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计揉了揉眼、迎上前去,正说道:“三位大爷…?”当先那人左腿飞出,把那夥计踢得摔了出去,碰的一声,重重撞在板壁之上。大厅中人尽皆惊醒,段思屏急忙拿过包袱要取出里面长剑,段誉轻轻按住了,低声道:“不忙!且看状况??”
那人缓步走过大厅,在一处角落停了下来,对着一个戴着草帽的汉子道:“叶飞!你平日也算是个汉子,怎麽今日做起缩头乌龟啦?”
那名唤叶飞之人站起身来,看了看眼前这三人,他先对那二名老者抱了抱拳,说道:“张师叔好、陈师叔好?…”再看那当先之人,沉声道:“严磊,是帮主派你来的?”
严磊道:“你叛帮私逃、犯下滔天大罪…?我要来带你回去,请帮主发落。”
叶飞道:“我已经把凤凰令交了出去,从此不再算是凤凰帮帮众…?请三位回去传达帮主,就算是凤凰帮中从没有过我这人,顺便帮我向帮主问安。”
严磊仰天打了个哈哈:“说得容易?…帮主命你去杀了童都尉一家人,你却带了他女儿私逃,不仅违抗帮主命令,还倒戈助敌。这等大罪,岂是退出帮会便能善了?”
叶飞道:“童都尉不肯听帮主之命,交出赈济河灾灾民银两,帮主命人杀了他也就是了。又何必非得斩草除根,毁人灭门?况且这女孩儿年纪幼小,放过了她,又对本帮有何妨害?”
严磊道:“常言道:‘斩草除根’,若不杀尽杀绝,难保日后不来生事?…这一向是本帮的作法,你也不是第一次干了…?怎麽这次婆婆妈妈?莫非?…”叶飞正待再说,严磊左手一扬,对着他面门射出三只袖箭。叶飞不料他忽施偷袭,急忙闪避,他避得虽快,却还是有一只袖箭射中了左臂。百忙中不及细看,急忙抽刀挡在身前,骂道:“严磊!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你若是男子汉,何不与我真刀真枪的动手?”
原来这严磊在凤凰帮中本来是叶飞属下,平日早就对他不服,极欲取而代之,但自忖机智武功,均与其相去甚远,一直隐忍不发。半年之前黄河溃堤,朝廷拨下灾款给都尉童传盛赈济灾民,凤凰帮秘密派人前往接洽,欲与童传盛瓜分灾款,再由凤凰帮派遣帮众疏通灾民。那凤凰帮在川湘一带势力极大,若是出面干涉,从中获取利益,灾民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未料童传盛竟不应允,凤凰帮帮主司徒南下令灭杀都尉一门。当时由叶飞担任堂主的风雷堂领军,追杀童都尉全家四十馀口,未料剩下一个孤女,叶飞杀到手软,见那孤女躲在屋角瑟瑟发抖,已然下不了手,而后竟然带着那孤女逃亡。严磊看在眼里,知道这是自己唯一可以取代叶飞的良机,然忌惮叶飞武功高强,便邀集平素与自己交好的张陈二位师叔,前来追杀叶飞。他趁叶飞说话分心之时忽施偷袭,果然一举成功,这时见叶飞满脸胀得通红,心下不禁得意:“叶飞?…你还是乖乖束手就缚,随我回去见帮主,兄弟一场,难道真要动家伙吗?”
叶飞对严磊所说的话充耳不闻,手上单刀已然挥了出去,向严磊面门疾砍三刀。严磊避开了前二刀,第三刀时取出了怀中的钢钩挡架了下来。二件兵器在空中相撞,发出点点火星。
张陈二位老者见动上了手,一左一右的自二旁攻上,那张姓老者手上一对判官笔,陈姓老者右手持着钢爪,钢爪后面系着铁鍊绕在左手臂上,原来这兵器既可当成钢爪,又可丢出成为飞爪之用。二人知道风雷堂堂主叶飞武艺高强,都是打起精神,严密守住了门户。霎时间大厅上三人斗在一起,厅中旅客见有人斗殴,早就闪避一旁。只见三人刀来钩往,四件兵器闪动耀眼光芒。严磊却不加入攻势,只在一旁冷嘲热讽:“叶飞…?我看你越来越不成气候了,这一刀砍得歪歪斜斜,当了风雷堂堂主这麽多年,显然名不符实,你这堂主之位,恐怕是靠舔卵蛋得来的…?”
