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那个人又是谁？那么他的出现，是好是坏？

老天啊，保佑我们，不要再那么难过了好不好，我们再也经不起一点难受了。

伍蔚澜闭着发红的眼睛，眼泪已经流不出了。

伍蔚澜湿嗒嗒的站在门外，踌躇不决。棉外套因为浸满了水而显得沉重，鞋子里也灌满了水，身上的重量像是背了沙袋般，伍蔚澜艰难的站着。

嘴唇裂了口，脸颊冻得发紫。零下好几度的天气，还穿着湿衣服。人的忍耐无极限，比起身心上的摧残简直微不足道。

“快进来吧。”少年看着犹豫的伍蔚澜，连声叫她快进来。外面这天气，能冻死人。

因为家具不多，所有显得房子很大。黑白色的格调，不过白颜色居多。脏兮兮的伍蔚澜站在洁白的瓷砖地上就像亵渎了一朵白莲。

整体的感觉，是干净明亮的感觉，就像少年一样。

这是少年的家。

房子里开着热气腾腾的暖气，完全没有了寒冷。

“我爸妈她们不在这住，我妹妹有时候会过来，有她换洗的衣服，她的衣服你可以先拿来穿。”少年递给一叠衣服给伍蔚澜。

伍蔚澜点点头，“麻烦你了。”

少年歉意的说，“都是我叔叔不好，差点撞上你朋友。”

伍蔚澜摇摇头，“但还是谢谢你。”

伍蔚澜进了卧室，应该是少年的卧室，白色的床单，白色的书桌，白色的窗帘，明亮亮的白色，空白的颜色，那么低调的璀璨又有着迷人的光芒。

还有书台上放着精致的相框上镶嵌着一张照片，一名少年一名少女，少年眉清目秀，少女巧笑倩兮，金童玉女，甚是养眼。

伍蔚澜愣了一会神，移开目光，看到眼神呆滞的楚子雅，伍蔚澜连忙帮她换了衣服。

“在想什么？”换好衣服，伍蔚澜拉过被子，轻轻的盖在她身上。

楚子雅目不转睛的看着白色的天花板，不语。

其实楚子雅想什么她都知道，崔晓璟的死对于楚子雅来说阴影太大太重，一直以来，楚子雅都自认为是自己害死了崔晓璟，加上楚子雅对崔晓璟的感情，这内心的伤害一辈子都不会好了。

一个人长期那么消极，那么低落，现在出现了另一个和崔晓璟那么相似的人，无非是前所未有的刺激，结果有两种，要么欣喜若狂，要么雪上加霜。

只是，伍蔚澜不希望是后者，因为不想因为少年的存在，无时无刻的提醒着苏璟死去了的事实。

有些人不能替代，少年如此，崔晓璟亦如此。

伍蔚澜拿着脏衣服放到洗衣机，出门后，听少年询问，“你朋友怎么样了？”

“过一会就好。”

少年指了指浴室，“不用那么拘束，你可以先去洗澡。”

