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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章 人在窘途
作者:竹林星灿 时间:2018-05-17 02:54 字数:3996 字

周子健飞步出去,张开臂膀横在潇潇前面。

叶潇潇从子健的臂肘下面一低头钻了过去,子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拎了过来,扯到自己身边,潇潇使劲儿甩开他的手腕连头也不抬,径直冲向院门。

来到大门口,被一辆大巴车横住了去处。

“哎呦,潇潇,越来越漂亮了,阿姨都想你了!”方锦霞早候在了这辆大巴上,远远地见了潇潇衣袂飘飘纯真娇美,真真如雪莲花一般可爱,早喜欢的恨不能替子豪娶回家去,可偏偏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眼看着这只金孔雀就要飞了,心中有一万分的不舍。

见潇潇气愤愤悲切切迎面跑来,疾走两步迎上去,把潇潇抱在怀里,两手搂住潇潇的白皙的脖颈,重重地贴了一个脸:“来,太好了,就等着你来,一起拼个团去长白山七日游去!子健,快去叫屋里那几个。”

周子健听命进去,好久,却只跟出骆风、骆沙两个。两个人毫不客气,一窝蜂似的欢呼着推推挤挤地冲上车去。

叶潇潇被方锦霞拽着手逃脱不得,来到车门边,却被骆风一把拉住手连拖再拽上了车。

方锦霞赶忙上车,找了个司机后面靠窗子的位置把潇潇让了过去,又下车把子健吆喝了上来,和潇潇坐在了一起,把一大包的虾条、薯条、地瓜干、巧克力、瓜果梨桃堆了满满一大包。

临出发,方锦霞凑近子健的一只耳朵悄声说道:“好好照顾潇潇,出了问题拿你是问!”

叶潇潇眼巴巴把车上的人数了一遍又一遍就是不见周子豪和骆滨,一路上一言不发,把一本杂志盖在脸上装睡,心里却是淋了雨一般横竖都是湿淋淋的。

无情无绪地玩了五六日,第七日便是大峡谷漂流、去看长白山天池。

在密密的丛林里,一条蓝莹莹清澈见底的松花江款款而来,只见碧水盈盈,潺潺湲湲。清波粼粼,素练飞溅。浪花击石,碎玉琼帘。时而几尾金鲤鱼悠然而来倏然而逝,说不尽的快意翩然。

河岸上更是流云长天。花香阵阵,鸟鸣啾啾。浓浓绿意,有迢迢山岚。更有长风拂面,真是惬意非凡。

骆风、骆沙抢了五颜六色的橡皮艇,久未见水的鸭子似的“噼里啪啦”地下到河里,拎起水舀子操起船桨狂呼乱叫地向远处划去。皮艇旁边飞溅起来的水像雨点一样,转眼便将两个淋成了落汤鸡。

周子健蹲在水边正换拖鞋,招呼潇潇过来,连喊了几声不见声响,回头一看,却见潇潇依旧衣冠楚楚坐在离水岸很远的一块石头上,正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静悄悄勾画着什么。

周子健急忙把拎在手里的救生衣扔在一边,和导游交待了一声,悄悄绕到她的身后。却见潇潇的眼前的沙土里,画了足足一大串的小兔子,清一色的半眯着的半月形的眼,隐隐约约是周子豪的神态。

心里不觉已是湿漉漉的难过起来:此生此世,被人痴迷挂念已是幸运,若得如此仙子痴迷思恋,就是死了也是无憾。可惜,她一颗心全在那只兔子那里,自己这条小龙,她竟然半点不曾正眼看过。心情不觉黯然,怔怔地站在她背后呆望起她来。

倒是潇潇觉得有些异常,回头望了一眼,才看见周子健目光呆滞,郁郁落落地站在自己背后,扔了树枝,拍了拍手掌上的尘土,站起身来,一双白底软鞋在小兔子上轻轻抹了两圈抹平了痕迹了。

“我们必须到大巴那里去下一站,否则就会被丢掉了。导游已经和司机通了电话,他还在等我们。”

“嗯!”潇潇轻轻应了一声,乖巧地跟在子健身旁,两个一前一后向大巴走去。

沉默了好一会儿,周子健终于耐不住了,猛然转回头来对只顾低头走路的潇潇说道:“潇潇,听我说一句话,那个骆滨脸皮比城墙拐弯还厚。骆风、骆沙就是跟周子豪去捣乱的两个人,你看到的照片肯定都是假的。昨晚周子豪亲口对我说‘这辈子认定你了’,我也认定你了——哦,是认定你是我嫂子,周子豪的情形很不正常,好像是有什么不对,要么就是被灌醉了,你一定要等他清醒,记住没?记住没?”

