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正要再跃上屋顶,乎感左首有破风之声,段思屏长剑已然刺到。这一剑势夹劲风,白衣人转过摺扇架住来剑,左手趁势抓向段思屏面门。他手掌还未抓到,段思屏已经闻到一股腥臭之味,急忙脚下一点、手上长剑一招‘物换星移’在摺扇上一黏一引,白衣人摺扇不由自主的倒转回来往自己颈中刺去,这是‘日月星剑’中自救的方法,能把敌人的兵刃招式变成反攻自己。白衣人左掌急忙抓着自己右臂,这扇柄才未刺入自己颈中。他眼睁睁的看着段思屏,心道:“这少年是谁?这是什麽剑法?”
洪七郎见段思屏已经打退了其馀丐帮弟子,剩下这白衣人就算不能战胜,段思屏也足以自保。当下朗声道:“三弟!这里交给了你!”脚下用劲,向屋顶旁一株大树扑了过去。逍遥派本以轻功冠绝天下,洪七郎虽未练过凌波微步,但身负逍遥派百年内力,这一跃便是数丈之遥,手上抱着那名少女,身子如大鸟般的上了一株大树,几个起落,已经隐没在树林之中。
白衣人见段思屏剑法虽然精奇,然年岁甚轻,内力必不深厚。见段思屏并不抢攻,只道是对方胆怯,他深吸一口气,一柄摺扇如狂风暴雨般的攻了过去。段思屏凝神接战,霎时间二人交换了数十招,白衣人摺扇倏地张开,一招‘孤帆远影’自左至右的扇向段思屏面门,段思屏怕他扇上有毒,自然而然的向左一让,同时屏住呼吸,白衣人等的就是这一刻,他趁段思屏闭气真力不继之际,左拳击在段思屏剑柄上,段思屏那长剑只是寻常铁剑,又无真力护剑,在白衣人刚劲到处,早已断成了七八截。
段思屏吃了一惊,往后疾退三步,白衣人左掌抢上拍出,段思屏往右一让。岂料这一掌只是虚招,眼见对方右手摺扇如判官笔点向自己眉心,段思屏手上没了兵刃,想也不想,右手食指点出,在白衣人判官笔上一挡。他运起段延庆所传授的一阳指,虽然他只蒙段延庆传授口诀,并未真正得到家中长辈传授,段誉也曾叮嘱勿要自行练习,然当此间不容发的一霎那,还是使了出来。这一指刚好点在白衣人摺扇顶尖,一根手指与摺扇顿时凝定半空之中,双方都不能再推近一寸半分。
白衣人这招‘穿心扇’本凝穿入段思屏脑中,半途却被这麽一阻,他心思也当真快极,手指在扇柄机括上一按,扇顶透出一根细针,上面喂了剧毒。细针还未刺入段思屏指尖,他这时真气全聚於右手食指,自然而然的反应出来,一道凌厉之极的纯阳真气激射而出。段思屏不会凝聚指力,一阳指真气出了指尖之后便即散乱飞射,白衣人只觉数道剑气对着自己攻来,心中大骇:“这……这是六脉神剑?”惊疑之际不敢再斗,也不管属下死活,飞身进入林中隐遁,瞬时不见踪影。
段思屏真力运用过猛,这时呼呼喘气,一手抚摸着自己胸口,见剩下二名丐帮弟子也已逃走。他调匀气息之后,见倒在地上几具死尸,只那老汉胸口尚微有起伏,当即扶起那名老者,往自己所住客店而去。
且说洪七郎手上抱着那女子,几个起落后已在离客店不远处,他怕惊动店中住客,也不敲门打们,翻身过了围墙,会到自己住房之中。燃起灯火,细看那女子伤势,只见那女子微微睁眼,洪七郎急道:“岳姑娘,你还好吗?觉得怎麽样?”
原来这女子竟是当日在川西寨堡中所遇,岳宇之妹岳翎君。当时洪七郎中了毒伤,也是蒙她救治。岳翎君看了一会,终於看清洪七郎,低声道:“啊!你是?…随风大哥!”随风昭改名洪七郎,岳翎君自然不知道,她说完这句话,眉头微微一皱,显得极是痛苦。洪七郎急问:“你受了伤?伤在哪里?”
