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大臣对此事也颇有微言,不敢明着说,却都在暗中窃语,倒是当事人轩王爷,竟是如不知此事一般地参与朝政,勤勉于公务,从不拖沓,眼见皇上和王爷都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时间长了自然也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之后发生了一件非常大的事情,以至于大家,都忽略了这件风波。
那一日,倾颜正半躺在凉亭的摇椅上晒太阳,凝语正坐在她身边陪她闲聊,突然一道黑影遮住了她的视线,她也不急着起身,倒看着那人,竟是许久不见的五色影守之一的青墨。
“怎么了?”倾颜坐起身来,见青墨一脸严肃,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她知道,青墨是五色中最沉稳淡定的,很少情绪外露,如今这样的严肃,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芯妃中毒,白瑾用金针为她在解毒,兴许,会早产。”青墨简单地说道,芯妃的孩子才只有八个月,她如今身中剧毒,情况非常严重,也许不止是孩子,连芯妃的命,都未必能保住,所以白瑾才让青墨立刻来寻倾颜。
倾颜一下子站了起来,看向凝语,“我现在就进宫,也许这几日不会回来,你和丫丫自己照顾自己。”
说完之后,立刻和青墨一起,飞身离开,这种时候,马车也解决不了她的问题了。
倚兰宫里早就乱成一团,太医成群,连离卓天都闻讯而来,见太医一个一个都目露忧色不由得大发脾气,那些太医却是依然束手无策。
一道白影闪进来,众人只见到一身素衣的倾颜,立刻福身请安,倾颜连看都不看一眼,她甚至连离卓天都没有看到,直接一晃而过地跑进了若芯的寝室。
只见若芯原本姣好的容貌早已变得紫青,唇色已然发黑,一道丑陋的红印布满了由额际延至下颚,而她竟然没有昏迷,只是时不时地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惹得她不自觉地尖叫。她不是个柔弱的女子,如此骄傲的她,叫的如此失去理智,可想而知会是怎样的痛苦。
倾颜微微定了定神,走了进去,轻轻唤道,“若芯。”
若芯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眼中惊喜乍现,被折磨地早已虚脱无力的她勉强转了转头,看向了倾颜,竟是微笑了起来,“倾颜,你终于来了。”
所以,你还是舍不得我的,对不对?所以,你还是关心我的,对么?若芯有很多话想要告诉倾颜,但是如今她却没有多余的力气,只觉得浑身如被千百只毒虫咬噬,痛不欲生。
心下一凉,只看一眼,倾颜便已经知道了这是什么毒,她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白瑾,难怪白瑾会让青墨立刻来寻她,若芯所中的毒,没有解药。所以,白瑾让她回宫,并不是指望她救若芯,而是让她来见若芯最后一面。
石信欢,一种霸道而烈性的毒药,由百足之毒的虫王而制,添加了无数种毒性极强的毒草,中毒之人,无药可解,浑身如被百虫咬噬,锥心之痛,足可以将人逼疯。红印自额际开始,向下延伸,直到布满整张脸,鲜红的容貌宛如毁容,恐怖至极。
倾颜掀开软被,见到若芯的胸口已经满上了淡淡的粉色,双拳不由得紧握,这毒,竟是蔓延地如此迅速,若非白瑾用金针封住了她周身的大穴,她可能早已毒发身亡了,而且最可恶的是,若芯还有身孕,这毒,恐怕是已经蔓延到了腹中的孩子身上了。
“倾颜,若芯的毒。”离卓天挥退了周围的太医,上前一步对她说道。
“若芯,我尽力,你要信我,不要睡,要撑下去。”倾颜咬了咬唇,她其实,并没有把握,但是,她不甘心,不甘心这样认输。
离卓天见她没有理会自己,面色沉了一沉,却没有说话,站在一边,看着她。
“恩,我信你。”若芯感觉得到身体里迅速流失的力气,但是她却突然不害怕了,因为倾颜在,所以,她不害怕了, “倾颜,保住孩子,孩子。”
第一个孩子她没有保住,如今这个如果再失去,她真的会撑不住的,若芯泪流满面地哀求道,她真的不能没有这个孩子。
“放松,若芯,我现在帮你把毒引到手臂上去,会有一些疼,你忍一忍。”倾颜示意白瑾帮她,白瑾点点头,倾颜两只手一起动手,迅速地将金针插入穴道,白瑾则用内力催动毒液,引向手臂。
“好痛。”若芯只低呼一声,便紧紧地咬紧牙根,她不能让倾颜分心,她知道,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够救她,那个人便是倾颜。
倾颜将内力倾注到手指,插入金针的动作更是迅速,若芯的左手立刻变成了鲜艳的红色,脸上的红印也似乎黯淡了不少,倾颜凝了神色,“有没有产婆?”