连问了两声,见潇潇一颗雪白的门牙轻轻咬住下唇角,一双水汪汪的明眸里一会儿是欣慰,一会儿是怀疑,一会儿又是落落寡欢的失落,周子健急了,抓住他的双肩头连连晃了两晃:“真的,我说的肯定是真的,不许你再难过,快点笑一笑!急死我了!”

他差不多是在吼叫了,见潇潇还是绷着脸没有一丝儿笑模样,干脆缩回两手,把两根食指扒在下眼睑上,用两根小指头把两个唇角向两边尽力拉去。结果,黑眼珠儿被他不知道滚向哪里,两道寸把长的弧形的方唇被他拉成了两根半尺长的红蚯蚓,中间露出了白森森两排牙齿。

伴随着一声怪模怪样的“嘢”的声音,叶潇潇终于被他这个超低级儿童游戏鬼脸给弄笑了,“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赶紧轻轻地点了点头,鼻翼轻轻颤动,轻轻地“嗯”了一声。

周子健这才也跟着呵呵呵地笑了起来,拉起潇潇的衣袖抢过她的背包来一颠一颠跳哒着一起走向大巴,和大巴一起向天池脚下并肩坐在一段坡路的台阶上等着。

潇潇手里一根树枝,轻摇漫画,不自觉地又勾画起一串串的小兔子。

周子健一会儿看看兔子,一会儿偷瞄一眼潇潇,忽而细长的眼睛灵光一闪,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抢过树枝插科打诨起来:“瞧您,这是一个月亮,有玉兔,也有嫦娥,也就是你叶大小姐。这边还有一条,这边还有一条玉龙,也就是我周子健。这是指爪,这是鳞片,这是龙角……”边说边画全神贯注,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

潇潇侧过头去仔细看了,不禁笑出声来:“小周先生,您口中的玉龙,怎么看都是一条帯角的蜥蜴呀!”

“你胡说,那我干脆改一改,去掉两根角,去掉四根脚,去掉满身的鳞,您看您看,是不是一条小蛇?我还就不信了,咱画龙画不好,画蛇还画不好?小龙和小蛇本是同根生吧?快看,像不像?啊哈,就是蛇,就是你这条小蛇对不对?”

周子健撒泼打赖,硬让潇潇说那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虫子是一条小蛇,潇潇无奈只好硬憋住笑点了点头。

“这还差不多!”周子健满意地把树枝硬塞到潇潇手中,“你画,你画,到你班了!”

潇潇被他挤兑得无可奈何只好在那条小冲上横横竖竖圈圈画画地点了几笔,没一会儿,一条腾龙张牙舞爪凌空掠起的,那态势把个周子健骇得目瞪口呆,南腔北调咋呼道:“哎呀,这是嘛功夫啊?真是,真实太厉害了!”

不知不觉就是四个小时,漂流的人才向大巴这里聚来。骆风只穿了一条湿嗒嗒短裤上来,湿淋淋的体恤衫被他拧成一根粗麻花搭在肩上,露着清清楚楚的两排排骨,一条深蓝色的运动短裤也是淋淋地往下滴着水,摇头晃脑哼着歌向潇潇这里走来。

见潇潇正两肘撑在膝头两只手背正托着下巴颏静静凝望着苍山雾岚,沉浸在静静的遐思里,也不管不顾地冲过来,抓起她的手腕就拽,直着脖子嚎叫起歌来。

叶潇潇被他弄得莫名其妙,转着黑亮亮的眼眸诧异地看着他,也忘了看脚下的节奏,差点被他扯个跟头,好不容易瞧了一个空档抽出手来向后面退去,力道有些过猛,连连退了好几步子,后脚跟一下子踢在刚刚坐过的台阶上,身子向后一倾,差点摔个后仰,亏得周子健手疾眼快,伸出一只胳膊飞快地拦住她的腰肢。