岳翎君道:“我……胸口闷痛……渐渐有麻痒感觉……可能是中了细针一类暗器。”
洪七郎检察她胸前,发现并无异状,岳翎君道:“细针穿刺衣物而过,不会留下什麽孔洞……”她抬起手要解开胸前衣扣,却发现抬不起手来。她眼望洪七郎,想要请他帮忙,却又羞於出口,顿时满脸红晕,把头别了开去。洪七郎哪知她心中所想,也不知道该怎麽办?就这般僵持不下,过了好一会儿,岳翎君眼前渐渐模糊,知道再不救治,再拖下去,恐有性命之忧。细声道:“随风大哥……麻烦你……麻烦你帮我解开衣衫……”
洪七郎先是一怔,随即会意道:“为救姑娘性命,只得从权,得罪莫怪。”轻轻解开了岳翎君外衣扣子,又解开里衣系绳,果见雪白的胸骨下一个细小红点,红点中隐现光芒,当是金属一类细针。洪七郎道:“看到了,我该把它起出来吗?”
“嗯,你拿出来后放到我面前,我闻闻看是什麽毒。”
洪七郎正要以手指夹起那细针,岳翎君又道:“别用手碰!当心针上有毒。”洪七郎吓了一跳:“那该怎麽办?”转眼四周,房中并无可取细物工具。岳翎君道:“我……我袋中有药钳,你用那个帮我起出针来……”原来岳翎君在丐帮中学习医术,药物器具自然是随身带着的。洪七郎取出药钳,靠近岳翎君胸口受伤处,但那针细如毫毛,毫无可借力之处。他以药钳尖端点在露出伤口的针尖之上,潜运真气,内力在药钳上传导过去,把细针慢慢吸了出来。
待细针针身露出半分,洪七郎转过药钳夹住针身,把针抽了出来。岳翎君呻吟一声,一道细小的血丝自伤口中喷了出来,洪七郎急忙取过药袋中白布盖在伤口上,岳翎君却道:“别……别止血……让毒血流出来……”洪七郎这才把白布拿开,岳翎君道:“把那细针给我闻闻。”
洪七郎依言把细针靠近岳翎君,岳翎君道:“你……快把我衣服穿好啊!”洪七郎这才想起,急忙帮她扣上衣服。他刚才专心起出细针,心中并未多想,这时见岳翎君胸膛一白如雪、椒叔坟起,乳房拢起处一圈晕红,顿时头昏眼花。扣上衣物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岳翎君肌肤,只觉滑滑腻腻,再看岳翎君脸上,见她眼神看着别处,已经满脸通红,眼角似乎微有泪光。洪七郎心中怜意大盛,歉然道:“对不起……对不起……”
岳翎君闻了细针,说道:“这毒我可以解得,只是我袋中未备得这些药物,虚得另购药材。”想了一下,说道:“我袋中有个红色瓶子,你倒出里面药丸,喂我服下,可以克制毒性上行。”洪七郎依言而行,岳翎君又道:“我念一张方子,你记下来,去帮我抓一付药回来。”当即念诵药方,洪七郎默默记忆,便要奔出抓药。岳翎君道:“天还没亮,你找谁抓药去?”只觉胸口湿冷,低头一看,已经染成一片鲜红,当是伤口血流不止。心道:“这毒性光靠流血也解不得了,需得先把血止住了……可是……可是?…”…她手不能抬,又不愿再让洪七郎看见自己身体。洪七郎也察觉此事,问道:“可以止血了吗?”
岳翎君点了点头,洪七郎伸出手指,岳翎君急道:“不……不要脱……”话未说完,洪七郎已封住她‘肩井’、‘鸠尾’二穴,血液不再流出。岳翎君纾了一口气:“你点穴功夫真高明,这般隔着衣服,也……也……”她本想说:“这般隔着衣服,也能认穴这麽准。”可是又怕洪七郎知晓自己心中担忧之事,洪七郎何等聪明?一下子便明白岳翎君心中所思。二人都是大窘,一时都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岳翎君才道:“我好渴。”
洪七郎倒过一杯水来,伏起岳翎君身子,喂着她喝下了。一边问道:“你们不都是丐帮弟子吗,怎地互相打了起来?”
岳翎君喝完一杯水,这才道:“他们是污衣派,我是净衣派。丐帮中污净不和已久,可是怎这般偷袭……又这等卑鄙下流……”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