被点到名的嬷嬷,立刻上前一步,一边哆嗦地一边福身,“老生是宫里的产婆。”
“若芯,你用力将孩子先生下来,然后我再帮你逼毒。”倾颜神色凝重,若是现在逼毒,很可能会蔓延到孩子身上,所以,若芯必须忍受着手臂上如被火灼烧的疼痛,先将孩子生下来。
“恩。”若芯坚定地点点头,额际满是冷汗,不止衣衫湿透,连头发都已经湿尽。
“皇上,你还是去外面吧。”倾颜这句话是对离卓天说的,离卓天嗯了一声,便离开了内室。
“用力。”“啊。”此起彼伏的声音交替出现,若芯几乎用尽了权利,倾颜更是握紧了她的手为她输入真气,缓解她的痛楚,白瑾也是跟着产婆,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若芯。
“哇。”一声婴儿的大哭,仿佛来自天际,却宛如天籁之音,让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起了笑意。
“若芯,睁开眼睛,是个皇子,若芯。”倾颜从产婆身上接过了皇子,放到了若芯的身边,轻轻地唤她,她的脸上洋溢着一种叫做幸福的笑意。
挣扎着睁开了眼睛,若芯偏头看向了身边的小人儿,粉雕玉琢的小人闭着眼睛,哭了一声以后便似乎又睡着了,她微微地一笑,“我的儿子。天佑。”这是上天保佑下,而得到的儿子,她的心底充满了感恩。
这一生,她都在追逐着那个早已走远的男人,努力地想要跟随上他的脚步。她希望她的儿子,能够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为栋梁之才,能够成为像他父皇那样满腹才华的人。
“是,你的儿子,所以,为了天佑,你要努力。”倾颜勉强地扯出了一抹笑容,手中继续向她的穴道扎下金针,但是,却没有想到,这一针,却是她的催命符。
“啊。”若芯突然惊叫起来,身子慢慢地抽搐着,原本已经暗淡的红色又鲜红了起来,甚至,艳红欲滴地如烛泪。
“不行,毒性不能凝聚在手臂,又蔓延开了。”白瑾收起了手,站了起来,如今再做什么,都没有用了,因为,毒性已经以他们无法预计的速度蔓延到了全身,甚至于,连那早已被封住的大穴,恐怕。
倾颜不可置信地望着手中的那根金针,是她么?是她这一针,让她的毒性再度蔓延开来,是她,高估了自己么?她失措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金针,难道,是因为产后的她,已经经不起这番过穴之法了么?
“噗。”若芯偏头大吐一口血水,那血已然变黑,流动的样子都有些恐怖。
“小心毒血。”白瑾拉了拉倾颜,不让她靠近若芯,若芯如今全身都是毒,连她吐出的血都带着可怕的毒性,她已经变成了一个完全的毒物。
“不。”倾颜的泪水喷涌而出,不会的,若芯不会有事的,她不会让她有事的,只要。只要。她拼命地回忆着脑中的解毒方法,却没有找到一个适合的法子,难道,她只能这样站在旁边看着她痛苦,看着她痛苦么?
“若芯。”倾颜跪坐到了若芯的身边,泪水不可抑制地如泉涌一般,“若芯。”
“倾颜。”若芯似乎听到了白瑾的话,没有伸手,反而是恬静地淡笑,笑意如三月里暖暖的阳光,“对不起。”
她要食言了,从前说好要一起长大,决不隐瞒背叛,要一起老去,要一起看着他们的孩子长大。但是,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食言了,她知道自己恐怕是过不了这一关了,她不甘心,却,没有办法。
“若芯,我没有生气。”倾颜哭着说道,“我说过,我不会跟你生气,你还记得么?”
