几乎没什么可以聊过十分钟的话题,真是可悲!
“我替您感到不值,这样的男人,不爱就不爱了,何必要为他赔上自己的性命?爱情就这么重要吗?比我……还重要吗?”他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一个家庭说散就散了,一夜之间,所有的一切全都改变,根本容不得他有所反应。
“我不能再这样隐忍下去了,我绝不会给她们母女拿着股份逼迫我离开公司的机会,主动权必须攥在我手中,属于我的东西谁也夺不走!”
项易北将身子靠过去,皮肤与冰冷的墓碑相贴,说了一句:“妈妈,希望您别怪我。”
……
身在锦城的项若煜,不知道A市发生了什么,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几日,项易北没出现在她的视线内,她和尹落的关系似乎比以往更亲密了一些,想到这里,心中就雀跃不已。
做好早饭,一路走到学校食堂,尹落早就等在老位置,见她过来,急忙挥挥手。其实,就算他不挥手,若煜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是如此光彩夺目的一个大男孩,单是坐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根本不需要努力分辨。
将手中的餐盒放下,掀开盖子,扑鼻的香味迎面而来,令人胃口大开。尹落不禁夸赞:“你的手艺越来越棒了!”
若煜不好意思地笑笑,“可能是因为女孩子本身就有做饭的天分吧。”
听到他的称赞忍不住红了脸颊,羞涩地低下头,仿佛吃了甜蜜一般,整个人都开心地冒泡。
她今天早上并没有课,单纯只是为了给尹落送早餐,吃完之后,她在水池里刷完饭盒,正打算回去,却被他一把拽住。
若煜好奇地抬头,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擦擦嘴角,还以为汤汁黏在嘴上,可是并没有。
尹落揉揉她的脑袋,“想不想听听大二的课程?”
他笑得一脸无害,仿佛真的只是个不走心的建议,她拒绝了也没关系。可他越是这幅样子,她心里就越愧疚,越心疼,总想着能弥补他,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欠了他的。
点点头,“我跟你去。”
两人并肩走到教室,刚一进门,许多目光纷纷投来,若煜下意识往后一缩,手指捏上他腰间的衣服,眼中有些推拒之色。
尹落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之后佯装凶神恶煞的样子,指着一帮人说:“看什么看,这年头,谁还没个女朋友了!”
众人“切”了一声,齐刷刷转过头,只有一个人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俩的方向,那个人就是尹落的同班同学——赵坤。上次在操场,尹落问起经济学系系花是何人时,也是他指路的。
赵坤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随即发出一声冷哼,真没想到,自己没敢出手,反而让这个小子半路截胡。尹落,你真是可以的!
目光落在他身后的项若煜身上,心中的不甘尤盛,凭什么,凭什么尹落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他心中的女神?明明是他最先遇到的,不是吗?
赵坤不知道的是,尹落和若煜比他相遇时要早,不过,这都无所谓。爱情,无关乎出现的先后顺序,也不在时间长久,只需在某一个特定的时刻,因为一件极其平凡的小事,俘获两颗悸动的心,这就够了。
若煜拉拉尹落的袖子,小声问道:“那个男生怎么回事啊?怎么一直盯着我们看?”
她不记得在哪里见过那个男生,更别提得罪,看尹落的样子,也不像是和他有仇,那他露出这般阴狠的眼神是何意?
尹落拍拍她的手,以作安慰,“没事的,他那人就那样。”说完,拉着她的手往里走,两人做到第五排中间的位置,趴在桌上,等着老师过来。
赵坤自讨没趣,转身走到倒数第二排坐下。
若煜心里依旧七上八下,“你们老师记不记得你们的样子啊?万一他看出我不是你们班的,把我轰出去怎么办?或者,要是他看着我面生,提问我问题,我答不上来怎么办?”
他戳戳她的脑壳,“你可真是问题大王啊!不用担心,全专业这么多人,他怎么可能认全?再说了,就算他提问你,我可以给你透露答案的。别怕,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老师马上就来了。”
“哦。”她依照他的话闭上眼睛,打算小憩一会儿。
谁知刚趴下不久,伴随着一声“起立”,她拍着桌子猛地起身,还好她弄出的声音被一众椅子的声音压住,否则非得出丑不可。
尹落看着她偷笑,眼中闪烁着微光,晶亮晶亮的。坐下之后,两人都没有说话,尹落安安静静地听讲,时不时做做笔记,若煜听不懂,只好拄着头欣赏尹落的美颜。
从她这个角度望过去,他的侧颜正好与窗外翠绿的叶子重叠,画面清新而优美。一缕柔和的阳光从另一侧打过来,原本分明的五官有种模糊的感觉,有些不真实。
一切美好的像是在漫画书里才出现的情节,却偏偏在眼前发生,这种感觉奇妙又具备新鲜感。
讲台上的老师一直在滔滔不绝地讲课,很少跟底下的同学互动,若煜终于知道为何尹落会表现一副轻松释然的样子了。因为,这个老师根本不会给同学表现的机会。
一堂课,后来的记忆被抹去了,原因无二,因为她沉睡过去了。一觉睡醒,已经下课了,教室里其他人都走了,只剩下尹落在一旁盯着她睡觉。
揉着惺忪的睡眼离开坚硬的桌面,望着尹落发呆,迷迷糊糊地问:“下课了吗?”
对方看了看表,“已经下课快半个小时了。”
“啊?我睡了那么久,你怎么也不叫醒我?”她颇为懊恼地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睡觉的时候挺好看的,想多看一会儿。”
若煜被他说得小脸一红,轻轻地推推他,不好意思地转移话题,“好了,赶紧走吧!”
“好。”
两人在学校转了一圈,最后在凉亭处停了步子,往石凳上一坐,浅浅的凉意环绕周身。两边杨柳在微风中舒展着枝条,中间的河道中碧波荡漾,真是一幅绝美的画卷。
四周静寂无声,连一个路人都没有,若煜闭上眼睛,任清风拂过发梢,空气中淡淡的青草香袭来,她深深吸了一口,嘴角微微上扬,很满足的样子。
尹落被眼前的女孩吸引住目光,她太美好了,像镜中花水中月,仿佛他不紧紧抓住,就会消失掉一般。屏住呼吸,身子微微凑过去,在她未睁眼之前,匆匆落下一个吻。
温热的触感传来,若煜猛地睁开眼,一转头,嘴唇正好擦过他的脸颊,反应过来之后,身子往后一仰,差点从凳子上掉下去。尹落眼疾手快,伸手一捞,将她揽回怀中。念及刚才柔软的感觉,再次凑过去,撅住她的唇,与她缠绵深吻。
若煜紧张地忘了推开他,手根本无处安放,整个世界弥漫着他的气息,那般强烈,不容她逃离。
与项易北的霸道不同,他给她的感觉很炽热,很安心。这样的他,让她发狂,她能够感觉到他的悸动与他的无限渴望。
长达一个世纪的吻在两人的面红耳赤中结束,若煜微微喘息,心里既害怕又欣喜。她害怕这一刻美好太过短暂,害怕项易北会从中破坏,毕竟他说过,不会轻易放过她。也开心她钟爱的人同样喜欢她,这种矛盾的心理在她脑海中不断循环,却一直都没能找到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