潇潇总算是稳住了,周子健却却被她砸得向后一仰后腰硌在台阶上,一只臂肘也被磕破了一层皮,渗出一层油汪汪的血水来,嘴里不禁龇牙咧嘴地“哎哟”了起来。

叶潇潇赶紧坐在一边,慌忙抓起那只受伤的胳膊,连连吹了两下:“不疼啊,不疼啊!”轻轻柔柔的,完完全全是年轻的妈妈对摔伤的婴儿的抚慰。说罢腾出一只手来立即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一一块儿干净的面巾纸垫在伤口上面紧接着抽出一条雪白的毛巾紧紧勒在上面,几根柔软的手指轻灵地舞动,又是一番护士救护伤员时候的呵护。

周子健早忘了疼的滋味,只顾着把一双细长的眼睛看着她,眼珠儿盯在潇潇蛋清一般白皙儿洁净的脸上,巴不得自己的目光能变成蜘蛛网把这只小白蝶儿牢牢地缠绕在自己的视线里。

没一会儿伤口就包扎完了,他只怪自己刚才摔得太轻太浅了。

骆风看自己不大不小惹了点祸,一时间傻看在一边。

不远处那个骆沙,长发早湿的一绺一绺的,被她一只手攥着一只手向下撸着水,水滴滴滴答答顺着她的臂弯流下来。一件T恤衫紧溻在身上,弄得前胸的两个山峰无所遁形,突兀地暴露出来,脚下拖着掺和了一点泥沙的水淋淋的拖鞋,脚在拖鞋里面打着滚,弄得东倒西歪地站不稳身形,她更是趁机使劲儿地甩动着细腰丰臀,美女蛇一般径直向周子健奔窜来了,见潇潇那里和子健忙得正欢,突然莫名其妙泛起一股酸,一把手拽住子健那只手上的胳膊把他拉起来:“子健哥哥,快点起来嘛!”

周子健被骆沙搅了局,刚刚的笑眯眯的眼睛立即睁大了,一张脸也绷得紧紧的像一块儿冻猪肉一般回头吼了一句:“干嘛?”

“帮人家擦擦吗!”骆沙一边说,早用了一只尖锐的长指甲勾起那条白毛巾就往头上脸上乱擦。

“干嘛?没看见这里裹伤呢吗?”周子健白了她一眼,把毛巾抽过来塞到一边傻看的潇潇手里,“来,重新包扎!”

潇潇站起身低头给子健包扎去了。

骆沙急了,鼻子里娇哼了一声,干脆撩起自己前襟,向脸上擦去,露出肚脐眼上皱巴巴的凹坑来,一生气,更是使了一把劲儿,露出的地方更多了,连上面的“胸器”也给泄露了出来。

骆风、周子健给她逗得哈哈怪笑了起来。

骆沙更是气极了,放下衣襟弯下腰把一颗湿漉漉的头径直向周子健怀里撞来,两只手抓住他的衣襟在自己脸上头上身上没头没脸地擦起来,边擦边咬牙切齿地发誓道:“我要的身上留下骆沙的味道,甩都甩不掉!”

周子健忽然从潇潇手里挣出来,满脸怪异的笑容:“是吗?那真实三生有幸!”只见他两臂在胸前一交叉,撩起两个衣角把T恤从头上撸下来,用两根指头拎在头的上方,又弯腰擦了一下鞋底:“骆沙小姐,您看,我要把你的气味好好珍藏,让我的脚心牢牢记住它,让白山的风记住它,让这片美丽的松水记住它,啊!我的T恤啊,载着你神圣的使命出发吧——”

诗歌朗诵一般的腔调。说完,手一松,那件白色T恤被山风鼓荡着,像一卷天书,飘悠悠飘向远处的苍黑色的峡谷,挂在一棵树梢,只远远地留下一星惨白,像骆沙此刻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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