除了哭泣,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她何曾想过,沐倾颜只能跪坐在地上,痛哭流泪,看着最爱的姐姐毒发生亡,什么都不能做。
“我知道,倾颜,怎么会真的跟我生气呢,倾颜永远都不会跟我生气的。”若芯的声音竟是仿佛恢复了一些元气,但却更像是回光返照,她的笑意浅浅的淡淡的,好看得不得了,她闭了闭眼睛,说道,“我还记得,我们一起爬树,捅了马蜂窝,马蜂跑出来蛰我们,你用衣服包住我的脸,我问你疼不疼,你说不疼。其实,我知道的,我的后背也被蛰了几口,好疼,可是你却顶着满脸的胞,告诉我,不疼。”
倾颜突然灵光一闪,她知道了,她知道什么可以救若芯了,她惊喜地叫道,“若芯,我有办法了,我知道了,你要撑住,我有办法救你。”说着便要转身离去。
“倾颜。”若芯突然大叫一声唤住了她,倾颜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她,若芯的声音虚弱却沉稳,“你答应我,如果我有个万一,你要帮我照顾天佑,不要让他被别人欺负,要让他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儿。”
不知道为什么,倾颜的心底一片慌乱,总觉得若芯好像就要消散离去,她的心里空落的难受起来,她强颜欢笑地说道,“你放心,没事的,我会救你。”
若芯已经满脸鲜红的印记,几乎找不到一块完好的肌肤,但是她的笑容却依然温暖,“答应我,保护天佑,把他当做你的儿子一样守护教导,让他长大成人。答应我。”
倾颜顾不得若芯宛如遗言一般的话语,点点头,“我答应你。但是你也答应我,要撑住,等我回来。”得到若心的点头答应,她一个转身,便往外冲。
“对不起。”若芯淡淡地笑着,看了一眼躺在身侧的儿子,又将目光落在了倾颜远去的方向,她好像,又要食言了,这是,最后一次,唇边的笑意,渐渐地加深,她的眼,缓缓闭上。
这一次,不知道倾颜会不会原谅她,她知道自己的身体,也知道这一次自己在劫难逃,但是她不害怕,因为倾颜答应了她,会照顾天佑,这是她能为她的儿子做的唯一一件事情,还有,为她心爱的男人,做的最后一件事。
如果,还有下辈子,我一定,不欺骗,不背叛,不食言。
如果,还有下辈子,换我来,保护你,宠爱你,守护你。
握紧的鲜红色的手,渐渐地松开了,露出了手心那块红色的玉石,映着鲜红,泛着淡淡的幽光,躺在她身侧的天佑,突然间醒了过来,大哭了起来,哭声延绵不断,仿佛连他,都感觉到了母亲的哀痛。
倾颜几乎催尽了内力,奋力地跑回倚兰宫,手中拿着那株嗜血红莲,却见到跪在地上的满屋子的宫人和太医,还有站在一侧微微出神的离卓天,她在门外站了许久,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握紧了手中的嗜血红莲,一步,一步地,踏进屋子。
她带来了嗜血红莲,能解百毒的红莲,皇上原本要派侍卫去取,她却等不及自己施展了轻功去库房取来,只要吃了这个,若芯就会好起来的,只要,她再撑一会儿,只要等到,她回来,就好。
倾颜突然就停住了脚步,不敢推开门,定定地站在那里,定定地望着房门,仿佛那门有千斤之重一般,令她无法再往前一步。
沉默了半晌之后,倾颜才深吸一口气,将门推开,只见白瑾和几位太医也都跪在床边,而若芯,则安静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天佑不吵不闹地躺在若芯身边睡觉,一切安详地如一副画。
世界似乎在那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倾颜听不到周围的任何声音,也看到旁人的任何神情动作,她只看得到眼前的若芯,一脸的恬静温顺,她的睫毛极长,又多又密,如蝶翼一般卷翘,她的鼻梁高挺,容貌秀美。
她记得,那一年她决定离开京城,离开之前她去宫里寻了若芯,若芯只是点了点头,便默许了她的离去,什么话都没有说,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她知道她是不甘于困在后宫的女子,知道她是必将展翅的鸿鹄,所以,她为她撑起了一片天空,让她能够自由地飞翔。
那一年,他们十岁,若芯得到了块价值连城的美玉,倾颜只是多看了两眼,第二日那玉便出现在了倾颜的房中;那一年,他们十二岁,倾颜看到了自己被人赞叹时站在角落里失落的若芯,从那以后倾颜便变得爱耍小聪明,变得任性跋扈,从原本沐家的骄傲变成了沐家的头疼人物。
那么多那么多的回忆,都被她如宝贝一样珍藏于心,她知道若芯对她的好,若芯也知道她对若芯的好。他们尽力地在对对方好,又不愿意让对方为难。
“倾颜,若芯。走得很安详。”离卓天的声音明显也透着一股感伤,就算不是他心爱的女子,但至少这个女子陪伴着他度过了一段不短的日子,他防她试探她伤害她,而她,却始终如一地爱着他,离卓天不是笨蛋,若芯的情谊他怎么可能不懂。
“安详?”倾颜冷笑,视线没有离开过若芯,“她还有儿子要照顾,还有那个后位没有争到,还有我要牵挂,她怎么可能走的安详?”
