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延绝不会为了个不受宠的庶女接二连三的挑战皇命，能让他做到这一步。
也只能是为了他的面子了。
毕竟原主就完美继承了于延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特性。
否则也不会被于筱筱一激，就傻乎乎的服毒自杀。
皇帝转眸，见季凉月并不在意的点了点头，才应了于延的要求。
结果于延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让他跪着跟一个太监说话，怎么可能……
“季公公说过，妧妧对你有恩，可对？”
咄咄逼人的于延，并没有让季凉月的神色出现半点紧张。
不急不缓的点头道：“自然，县主是奴才的恩人。”
“好！那我问你，你明知自己是无根之人，却企图让妧妧年纪轻轻就守活寡，一生都与子嗣无缘，难不成季公公就是如此对待自己的恩人吗？”
“你到底是何居心！”
啧，好个牙尖嘴利的爹。
也是，堂堂一品定安候，怎么可能真是个容易糊弄的角色。
区别只在于他想不要认真去计较罢了。
朝季凉月递了个幸灾乐祸的小眼神，妧妧抿着唇笑着，一副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
至于季凉月。
在听到于延的话时，还有些担忧妧妧的情绪受到影响。
不过看她还有心思挑衅自己时，也就放心了。
“呵~哈哈……”季凉月原本只是轻笑，只是笑着笑着那声音就越来越大。
于延被他笑得有点莫名其妙：“你笑什么！莫非是答不出来了不成。”
“定安候息怒。”季凉月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这才转身朝皇帝行礼道：“圣上可莫要怪罪奴才，只是侯爷刚才说的话实在是太好笑了，奴才这才一时没忍住。”
“哦？如何好笑？”皇帝挑眉。
“自然好笑！”季凉月盯住于延的双眸：“本官且问侯爷一句，你说你是妧妧的父亲，好，那么妧妧被人污蔑的时候你在何处？”
“妧妧被人设计服毒自杀时，你在何处？”
“妧妧昏迷被扔到京郊别院时，你又在何处？”
季凉月每抛出一个问题，于延的脸色就白上一分，到最后甚至已经不见什么血色。
可这并没能让季凉月停下来。
“你不在，每一次这个你从来不放在眼里的庶女遇到危险时，你都不在。”
“可在妧妧的生母要被抬为平妻时，你出现了。”
“在圣上打算让妧妧和亲时，侯爷你又出现了。”
“她危险时你不在，是本官陪他，陶姨娘抬妻被侯爷你拒绝时，是本官帮她，妧妧不想和亲时，是本官娶她，侯爷，这便是本官的资格，那么侯爷呢，你的资格，可承担得起那一句，身为人父？”
季凉月怒了！
虽然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格外平静。
可却让御书房中的每一个人，都清清楚楚感觉到了他的愤怒！
兴许是因为之前皇帝的吐血昏迷，兴许是为了别的什么，他爆发了。
妧妧不知其中原因，只是呆呆的跪着。
她感觉到了从心底散出的悲凉和委屈，还有浓烈的对生命的不舍，眼泪毫无预兆的往下落。
断线珍珠一样停不下来。
可她并没有想哭的，这是属于原主的情绪。
于延嗫嚅半晌，他说不出话来，无法反驳。
妧妧却在此时，一个响头磕在了他的面前：“父亲，陶姨娘做了您半辈子的妾，她甚至没有资格听自己的女儿唤自己一声母亲。”
“或许您不知，可女儿知道，姨娘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让女儿不再给人做妾，求爹爹成全！”又一个响头磕下。
她忽然没了做戏的心思。
这番话，原主想让她说，她便说了。
即便即将要嫁的对象是个宦官，即便她这辈子都与子嗣无缘。
原主不在乎，她也不在乎。
季凉月说得没错，他有这个资格。
另一边的于筱筱气得握紧双拳，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这不是她想要看到的场面，于妧妧应该被大家耻笑才对！
她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我这是为你好！”于延的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憋到最后，却吼出了这么一句。
妧妧的额头还贴在地上。
听到这话时，她闭上了双眼，最后一滴眼泪落到了地上。
她知道，原主死心了。
再次抬起头时，妧妧清澈的眸让于延有些心虚，想要说些什么，妧妧却不再看他。
“圣上，臣女愿委身于公公，求圣上成全。”
“奴才亦愿许县主一生喜乐。”
季凉月适时应和了妧妧的话。
原先只是让他觉得挺有意思的小东西，此时又让他多了一丝心疼的情绪。
罢了，旁的东西他给不了，便许她平安喜乐吧。
妧妧朝季凉月露出了一个笑脸，带着淡淡的谢意。
可这笑落在季凉月的眼中，却平白多了几分苦涩。
他品不出其中滋味。
却未料到，自身会从此陷入其中，食髓知味，再无法自拔。
“圣上，臣……”
“够了！”见于延还要说话，皇帝对他的不满已经越来越明显：“此事不必再议，今日朕便给你们赐婚，谁再多说一句，便以抗旨论，杀无赦！”
这一场御书房夜议，以皇帝最后的强硬拍板作为结束。
众人离开时心思各异，妧妧在走过季凉月身边时，轻声朝他说了一句：“谢谢。”
等季凉月抬头时，她已经头也不回的走远了。
被领出宫门后，先走一步的于筱筱和于延都不在，侯府的马车早就没了影子。
孤身站在宫门外，妧妧难得感觉到萧索。
在御书房的时候，原主真正的离开了，将这身子彻彻底底交给了她。
正打算走回侯府时，身边却停下了一驾马车。
上面挂着国公府的旗帜。
驾车的是个露着小虎牙的半大小子：“县主请上马车，国公爷吩咐了，让小的捎县主一程！”
小伙子亮晶晶的双眼让妧妧颇有好感，可还是对他摇了摇头：“替我多谢老国公，我自己走回去便可。”
“上来！”
就在妧妧话音落下时，老国公突然掀开了小帘。
那张严肃得有些吓人的脸，让妧妧咽了下口水：“诶！这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