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下课回到办公室，江一水看到手机上有几个未接来电，是陌生的短号，江一水回话过去，原来是肖校长办公室的。肖校长说，一水呀，刚才上课的吧，现在有空吗？我想找你谈谈。江一水一想到昨天邵校长的谈话就很恼火，没好气地说，我没空，还要上课呢，哪像你们领导不用上课，就是管人，说完就挂了，也不顾对方的感受。肖校长又打了过来，江一水的牛脾气上来了，谁也不理，把手机扔在桌上，随它去响，凤凰传奇执著地唱了长长的两段《最炫民族风》，终于累了，不唱了。江一水其实没课了，他只是不想去见肖校长，在他眼里虽然肖校长看起来还比较正直，但在对待下属的问题上，天下干部都是一样的，尽管没有天下乌鸦一般黑那么严重，但做官的大致都差不多，哄吓诈骗，自古如此，真正的好干部很少很少，即使有也很快同流合污了。江一水以前年轻的时候也有过发展的需求做官的梦想，可是家里既没钱又没人，所以只好不甘心地做了个普通的教师，过平常的日子，当年万丈的雄心早已消失了，只愿平平淡淡地工作，直至退休。就在江一水回忆自己从前的时候，肖校长来了，肖校长是一个表面看起来比较严厉的人，他语气平静地对江一水说，江老师，在忙呀？江一水只好淡淡地回答，批改作业，也不是很忙，校长大人有何指示？江一水的话里充满了火药味。看到还有其他老师在，肖校长说，江老师，麻烦你一下，我们一起出去谈个事。江一水随校长出了办公室，来到学校图书馆附近的树林附近，边走边谈。果然不出所料，还是职称升级的事，肖校长的话与邵校长的基本差不多，如出一辙，还是请江一水帮学校一个忙，度过当前的困难，维护学校的安定。江一水就一直想不通，自己现在竟然还有这么大的作用，想想自己这么多年虽然工作也不错，却从来没有受过学校领导的一句表扬更不用说一次表彰奖励了，没奖金的奖励轮不到自己，有奖金的奖励更是轮不到自己，江一水早已失望不再奢求什么，只是想让自己的职称顺利升级，可是现在连这一点应该属于他的东西，别人还要剥夺，妈的，这个鬼地方，在外人的眼里充满了神圣，其实有时候比社会上的丑恶更加丑恶，是在净土的面纱掩盖下的一个肮脏的地方，难怪除了追求升学率很难培养出高素质的人才，很难想象，一个没有幸福感的老师能给学生给孩子们幸福感！江一水对肖校长的话无动于衷，这让肖校长内心很恼火，自认为做思想政治工作很有一套的肖校长想不到，这次他遇到了一头犟驴，江一水坚决不同意让出自己的职称。树林中的谈话不像周围的环境那么和谐，最后不欢而散。

　　几天后，江一水接到学校办公室的通知，要到香港参加一个教育考察的活动，让他提前交身份证，办理手续。据说这次活动是省里面组织的，只有五个名额，由邵校长带队，外加教务处、政教处的两个主任，普通教师就是江一水和乔雅蕙。江一水知道其中必有缘由，想不去，他找到邵校长，说，我不够资格，安排其他老师去吧！邵校长说，一水，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校长室的统一安排，可没有其他意思，许多人求之不得呢，你可要珍惜这次机会。从内心来讲，作为语文老师是很难得有这样的机会的，特别自己是个普通教师，更难得，学校只有英语老师每年都有出国进修的机会，还有就是学校里指定的所谓卓越老师有机会出去考察旅游。回家征求妻子的意见，蔡丽雅说，去呀，为什么不去，公费旅游。江一水就决定去了，交了身份证。一个月以后，江一水安排好课务就随邵校长一起去了香港。

　　江一水从来没到境外走过，到了香港就像到了美国的纽约、英国的伦敦、法国的巴黎，江一水的眼都有点花了，真是外面的世界太精彩了。参观了一个学校，看看人家的上课方式和教学方式，江一水不敢想象，那种自由度，那种自主学习的探究方式，确实在国内很难模仿，令江一水想不通的是这样的教学方式培养出的学生不但素质高而且学习成绩也很好，可是在里下河中学如果这样上课，是被认为放羊式的，是教学事故，甚至会被教务处处理的。走在香港的高楼大厦间，江一水才感到无论是自己的身体还是思想在这里都很渺小，渺小得不及沧海一粟。