她走到了若芯的身边,缓缓地跪倒在地,“若芯,我回来了。”
你从来,都是信守承诺的人,为什么这一次,竟然失信于我,你竟然,没有等我。
不知道为什么,倾颜没有流泪,反而勾起了一抹笑容,唇角微翘,看起来高兴极了,但是眼底的悲伤却让周围的人都感觉到了一阵寒意。
“她,有没有留话给我?”倾颜的这句话,是对着白瑾说的。
“芯妃说,对不起,还有,记住你的承诺。”白瑾看着倾颜瞬间惨白的神色,不由得露出了担忧。
“好,好,好。”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倾颜身子一软,张口便喷出一口鲜血,落在了若芯之前吐出的早已变成深红色的血上,深深浅浅的,竟如妖冶的罂粟一般,遍地殷红,诡异莫名。
“倾颜。”离卓天立刻上前扶住了倾颜,不料却被倾颜一手甩开。
她的眸中竟是大片的红色,目光如炬,竟是看向仇人一般地射向了离卓天,“若不是你,我不会离宫,我不离宫,怎么会发生今日之事?”
她的声音低哑,却声嘶力竭,直击离卓天心底深处。
“倾颜,这是个意外,谁都预料不到。”离卓天没有理会倾颜不敬的举动,安慰道。
“没错,没错,谁都预料不到。”倾颜自嘲一下,看向了若芯,“是我,要不是我没有冷静地为她扎针,要是我可以早一些想到嗜血红莲,这一切就不会这样了。”
瘫软地跪坐到地上,身子微微发颤,殷红不断地从嘴角溢出,紊乱的内息,触发了她重伤未愈的内伤,她只是,想让自己痛,让自己清醒,让自己,不要那么心痛。
“小姐,你的身子。”白瑾看到她身边的血迹,惊觉地立刻上前搭住她的左腕,“小姐,你的身子经不起你如此折腾,还是先去休息吧。”
“瑾,我的胸口,好痛。”倾颜仰着头,抚着胸口,面露痛苦的神色,“好痛,好痛。”
“小姐,芯妃已经过世了,小姐答应了要帮她照顾皇子的,小姐要好好保重身子才能照顾皇子啊。”白瑾将襁褓中的天佑抱了过来,放到倾颜的怀中,企图用这个孩子减少一些倾颜心底的痛楚。
只是没有想到,倾颜突然间笑声流泻出来,末了,才吐出一句,“沐若芯,你好狠。”
那些说你不如我的人,必定都是瞎子,那些说你只会规矩行事的人都是白痴,那些认为你永远学不会阴谋算计的人,一定都和她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
沐若芯,你够狠,你丢下了这么一个烂摊子给我,你用你的死,圈住了我,让我代替你,陪着你的男人,守着你的儿子,而我,竟傻得,答应了你。你用你的死,作了最大的赌注,你在赌我的不忍,赌我的心痛,赌我的不舍。
可是,你为你的男人,你的儿子着想的时候,你有没有为我想过,我是不是愿意为你照顾儿子,我是不是愿意呆在这座后宫里,我是不是能够和你一样,画地为牢。
只一刹那,倾颜已经猜到了若芯的想法,她利用了她的内疚她的心软她的不舍,她知道她一定会为她报仇,她知道她一定不会任由她的儿子被人欺负,所以她一定会向皇上要了那个妃位,为了保护她的儿子,这是唯一的一条路,不是么?
沐若芯,你,竟将我逼到如此境地。
是我看不清,以为你善良柔弱需要被我保护,而其实,你根本是全世界最狠心的人,你竟是,用自己的死,将我逼入绝境。
倾颜在心底呐喊,她知道自己输了,输在了若芯对自己的那份了解上,她懂她,所以知道她一定不会将这些弃之不顾,所以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设计她。
胸口剧痛,有一口鲜血如珠般喷射而出,倾颜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身子渐渐地无力,终于昏倒在了离卓天的怀中。
至倾颜醒过来,已经是三天后的下午,她微微地转醒,神志似乎还有些恍惚,半晌才发现竟然不是在自己的房里,浑身散架一般地疼痛,胸口也持续不断地隐痛,她勉强撑起了身子,才看清楚这里是皇帝的寝宫。
“小姐,你醒了。”白瑾惊呼一声,立刻上前为她把脉,“谢天谢地,你昏迷了三日,终于醒了。”
“我。”倾颜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干得厉害。
白瑾立刻从旁边的案几上拿来茶水,慢慢地喂给倾颜,倾颜顿时觉得一阵清凉划过喉间,舒适了不少。
“我昏迷了三日?”倾颜忍不住蹙眉,“若芯。”
“芯妃的尸体,不能久存,否则会腐烂得厉害,所以昨日,已经下葬。”白瑾小心翼翼地看着倾颜的神色,见她只是神色微恍,才稍稍放了些心。
“恩。”倾颜轻轻地应了一声,竟是说不出来,或者该说,她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她救不了她,甚至没有送她最后一程。
门外忽然一阵吵闹,倾颜微微皱眉,“怎么这么吵?”
