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没有星星和月亮的晚上,我走了。
漆黑的夜色从天幕中深深垂下,所有的声音都已远远的消失。只有一丝风在吹,还有一辆车,闪着昏黄的光亮的车灯像两只大眼直愣愣地摸索着前方的每一条路。
终于,它停下了,车灯一霎间熄灭,一个人捏着手电拖着长长的身影走了过来。
“你好,请上车。”他言语快速而又清晰,仿佛很自信我一定会按照他的指示。
“这是要去哪里啊?”我边问着已经上车关好了车门。
他似乎没有听见,只管两眼看着前方,重新启动车辆来发出沉重的噪音。
我就这样走了,把自己的方向交给一辆陌生的车,陌生的男子,和黑漆漆的夜晚。
也许是上天怕我寂寞,在不久后为我送来了雨声。
雨越下越大,车窗上不断挂上一颗颗水珠又不断地被擦掉。
我猜想外面一定很冷,越刮越紧的风,越积越深的水。无论穿多么厚的衣服都会忍不住瑟瑟发抖。
更何况我穿的是裙子,修长的双腿没有太多的掩盖。双臂上也只套着薄薄的一层外衣。
不过幸好我是在车里,那浓重的汽油味不断蒸发上来使整个车厢又闷又热。
我不断地咳嗽起来,加上颠簸的道路使我在整个车厢里前俯后仰。
他依旧静静地坐着,和刚上车一样不断操作着方向盘,两眼直直瞪着前方。
“喂,什么时候到啊?”我不耐烦地敲起了车窗。
他突然转过头来瞪了我一眼,接着又把视线固定在前方。那神态好像是这里的每一片空气都被他了如指掌。连同我好像是他随时会捏在手里的一个小小的点。
这下倒好,我再也不敢说话了,甚至连太大的动作也不敢做。
不知是什么时候,我发现自己正艰难地睁着眼睛。
一个男子把我搂在怀里正缓缓地走着,那响亮的脚步声促使我睁大了眼睛。
他穿着黑色的风衣,一只烟叼在嘴里飘散着袅袅不觉的雾气。
“咳,咳……”
我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双腿自然而然地向前蹬去。正好与他的胳膊紧紧擦在一起。
他依旧默不作声,抱着我的腿和腰不紧不慢地走去。
雨已经停了,残余的雨滴淅淅沥沥偶尔打在我的脸上。我不敢出声,哪怕是前往一个可怕的地方。
我躺在他的怀中,身体开始剧烈地摇晃了好一阵子,终于被抱上了一层高高的台阶。
哗然一声门响,彻底打散了我所有的困意。
然而我却紧紧闭上了眼,倾听着门被关住的声音和自己越来越紧张的心跳。
“怎么样?她还在睡着吗?”一个陌生的声音问道。
“是的。”他把我在怀里颠了颠回答道。
“哦,这个不好说。”他又停顿了一下说道:“以往有很多女子也是这般的装作熟睡过去。”
“哈哈,熟睡,装作熟睡,不是都一样。”陌生的男人笑着说道。
“哈哈哈哈。”他把我放在一张床上,站在一旁也跟着大笑起来。
我紧紧闭着双眼拒绝见到这两张陌生的面孔。
“走吧,时间不早了,也该去休息了。”陌生的男人打着瞌睡说道。
抱过我的男子跟着打了声瞌睡,随他一起走出了房间。
刺耳的关门声终于消散了,我终于自由地闭上了双眼。
“叮铃铃……”
什么东西在响?
我带着一丝不满气愤地嘀咕道。
“哈哈哈哈。”一个男子推门走了进来,站在我的面前大笑不止。
“你是?”我缩在被子里问道。
“你不会连闹钟都不认识吧?”他嘲讽道。
“闹钟?”我惊奇地问道:“你叫闹钟?”
“哈哈哈哈……”他仰起头来朝着屋子大笑不止,突然又阴沉下脸来说道:“像你这样怎么做特工?连闹钟都不认识。”
他捏过桌子上正在鸣响的闹钟说道。
我无奈地点点头,说道:“我是乡下人,怎么会认识这么洋气的东西?”
“哦……”
趁着他还没说话,我赶紧尖叫一声捂住了嘴。
“哈哈哈哈。”他咽掉了笑声,说道:“不要伪装了,你是谁我们都知道。松田那小子自不量力,竟然敢伪造证据给你当副司令。”
“你们怎么知道的?”我掀开被子,呆呆坐在床头,心剧烈地跳个不止。
“不要忘了我们是做什么的。”他意味深长地说道。
“是特工?”
我惊讶地问了一句他似乎没有听见。
“那我是该干什么?”
“干什么?”他阴沉地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平平整整地放在我的面前,说道:“松田滥用职权,办事不利,现在已经被免除一切职务。”
“啊,怎么会?”
我惊讶地一叫,松田的照片竟然印在上面。
“那我怎么办?你们是要杀了我吗?”我头一次把杀字说得这么模糊。
“这可不好说。”他说道:“在男人面前,女人只有一种价值,那就是……”
“慰安妇!”他停顿了一下用力地说道。
我松开了被子,颤巍巍地坐在床头,母亲临死时的场面又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快,连呼吸都开始被阻隔。
“你们杀了我吧。”我也想不到自己会大叫一声,挣扎着冲向他想要去拔他腰里的刀。
他轻而易举便捏住了我的臂膀,双手将我紧紧搂在怀里,胡须茂密的嘴巴开始向我的脸庞贴来。
“干什么?不要啊!”我攥紧拳头捶打着他的肩膀,却只能是徒劳。
我不断摇晃着头躲闪他的“进攻”,脸庞上早已被汗水淋透。
我确定我有了结束生命的理由。我开始咬起了舌头,但牙齿在剧烈的摇晃下却用不上一点劲。
连死的权利都没有,这是怎样的一种悲哀。
罪恶的行径终于拿我做了牺牲品,我开始想起自己死后的模样:也许是破烂的衣衫,凌乱的头发,充满泪水的面庞。这一切仿佛是在活生生地刻画所有悲惨的死去的人的形象。
我无助地想象着,任凭他的笑声充满整个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