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房间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一个军官狠狠踹开了门,双手叉在腰间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小野!你也太放肆了!”他指着要欺凌我的这个人,两眼怒视着。
原来他叫小野,好奇怪的名字。
小野正背对着他,赶紧将我搡到一旁,转过身后又愣愣地低下头去。
刚刚进来的这个人两眼不停地扫视着整个屋子,最后把目光落在小野的身上。
“你在干什么?你知道她是谁吗?”他怒斥着小野,一只手指向我。
“不就是个慰安妇吗?”小野抬起头来一脸不屑地说道。
“哼!”他说道:“你知不知道,她的任务比这更要重要,要是我再来迟一会,你就是大日本帝国的罪人。”
小野听了露出一脸的不屑与惊讶,但似乎又没有勇气进一步辩驳。
我始终靠在床角,双腿紧缩在一起贴着胳膊瑟瑟发抖。
他缓缓走了过来,那响亮的皮鞋声不紧不慢地敲击着我的心房。
“您好,对不起,让您受惊了。”他从布满胡须的脸上露出如刀刻一般的笑容,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凝聚着笑意的眼神使我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
我双手紧贴在腰间,伸了伸有些发直的舌头,说道:“怎么,你也是来拿我取乐的?告诉你,我可不怕死。”
我随后便后悔起这一连串的话,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稀里糊涂地冒出这些句子来。
不过他彬彬有礼的姿态让我确定自己一定不会有事。
果然他似乎没有理会我那些不给情面的质问,而是说道:“帝国之花,你终于来了。”
“什么?”
“帝国之花?”
我隐约猜测到这个词语背后的独特含义,一连串的想象从我的脑海里冒了出来,让我手心发热,心跳不止。
“走吧。你也休息好了。”他说道。
我跟着他走出了房间,紧张的气氛终于消散了不少,仿佛小野已经被埋没在了刚才那严肃的气氛中。
一层一层的楼梯曲曲折折地接向地面,我响亮的脚步声开始传遍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一行粉刷的大字越来越明显地映入我的眼帘,几个字工工整整地涂在墙壁上,仿佛是在肃穆地欢迎我这个新来的人。
“那是什么字?”我在心里疑惑着,却不敢询问。
他突然停下了脚步,眼皮缓缓地抬高了不少,双眼注视着那几个字,深情地叹道:“大东亚共荣!”
“什么?”
“大东亚共荣?”
我记得这是鬼子以前来村里扫荡时常宣传的口号。
它的意思我至今也不太明白,只是听说是鬼子们一个可怕的野心。
“你要让我做什么?”我走上前去问道。
“你说说你有没有仇人?”他转过脸来瞪着我,似乎对我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仇人?”
“当然有!”我想继续说下去却欲言又止。
因为我知道我的仇人是谁,就是鬼子,所有的鬼子。
“哈哈哈哈。”
他仰头大笑着,说道:“你的事我都知道。我们扫荡时杀了你的全村,你的父母都是死在我们的手下。”
“是啊,你又能帮我做什么呢?”我淡淡的问道,
他突然像生气一样瞪着我,说道:“只要你完成我们的使命,一切我都会帮你。”
“帮我做什么?”我迷茫的问道。
“想想你的仇人吧。”他一边向一间屋子走着一边说道。
我满怀着疑惑跟上前去,突然到门口,大胡子军官和刘二狗开始在我的脑海里浮现。
我浑身瘫软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父亲和母亲惨死时的场景开始浮现在我的脑海,整个村庄像噩梦一样将我笼罩着。
“怎么样,想好了吗?”他得意地说着,为我倒来一杯茶。
单薄的茶叶在沸腾的水中不断蜷曲着,最终沉入杯底一动不动。然而整杯水却被浸透成了茶的颜色。
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如同一个人远远的离去,而你的脑海里却全是他的印象。
腾腾的热气已烫得我脸庞发疼,我意识到只有泪水或许能扑灭这热气带给我的痛感。
“要我做什么你就说吧。”我呷了一口茶傲慢的说道。
他狡黠地笑了一笑,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来递给我看。
他的手指始终与我保持着距离,我意识到他没有小野那种蠢蠢欲动的感觉。
纸上是一张照片,红色的底色上一张脸庞散乱着头发,满脸的污垢布满在皱纹里清晰可见。
“这不是松田吗?”我失声叫了起来,手指慌张地抖着,连说话都感觉牙齿在剧烈打颤。
他平静的脸庞上闪出一丝微笑,突然又长长哀叹了一声说道:“松田这孩子啊,是我看着长大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真是……”
“怎么了?”我失声问道,恨不得让他赶快告诉我。
“哎……”他又轻轻叹了一声,脊背贴在沙发上无奈地说道:“松田这孩子为了你专门给你弄了副司令,这可不,上头现在查下来了,他可倒霉了,把一个中国人委任成帝国的官员。”
“原来是这样。”我的心不由得跳了起来,瞅着照片上他狼狈的样子问道:“那他怎么样?现在在哪里?”
他依旧一副痛苦的表情,哀叹着说道:“松田现在被撤销了一切职务,如果没有你,他就……”
“他就怎么了,你说啊!”我跑到他的面前,摇着他的胳膊问道。
“松田的未来怎么样,只有你能救他。你可知道他对你的感情,是多么的深厚,你们才认识几天,他就对你付出了真心?”
他满脸感动的样子,似乎要落下泪来一样。
我愣愣的坐着,脑海里回放着松田和我在一起时的所有场景。
花丛下他欺凌我时那狰狞的样子,为我包扎脚伤时细心的样子,向我表白时真诚的样子……
突然间他就仿佛在我的眼前,只要继续想下去,我就能流出泪来。
“我该怎么做才能救他?”我的语气是如此的急切,以至于两只手都抓得他肩膀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