白瑾撇撇嘴,“恐怕是哪个嫔妃吧,皇上将小姐安置在这里,几位嫔妃都颇有微疑,而且芯妃去世,小皇子便成了没有额娘的孩子,听说各宫的嫔妃都卯足了劲在皇上面前示好,想要抚养皇子。”
必定是如此的,天佑虽然才出生没几天,就算若芯已经去世,他大皇子的身份却不会改变,对于那些嫔妃,若能将天佑带到身边抚养,一来能显示皇上对自己的看重,二来对日后总是有好处的。
“哼,就凭他们,也想做天佑的额娘?”倾颜冷哼,在她的心里,除了若芯,谁都不配做天佑的额娘。
“话虽如此,小皇子总是会有一个额娘的,尤其他如今还那么小,就算皇上有心,恐怕也是无力吧。”白瑾抿了抿唇,她其实和倾颜接触的时间并不算长,但是她既然是樱公子吩咐弄竹堂主送来倾颜小姐这边,那么她自然是忠心于她的。
倾颜明白白瑾所说的话不无道理,这也是为什么若芯临死前一再地要求她为她照顾儿子,她也是害怕儿子落入其他嫔妃的手中,被欺负伤害吧。
“瑾,我们出去看看这帮猖狂的女人。”倾颜慢慢起身,白瑾立刻上前为她穿上了衣服,而后扶着她,走向了前殿。
虽然,她不赞成倾颜如此身体随意走动,但是她也知道倾颜是必须去打发了那些女人的,这些后宫的嫔妃永远都是欺软怕硬的。
未走近前殿,就已经听到了雪嫔张狂的声音,“哼,她凭什么住在皇上的寝宫里,景公公,我们来找了皇上几次,你都推说皇上在书房议事,如今我们已经等了这么久,皇上还没有出来吗?”
随后是云婕妤的声音,“雪姐姐,倾颜郡主只是身子不适,才会被皇上安排在这里的,姐姐不要气恼,等皇上来了我们将其中不妥告知皇上,皇上会明白我们的苦心的。”
惜婕妤的话接着而来,“不论如何,她这样霸占着皇上的龙床,就是不对的,传扬出去,岂不被人笑话。”
“几位娘娘,既然是要寻皇上,何不去议事殿门口候着,来这边吵闹,又有何意义?”倾颜的声音不算响亮,她的身体毕竟太过虚弱,让她长时间站着恐怕都没有办法,何况是高声的说话。
雪嫔带着几个平日里较为受宠的嫔妃来了这里,当然他们并不知道倾颜的情况,皇上将倾颜的事情彻底地封锁了,甚至将他最信任的景公公派在倾颜的身边照顾着,拦着他们不让他们骚扰倾颜,这样的举动让这些后妃们都心绪不定起来。
雪嫔也没有料到,竟然会见到倾颜,更加没有想到她的气色居然会如此灰白,只比死人好了一些,原本绝色的容貌却没有因为憔悴而败,反而更是如昙花一现般,更让人惊艳。
“倾颜妹妹,节哀顺便,我们都知道了芯妃姐姐的噩耗。”云婕妤率先走上前去,一脸的伤心,仿佛她和若芯的关系很是亲密一般。
“是啊,芯妃娘娘真是福薄之人,刚刚诞下灵儿,居然就如此撒手离去,实在让人扼腕。”惜婕妤也是如此说道,一脸的悲伤。
“谢谢各位娘娘的关心,没什么事的话倾颜便先去休息了。”倾颜的脸色微变,却不想被人看到了她的脆弱,保持着冷漠的神情。
“倾颜妹妹,不是姐姐多嘴,如今你这样不明不白地在皇上的寝宫,若是被传了出去,有损妹妹的清白,不是么?我们几个,也是为了妹妹着想。”云婕妤又说道。
“堂堂君主之尊,却在皇上的寝宫过夜,若是被传扬出去,不是丢了皇上的脸面么?”雪嫔挑了挑眉,似乎很不屑于云婕妤和惜婕妤那番虚情假意的样子。
倾颜眸色微凛,“这个问题,各位应该去询问皇上吧。”
直接一句话,便将这个问题踢回了他们身上,雪嫔面上一滞,有些不悦。
“哼,沐倾颜,本宫告诉你,你别得意太久,如今你这样名不正言不顺地跟着皇上,你以为皇上会稀罕你么,你别把自己看得那么高了。”雪嫔似乎非常气恼倾颜的不屑。
“不劳娘娘费心。”倾颜神色自若地回应。
“你。”雪嫔气得脸色都有些发红,不过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立刻笑了起来,“不过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皇上昨日已经答应本宫考虑将皇子送到本宫这里代为抚养,你如今这番态度,本宫倒是要好好考虑考虑该如何,抚养,这位小皇子。”
倾颜自然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意思,拔高了声音,“你敢。”
仅仅两个字,已经让她的脸色变得更为苍白,藏在袖中的双手不停地颤抖,若非坐在椅子上,她恐怕早就已经昏倒在地了。
“那就请你拭目以待了。”似乎看到倾颜如此气愤的模样,雪嫔愉悦地笑了起来。
云婕妤和惜婕妤则是互换了神色,沉默不语。
“这里怎么这么热闹?不知道朕的寝宫没有谕召,不得进来的么?”一道沉稳的男声插入,透着隐隐的不悦。
“皇上圣安。”雪嫔几个立刻福身请安。
倾颜则是怔怔地望着离卓天,见他一身明黄,焦急地走向自己,竟是忘了请安。
“倾颜,你醒了?身子怎么样?”离卓天走到她的身边,注视着她问道。
沉默了一会儿,倾颜才虚弱地开口,“你,要将天佑,送到雪嫔那里?”