　　晚上回到宾馆休息的时候，两个主任一间，江一水和邵校长一间，乔雅蕙单独一间。大家先在邵校长的房间里打了会儿牌，就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毕竟走了一天，太累了。可是江一水睡不着，他洗了澡就在床上看电视，许多外国台，很有意思，虽然听不懂，但画面基本能看懂。邵校长说要出去会个以前的同学，江一水知道，那个同学就在隔壁，就是乔雅蕙，这次邵校长安排很大胆，竟然直接把她带出来了，看来邵校长不但很有魅力而且很有魄力，江一水知道邵校长现在肯定是去乔雅蕙的房间，来了两天就从来没听邵校长提起有什么同学在香港，现在夜里突然冒出个同学，怎么可能。白天，五个人一起的时候，看到乔雅蕙诡秘迷人的裙裾，特别是走起路来她那裙裾飞扬汁液饱满的样子，邵校长的目光明显地深深地陷了进去，仿佛身子也要陷进去一样，现在这么好的机会，邵校长怎么能放过。邵校长走了之后，江一水恶作剧般地偷偷把耳朵贴在门上，果然听到了隔壁的开门声，江一水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在江一水的心目中，乔雅蕙是一个豆腐一样白嫩，指头摸两下就能咧开身的俏丽女人，用其他老师的话讲就是：典型的天才捎货，很令人着迷！这话虽然出自一个教师之口，实在不雅，但骨子里的喜爱却是很真实的。而现在这样一个美丽风情的女人正和她的领导一起风情万种，电视上出现的画面勾起了江一水无边而色晴的想象，此刻，他的两个同事，在香港的这个灯红酒绿之夜一起灯红酒绿着，江一水知道，即使同样的事，不同的心情不同的地方，做出来的效果就是不一样。江一水的眼前甚至出现了一幅想象的画面，朦胧的灯光下，乔雅蕙该翘的地方翘了起来，该挺的地方挺了起来，该凹的地方凹了下去，好像还传来了沉闷的撞击声，让他们操得更加猛烈些吧！江一水降低了电视的声音在自己心里恶狠狠地说。

　　一周后回到学校的时候，江一水感到自己还是自己，可是有的人已不再是从前的自己。到家的第二天，肖校长为他们几个人举行了接风酒席，肖校长问江一水，香港之行还不错吧？江一水连忙应答，真是大开了眼界，就是不一样。肖校长说，等有机会安排你去欧洲看看，更不一样，我去过日本、新马泰和欧洲的许多国家，他们的教育确实是我们学不完的，也是暂时学不上的。江一水主动地敬了几个领导，感谢给他这次机会，而且通过几天的相处，他发现邵校长其实人很好，只是以前在学校上下级关系的缘故，可能走得不近不太了解，其实邵校长是一个很有才情也很仗义的人，他与江一水的几晚的交流让江一水深入了解了他真正的为人甚至很可爱的一面，看来人与人之间有时还是缺少沟通，沟通多了，彼此才会更加信任，通过这次香港之行，江一水几乎和邵校长成了推心置腹的好朋友。

　　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学校推荐了江一水为大市优秀班主任，当然江一水实在不好意思，之前已主动地把自己职称的位置让了出来，吴老师终于心想事成，学校的职称风波也暂时平息了。江一水在暑假的结束会上得到了肖校长的大力表扬，称他为具有宽广的胸怀、具有高尚的人文情怀高风亮节的好同志。连他的好兄长何伟昌见了面都夸他，兄弟，你与时俱进了！只有江一水自己心里明白，他是被领导们为他所做的事感动得实在没办法，自己才主动提出来的，确实没有人逼他。可是江一水却不敢告诉妻子，他想先瞒着，等以后再说，说不定知道了避免不了一次吵架。可是暑假前，妻子还是在县里的教育网上看到了公示，她没有怪江一水，反而安慰他，三年后再弄，不要生气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个职称嘛，该有的时候自然会有，她哪里知道是江一水自己主动让贤的。晚上吃饭的时候，妻子又安慰说，我们应该想通一点，看开了，人生不过几个一：一张桌一顿饭，一张床一场梦，一个单位一份工作，一个爱人一个孩子。人生就是这么回事，怎么活，都是一辈子，江一水感到妻子的话越来越充满了哲理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