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之后，我便躺下眯了一小会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身子越发倦怠起来，坐着没多会儿就开始犯困。
窸窸窣窣间，似乎有什么人走进了房间，可是我的眼底变得格外沉重，睁都睁不开。
“把这件衣服给她换上。”
这是司陌的声音。
换衣服？
我忽然想起来，司陌在临走的时候嘱咐林嬷嬷要给我拿一套衣服过来的，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秦小姐。”
林嬷嬷的声音略微低沉，很有辨识度，我勉强从迷障中睁开了眼睛，只见她手中拿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礼盒，眼里藏着笑意，“秦小姐，该换衣服了。”
我将自己沉重的身体撑起来，头变得格外晕眩，一时之间没有支撑住又倒了下去。
从前的我就算是经历了种种折磨都没有变得这么脆弱，现如今怎么忽然变得不像我自己了。
顾不上思考自己身体的变化，我被林嬷嬷扶了起来，“秦小姐，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你这个样子还怎么和帮主一起去参加舞会啊。”
舞会？
我登时清醒过来。
“什么舞会？”
林嬷嬷的脸上带着疑惑，“秦小姐，你不知道吗？”
大概是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林嬷嬷赶紧改口，“可能帮主有其他的安排吧，秦小姐，你先把衣服换好吧，我再帮你弄个头发什么的。”
“好。”
司陌会带自己出席舞会？以他现在的身份不是恨不得将自己圈进起来吗？
不过这样也好，受伤以后一直闷在房间里，已经好久都不见外面的太阳了，再这样下去恐怕我身上都要发霉了。
我将林嬷嬷手中的礼盒接过来，里头沉甸甸的，似乎并不只有一件衣服。
打开后，我眼睛微微怔住。
里面是一套礼服，样子精致华贵，连花样都是亲自绣上去的，看来花费了不少的心思。
在礼服的中央静静躺着一串项链，项链的样式是一枚银杏叶，我忽而有些湿目。
我曾经对司陌说过，此生我最喜银杏。
易安居士曾有一句词——
谁怜流落江湖上，玉骨冰肌未肯枯。
说的就是银杏，司陌也曾赞我玉洁不肯独守芳华，傲寒立于困险。
林嬷嬷见我神色不对，立马问道：“秦小姐？怎么了？是不喜欢吗？”
怎么可能不喜欢？
“我喜欢……”
喜欢得不得了。
大抵当时的我在林嬷嬷眼中就是个疯子，我也不过是为了那寸浅薄的记忆疯魔了而已。
“秦小姐既然喜欢，就赶紧换上吧，我在外头等您。”
“好。”
林嬷嬷立于外头，我将那串项链拿出来，拨开头发将其戴上，精致的坠子落于锁骨间，更加衬托出脖颈的肤白。
从小到大因为身份，我从未盛装打扮过，曾经无数次对街上游走的大家小姐充满了羡慕，她们可以像一个正常的女孩子穿着自己喜欢的衣裙，挽着自己心爱的男子。
可是，我不能。
即便和司陌心意相通，可是我们在外人面前连眼神接触都要小心翼翼，谨小慎微已经成为了我们之间的默契。
还记得，曾经在某个雨天，我偷偷跑去司陌的训练场地，为了给他送伞爬山涉水就是为了躲避教官的视线，最后弄得遍体鳞伤，司陌却连一个拥抱都不能给我。
明明一个拥抱就能解决掉的问题，我们却要翻山越岭才能到达彼此的心房。
所爱近在眼前，触不得，碰不得，嗔恨不得。
我想，大概上辈子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这些都是我该承受的报应吧。
我将衣服换好，出乎意料尺寸竟然刚刚好，一分不差不分不少，我从里间慢慢走出，从林嬷嬷的讶异目光中就能看出这套衣服的用心程度。
“秦小姐，你果真是个美人。”
对于这句话，我早就有所领悟了。
从我很小的时候进入开云，身边的人都说着同样的一句话，从小听到大，直到我十八岁那年从司陌充满爱意的眼神中看到了那个光鲜亮丽的自己，才彻底接受了自己的这张脸。
我不羡媚俗，却羡平淡，如果我失去了这张脸，不知道司陌对于我还会不会那般上心。
我坐到了梳妆台前，镜子中的女人明眸皓齿，长发披肩，一派哲妇倾城貌。
林嬷嬷从后走过来，将我的长发兜住，“秦小姐，我来帮你梳头发。”
“好。”
我的手抚上脖颈上的项链，这时候我才发现在银杏叶的旁边还坠有一块类似玉的东西，我仔细一摸，瞳孔瞬间收紧。
再细细一看，这哪里是雨，这分明是子弹的其中一部分。
忽然，沉重的脚步从外压进来，一步步逼退着我的心理防线。
林嬷嬷似乎也感受到了身后的那份威视，急忙退到了一旁去，“帮主。”
“你先退下吧。”
“是。”
林嬷嬷离开，我看着镜子中脸上晦暗不明的司陌，一时之间抓紧了脖子上的项链，“你这是什么意思？”
司陌靠了过来，双手轻轻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可是我却觉得那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我要你记住，这颗子弹是我赏给你的命，如果哪天你把这颗子弹给弄丢了，你的命也就不保了。”
他的脸侧着对我，气息从旁喷洒进耳，我心底涌起酥麻来，身子本就敏感，被他这么一弄，我开始心慌意乱起来。
司陌低头看了一眼我的耳朵，忽而笑出声来，直接一口咬上了我的耳朵。
“嘶。”我疼得轻声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的耳朵都红了，想不到你这样的女人也会害羞。”
司陌的话语中全是侮辱轻蔑，我一时之间有些赧然，下意识偏过头去想要和他对质，谁知道一个不小心直接碰到了他的唇。
彼此呼吸一窒，我惊得忽闪了两下眼睫，想要快速离开，谁知道司陌直接将我按在了椅子上，深深吻了下来。
“你……唔……”
这个吻不似之前不带情欲，缠绵间我竟然寻到了曾经司陌的一点点痕迹。
正当我要做出回应的时候，司陌停下来了，唇依旧放在我的嘴上，濡湿的舌尖在我的唇上舔了一下，随后不带任何情绪离开。
“站起来。”
我皱眉，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