雪嫔是妃位最高的嫔妃,并且也是宁国的公主,论身份论背景,天佑送去那里是最好的。但是,倾颜却没有办法看到,长大了的天佑不知晓自己的额娘,却,认别人为娘。
离卓天蹙眉,没有说话,他确实有这样的考虑,毕竟,雪嫔的妃位最高,将皇子送去她那边也不算辱没了皇子的身份,他毕竟没有办法面面俱到地照顾皇子。除非。离卓天阴晴不定地望着倾颜,他其实还有一个其他的选择,只是,不知道他的这个选择,倾颜愿不愿意同意。
“谢皇上恩典。”雪嫔竟是高兴地下跪谢恩。
倾颜偏着头,凝望着雪嫔,好像在认真地打量着雪嫔,更像是透过雪嫔在思考着什么,她的灵魂仿佛分成了两半,相互拉扯着。
你答应了若芯要保护天佑,如今却眼睁睁地看着天佑落入那个雪嫔的手里么,她这样痛恨自己和若芯,怎么会善待天佑。
可是身体里另一个声音却说,难道你要放弃所有一切,呆在这座充满了勾心斗角的后宫里么,只是因为一个承诺,就让自己为若芯而活吗?
是你自己答应她的,她的死你也要负上责任,你救不了她,难道连她的儿子,你都要眼睁睁地看着落入别人的手里吗?这就是你对若芯的承诺吗?
另一个声音立刻响起,你想想暮轩,如果你走到了皇上的身边,你要如何再回去暮轩的身侧,日后见到暮轩,你要怎么面对?
倾颜愣愣地看着雪嫔,神情空洞,目光荒芜地仿佛一个迟暮的老人,看得雪嫔有些失措。
“倾颜。”离卓天低低地轻唤一声,担心地看着她,以为她是因为若芯的死仍在难过。
“皇上。”倾颜咬着唇,视线终于缓缓地,缓缓地落到了皇帝的身上,沉默了许久终于说出了她想要说的话,“之前皇上,说要册立倾颜为妃的事情,可还算数?”
离卓天眸色乍亮,转念间就已经想到了为何倾颜突然提起了这件事情,不过对他来说,倾颜愿意呆在他身边的理由他已经不想在意了,重要的是,她是心甘情愿地,愿意呆在他的身侧。
他从来没有,这样在乎过一个女子,他一直是高高在上的,所有的女子都是仰望着他,只有倾颜,她的傲气和自负不下于他,让他的眼中只能容下一个她。甚至,明知道她的心里已经有了暮轩,他还是装作不知地任由自己,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心底。
然后他知道了,爱上一个人,是怎样的感觉。酸涩,却甜蜜,痛楚,却幸福。
“倾颜愿意了?”离卓天压抑住内心的激动,面色平静地问道。
“皇上可愿,册立倾颜为贵妃,执掌凤印,抚养皇长子?”倾颜盯着他,一眨不眨地,说出了她要的。
离卓天差点忍不住大笑出声,这才是他心爱的女子,够自负,够狂妄,一出口就要贵妃之位,一伸手便要执掌凤印,而那神色,分明早就知道他一定会答应她。
“皇上。”众人惊叫,尤其是雪嫔更是气得身子颤抖起来。
“好,朕答应你。”离卓天丝毫没有听到旁人的反应,竟是爽朗地大笑了起来。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笑如明媚日光般的皇帝,也没有见过敢向皇帝如此狮子大开口的女子,两人只在弹指间,便定下了一尊贵妃之位,如今后宫里最高的宝座。
“皇上的口谕是否即刻生效?”倾颜微微扬起了笑容,亮丽地让人晃了眼,只是这样明亮的笑意总让人心底勇气了一阵不安,如此极致的美宛如步入凡世的仙子,烟波流转间风华尽显,虽然面色苍白如纸,却依然尊贵非凡。
“当然。”离卓天点点头,他竟是,对她生出了一股,惺惺相惜的感觉,是不是因为她如今眼底的孤傲同他一样,藏匿着让人无法看清的寂寥。
“好。”倾颜淡淡一笑,目光转到了面前的几个嫔妃身上,“雪嫔,云婕妤,惜婕妤,杜贵人,林常在,明知皇上寝宫非召不得而入,将宫规视若无物,各自回宫禁足三个月,每日抄写宫规一百遍,直到明白自己的错误为止。”倾颜顿了顿,“本宫如今既然执掌后宫,就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心怀不轨之人,之前芯妃的中毒早产,如果你们认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那就是大错特错,从今日起,后宫之人不得随意走动,不得各宫串门,直到芯妃的案子查清楚为止。”
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倾颜压下了胸口的隐痛,面色冷漠,目光如剑,沉声问道,“都听清楚了么?”