少年指尖修长，骨节分明。他一头飘逸的黑发，前面短短的刘海刚好遮住眉毛，狭长的炯炯有神的双眸，优雅的微笑，明眸皓齿就像小王子一样。

和崔晓璟一样，都像王子。

伍蔚澜欠了欠身，道过谢。

少年轻轻的走去看楚子雅，只见她紧紧的闭着眼，好像正经历什么痛苦的事一样。

少年眼神的闪过一丝复杂，想着，这女孩很特别，总一种想要去保护她的感觉，估计是因为她受了惊吓的愧疚感吧？

刚刚背着她，就像羽毛般轻盈。像一块结了冰的冰块，看着她慢慢的融化，在感受她像水缓缓地流逝。

是自己想多了吧？摇了摇头轻叹着气。

少年轻轻的带上门，毫不察觉的嘴角勾起微笑。

房子里暖气开得很足，即使伍蔚澜穿的单薄也不觉得冷。

少年坐在沙发上，更换电视频道。

伍蔚澜拘谨的走过去，坐在离他稍远的地方，少年目光转向她，礼貌的微笑。

“我叫伍蔚澜，那我的姐妹，她是楚子雅。”伍蔚澜淡淡介绍道。

楚子雅？柯以旭默念道。这名字真好听，听到名字的第一感觉就是儒雅，让人一听就喜欢。

“为什么楚子雅会冲出来？”柯以旭不懂，这不是寻死吗？

伍蔚澜不知道怎么说，也不想说什么。

她答非所问道：“可以在这呆几天吗，你我素未谋面，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很荒唐。”可是哪里都不想去了。不想去那个家，不想去学校，甚至不想存活在这个世界。多想好好的安静的呆几天。

天大地大，竟没有她们的容身之处。那么拜托你，请收留我们几天吧。

柯以旭看着伍蔚澜恳求的神情，再想起楚子雅。竟点头答应。

他其实闪过一丝犹豫，可是冲动比理智多了那么点点。多么疯狂的决定啊。

“谢谢。”伍蔚澜轻松的笑起来，看向靠窗边有一台白色钢琴，“咦，你弹钢琴的吗？”

柯以旭嗯了一声，“从小就学了呢。”

伍蔚澜好奇的小跑过去，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触摸钢琴的边缘。心里有些小激动。

从小到大，她就超羡慕弹钢琴的人，气质优雅，就像天使一样。

柯以旭，你是附上崔晓璟灵魂的天使吗？

只有天使，才那么优秀。

只有天使，才会那么相像。

下午，伍蔚澜在楚子雅旁边睡了一下午，好像好久都没有那么踏实的睡过了。

等伍蔚澜醒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不过六点，冬天的天已经全黑了。

房间内，黑漆漆的。伍蔚澜起身开了灯。看见楚子雅一脸苍白，还虚弱的冒着冷汗。

伍蔚澜一惊，伸手去试探她的额头温度，却滚烫一片。

楚子雅眉头紧皱，嘴里不停的低声呢喃着什么。

楚子雅艰难的半开着眼，看着伍蔚澜焦急的样子，她说：“我没事。”

没事？没事怎么这种要死的声音？伍蔚澜气不过，只好出门去找柯以旭。

可发现他没在客厅，只听见厨房叮咚叮咚响成一团。伍蔚澜走到厨房，却惊奇的发现柯亚旭竟在做饭。

养尊处优的少年竟会煮饭。

除了惊讶还是惊讶。

虽然伍蔚澜很不想打扰他，可是……

“那个，你家有药片吗？”伍蔚澜总觉得麻烦别人不好，可是又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

柯以旭被吓一跳，锋利的菜刀差点切到手指。本想说怎么走路没声的。

但看着伍蔚澜赤着脚，也没说什么。

伍蔚澜抱歉的笑了笑。

“你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我，子雅她好像发烧了。”

“发烧？”柯以旭停下手里的活，洗了洗手，走进房间看楚子雅。

柯以旭温暖的大手覆盖在楚子雅额头上，真烫！

、

柯以旭快速的拿起外套往门外面走，叮嘱道，“我出去买药，还有你饿的话柜子里有饼干，等我回来做饭，我马上就回来的。”

然后关门的声音，愈行愈远的脚步声。

伍蔚澜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听着自己的呼吸。

只是觉得眼睛很酸涩，记得以前楚子雅也经常生病，她体质比较弱，一点点小感冒都能要她的命，可每次楚子雅都假装很坚强，都嘴硬着说不难受。

记得去年，楚正华把楚子雅关在门外一整夜，那是寒冬的深夜，楚子雅没地方可以去，穿着就穿着一件单薄的衣服，吹了一整夜的风。楚子言不管她生死，楚正华更是不理会。

第二天清早，伍蔚澜看到昏倒在地的楚子雅，连忙从家里拿药给她喂药。楚子雅烧到四十度，可药效并不明显，不减反升，她没钱带她去医院吊水，她只好喂她吃更多的药，甚至跪在水泥地上双手合十，抬头向天祈祷。