段思屏坐在祖父母身边观看三人相斗,双目未曾稍歇。见叶飞刀法狠辣、出招之初虽然略显笨滞,但往往带有后着,虽然以一敌二,张陈二老者却欺不近身去,三人斗了四十馀招,叶飞一时不落下风,却也伤不了敌人。王语嫣低声道:“屏儿…?这人的刀法你是学过的,叫做什麽你还记得吗?”
“唔…?这是…?这是青城派的仙刀…?仙刀?…”
“对啦!这是仙刀十三式,你看那蓝衣汉子向老者挥出那一刀,是第四式的‘吴刚伐桂’,用刀背档下判官笔,则是‘不见庐山’…?你猜他接下来的招式是什麽?”王语嫣自身虽不会武功,但胸中武学包罗万有,兼且融会贯通,看了叶飞与人对敌几招之后,便即知道他师们承袭、功力高低。段思屏可没这般眼力,奶奶虽也曾教过他这‘仙刀十三式’,但他总觉这‘仙刀十三式’刀法平平,便不如何用心钻研。此时见到叶飞刀法狠辣,这才知道原来普通的刀法有这麽多应用,他从未与人动手过招,练武之时顶多与宫中卫士习练,他是皇太子之身,卫士们哪敢真的与他动手,也只是敷衍了事罢了,直到此时方才知道,性命相搏之时,功力才能发挥的淋漓尽致。
王语嫣又道:“这人必是青城派弟子,只是多半还没学完功夫便离开师们,他若使出青城派的厉害招数,这二个老者便不是他对手…?”说话之间,三人又交换了十馀招,段思屏道:“奇怪…?这个姓叶的出招越来越慢,那是什麽缘故?”王语嫣道:“我猜那袖箭之上多半喂了毒。”
他们二人话声极轻,厅上酣斗三人俱未听见,只听那严磊哈哈笑道:“哈哈!叶飞…?我劝你还是投降的好,你中了‘蜈蚣浆’的毒性,若不在一个时辰内施救,你自己知道有何后果?…”
叶飞心中一凛,只觉左臂中箭处伤口渐渐酸麻,并且酸麻部位不住上移。他本是凤凰帮众,自然知道‘蜈蚣浆’的毒性,青面老者钢爪对着他面门一抓,叶飞微微侧身,手上单刀转了过来,要使一招‘铁拐倒悬’挡住钢爪,不料手臂一麻、力不从心,单刀使了一半便提不上去,被钢爪抓入肩头。叶飞奋力疾砍,那老者早已退出三步,手上拿着钢爪铁鍊用力急扯,叶飞忍不住哼了一声,鲜血自肩头滴落地上。
严磊见叶飞受伤,问道:“你把那娃儿藏在哪里了?快说!”叶飞毫不理睬,继续与二老者游斗,那严磊四下张望,忽然道:“在这里了!”向左方疾冲而去,冲入旅客之中,众旅客惊呼躲避,严磊从旅客中抓起一人,喝道:“你改做男装,难道能骗得了爷爷?”那人长声惊呼,声音尖嫩,显然是个女子,严磊一掌把那人头上帽子打落,露出了及肩长发。叶飞急道:“严磊…?你这卑鄙无耻小人!有种便跟我单打独斗…?”
“哼哼!本大爷斗智不斗力,何必跟你这狗贼硬拼?…”严磊话未说完,那女子已经哭了出来,叶飞道:“严磊,你放了那女子,我和你回去见帮主?…”话声中左腿又被判官笔刺了一下,顿时鲜血长流。严磊见那女子年纪虽幼,然唇红齿白,模样甚是漂亮,只是一脸惊慌之色,笑道:“原来你是被这小浪蹄子迷住了,我们凤凰帮,要个女人何必这麽麻烦…?我便帮你把她剥个精光,便在这里成为夫妻如何?”说罢哈哈大笑,声音充满淫秽。
段思屏见那女子束手就缚,毫无反抗能力,心中一股侠义心油然而起,左手已经取出包袱里的长剑。他看着爷爷要听他如何指示,段誉低声道:“这种江湖门派斗殴凶杀,很难判断谁是谁非,但这女孩显然不是江湖中人,若是那人真的要对那女孩子下手,我许你出手救她。”
严磊见叶飞依然死命抵挡,有心要分散他注意力,便手上用力,撕破那女子上身衣服,那女子哭喊出来,段思屏拔出长剑正要上前,猛听得一人大声呼喝:“住手!”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