“清楚了。”雪嫔等人虽然极为不服,但是在皇上面前,也不好发作,只是暗自记下了这笔账。
“既然知道了,还不各自回宫?还要本宫亲自送你们么?”倾颜挑眉问道,她的声音冷冽,竟是不怒自威。
“是,臣妾告退。”所有的愤愤不平只能藏于心底,如今尘埃落定,再胡乱吵闹,也无济于事,众人只好告退离开。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倾颜才陡然失去了力气一般,撑着椅子不停地轻咳,一脸的痛苦。
“倾颜。”离卓天担心地抓着她的手,不料竟然如冰块一样冰凉。
“皇上,快将小姐送回房里。”白瑾焦急道。
两人立刻将倾颜送去了房内,白瑾一脸严肃地为倾颜扎针,离卓天则是神色紧张地看着倾颜,一时间,房内倒是一阵安静。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倾颜的脸色才微微好转,白瑾舒了一口气,总算稳定了倾颜的身体,内伤未愈的她,本就不该忧思过重,更何况她还怒极攻心,郁结于心,所以才会加重了病情。
“皇上,白瑾先去给小姐煎药。”白瑾微微福身,便离开了房间。
白瑾离开以后,房中又是一阵安静,倾颜挣扎着要起身,离卓天立刻扶着她坐了起来,他将她搂着靠在肩头,倾颜似乎很是不适,但是也只是皱皱眉,没有多说。
“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离卓天叹了一口气,受不了沉默的气氛,率先打破沉寂。
那日之后,她就失踪了,离开了皇宫,他不是个君子,却也不是个死缠烂打的人,她宁愿自残都不愿意接受他,这样的举动伤了他的自负,所以之后即使得知了她的下落,却依然没有派兵去带她回来,甚至于他还下旨试探她,结果如他所料,倾颜宁愿抗旨,都不愿意嫁给他。
她有自负,他亦有傲骨,她不愿意下嫁,他自然也不会勉强。这辈子,唯一一次勉强女人,唯一一次做了小人,却没有成功。
只是没有想到,今日她居然会自己提起,他无法忽视内心的喜悦,他似乎从来没有这样纵容一个女人,但是却发现,这样宠溺她的任性和霸道,他竟是觉得高兴的。
“皇上后悔了?”倾颜连眉眼都未抬,神情慵懒,“不过就算皇上后悔了,也来不及了。”
“朕,只是很好奇,那日你明明一副恨不得杀了朕的样子,今日却,愿意嫁给朕为妃。”离卓天微微皱眉,倾颜如今的表情,让他觉得似乎距离很远,明明他们近在咫尺,他却抓不住她的心思。
“皇上如此睿智机敏,难道还猜不到倾颜的想法么?”她微微一笑,带着嘲讽。
她确实不愿意再次面对他,但是她却明白,能够保护天佑的人,只有皇上,所以她只能,求助于他。
“因为对若芯的承诺?”心底猜测到,和亲耳听到,完全是不同的,离卓天的心底还是泛着淡淡的失落,她竟是如此不待见他。
“倾颜的心中早有心爱之人,皇上也是知道的,不是么?”倾颜残忍一笑,不顾离卓天微变的神色,“皇上后宫佳丽三千,恐怕一个若芯也不足为道,但是对倾颜来说,若芯确是唯一的姐姐。倾颜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若芯的孩子。”
离卓天沉默不语,听她继续说下去。
“倾颜为妃,是有条件的。”倾颜神色不变,继续说道,“第一,皇上不能限制倾颜的自由,倾颜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第二,请皇上追封若芯为后,她生前做不到那个位置,倾颜希望皇上看在天佑的份上圆了她的心愿,让她能够瞑目;第三,倾颜在后宫,要求绝对的权力,查明若芯的案子。”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面地,毫无保留地,将自己呈现在离卓天的面前,不是曾经谨言慎行又知书达理的倾颜郡主,而是强势霸道又任性自私的沐倾颜,却,散发着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风华。
离卓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竟然会如此干脆地答应了她的要求,“好,朕答应你。”
“谢皇上。”倾颜自嘲一笑,她其实并没有把握能够说服皇帝,毕竟,这样的纵容,是不属于离卓天的。但是,他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她出神地望着他,突然发现,他看着自己的时候,眸中的戾气已经消失无踪了。
苦涩一笑,离卓天突然想到了从前若芯的话,她说,“皇上,你总有一天会遇到一个真心喜欢的人,那时候,你才会体会到臣妾这般酸涩却甜蜜的等待,其实也是一种幸福。”
他不知道,若芯那时候是抱着怎样的心思同他说的这番话,但是他却记得他的表情,幽深淡然,却又似乎带一些心碎的味道。
“皇上,倾颜可以问一个问题么?”她突然认真了起来。
“你问。”离卓天点点头。
“皇上,曾经,有没有一点点,喜欢过若芯?”倾颜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口,双眸盯住了离卓天,企图从他的表情里抓到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离卓天似乎陷入了沉默,好像在犹豫,又好像是困惑,“朕和若芯相处了三四年,已经记不得她在宫里知书达理的贵人样子,只记得她还是郡主的时候,那样意气风发、趾高气扬的神情,仿佛是一只高傲的孔雀,目空一切,却美丽非常。”
倾颜突然间笑了起来,洋溢着轻松又喜悦的笑容,她在心底轻轻地说道,若芯,你听到了么,这样高高在上的君王,也是曾经将你放到过心底的,你曾经也是走入过他的心底的,他不是不爱你,而是不爱这宫里的女人,仅此而已。
不解倾颜突然间迸发出的笑容,离卓天微微失神地望着倾颜,他多么希望,她能够这样轻松自然地对着他微笑,而不是如今这番试探着又防备着的笑容。她就像一只刺猬,似乎只要见到他就会竖起全身的刺,仿佛他有多么的罪大恶极。
“皇上,谢谢。”这是倾颜第一次,如此郑重其事地,向他表达她的感谢。
他其实可以不必理会她的要求,但是他却陪着她演戏震慑他的嫔妃;他其实可以不用理会她的死活,但是他却将她带进了他的寝宫为了让她好好地安静修养;他其实可以用天佑来惩罚她的不敬和跋扈,而他却一口答应了她的条件。
她是真心地感谢他,因为他的纵容让她守住了自己对若心的承诺,因为他的宠溺才会答应她那些不公平的条件。她不是木头,她能感觉得到他的心意,但是,她的心里早就住满了那个陪着她看尽江山美景的男人,再也没有空余的地方了。
“你我之间,不需要那些客套。”离卓天自然明白她的谢意是什么意思。
他不顾别人的想法执意立她为妃,尤其是他如今同摄政王僵持的关系,却给了他的女儿如此隆宠,恐怕那些站在他身侧的大臣都会怀疑他的用心,甚至是如乐正羽惜的阿玛都会心疼女儿的冷遇,若是失去了那些嫔妃身后的势力,他的皇位便是岌岌可危。
她明白他的苦处,也明白他的为难,所以才更加感激他的维护,她是个敏感的人,又怎会感觉不到他的情意呢?只是,她却只是淡笑着向他道谢,也顺便向他表明了她的态度,只有感激,绝无其他。沐倾颜,真是一个残忍又绝情的女子呢。
离卓天忍不住苦笑,他到底喜欢上的,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啊?
“你好好休息吧,这几日,就暂时先住在朕的宫里,也省得那些人影响了你的休养。”见她开口欲言,离卓天立刻继续说道,“不要同朕说那些客套的话,既然已经在这里住了三日,传言早就已经有了,又何惧再多几日呢?”
“恩。”倾颜也不是执拗的个性,便答应了下来,反正她如今也只能任他摆布,毕竟伤重至此,就算她不答应,恐怕也没有办法自行离开的。
“那你先休息一会吧,就算想要查明若芯案子的真相,也要你有足够的体力才行。”离卓天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语气里充满了迁就和宠溺。
倾颜顺从地点了点头,这一番变故下来,又同离卓天一番谈判,她确实已经精疲力竭,没多久便陷入了昏睡。
离卓天叹了一口气,视线贪婪地在倾颜的脸上注视了许久,才终于转身离开了她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