终于，整整半个月后，楚子雅才慢慢好了起来。好像那时候起，她就落了病根，免疫力变差了，人容易虚弱，隔三差五就容易生病，再加上楚正华的虐待，旧伤未好又添新伤，那些伤口不好好处理，伤口也经常发炎引起高烧。

每一次看到伤痕累累、遍体鳞伤的楚子雅，伍蔚澜都要哭成泪人，只有像傻子一样的楚子雅才会问她，我不疼你哭什么，你个爱哭鬼，真喜欢哭。

其实，知道吗。我比你更爱你。只是却无能为力的去保护你。

楚子雅你个大笨蛋！明明难过要死却不肯说，明明想要哭却死死忍着，你说你妈妈死后你就再也不会流泪了。

的确，即使是崔晓璟死了，你也没哭过。即使楚正华怎么虐待你，你也没哭过，即使别人或是你的亲姐姐冷嘲热讽，随意践踏你的自尊，你所有的委屈，所有的难过，所有无极限的悲伤，你也没哭过！

其实哭出来多好，哭本来就是一种情绪，一种发泄。

你为什么总是逞强，难受就哭难过就说啊，你以为你真是稻草人吗，还是冷冰冰的机器人？

难道你想要我代替你流那些流不尽的眼泪吗？

我有个神经病的妈妈，我的眼泪都不够用了，怎么还要为你流泪。

这几年的眼泪够多了吧，但是什么时候才能终结——

楚子雅，其实我知道你比任何人都脆弱，你有一颗不堪一击的心，随时崩塌。表面上假装不会流泪，可一个人的时候，哭不哭你自己知道。

窗外飘起了雪，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终于来临了。

伍蔚澜躲在黑暗的角落里，泣不成声。

夜里的温度，低的恐怖。身上渗入寒冷的风，柯以旭不由的裹紧身上的外套，天空飘起了雪，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今年的雪来的真晚。

柯以旭朝手心里呵了呵白色的气，又搓了搓手，刚从温暖的房子出来现在有那么冷，鲜明的对比，显得越发的冷了。

那些残留在枝叶上的水露，来不及滑落，就已凝结冰了。

而穿着鞋子的脚，也显得僵硬，走路都不利索了。

柯以旭跑到附近比较近的药店，却发现都关了门。才六点，就连24小时便利店都熄了火。

这冷死人的天气，还有什么人出来买东西？还不如早点躲在被窝看电视呢。

柯以旭只好去远点的医院配药了。一来一回已经用了一个小时。

过了这条马路就能到家了，柯以旭想到躺在床上的楚子雅不由得加快脚步，柯亚旭刚想穿过十字路口。

“哥。”好听的女声响起。少女小跑过来，抱着柯亚旭的手臂，嘟着嘴撒娇道，“哥，你怎么在这呢？我刚想去找你呢。”

“珞珞，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方便哦。过几天再来好吗？”柯以旭对她抱歉的笑笑，的确，家里住着两个女生，总会让人误会，索性不说。

“不嘛，你看我没让司机送我过来，那么冷的天，是我自己走过来的哦，你不肯收留我吗？”童珞妍不高兴的低下头，接着又咦一声，快速抢过柯以旭手里的袋子。

“哥，这是药片，你生病了？”童珞妍伸手覆盖在柯亚旭的额头上，不烫啊，那为什么买药片呢？

“我没生病。”

“那你给谁买的？”

柯以旭一时语塞，说他给朋友买的行不通，因为刚搬来这城市不到一个星期，认识谁啊？

说给刚认识的人买的，还是女的，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童珞妍这丫头，鬼灵精怪着呢。

“没有啊，这几天温度交替太快，我怕容易感冒，我一个人又没有人照顾，是我妈让我买点药在家备用着。”柯以旭为自己想的真周到！

童珞妍觉得很赞同，也没再问什么。

“好了，哥先回家了，过几天再来好不好？”柯以旭温柔的说，宠溺着看着前面的少女。

柯以旭招了招手，拦了一部的士，把童珞妍塞进去。

“哥。”

“嗯？”

“因为季静姐姐的事，你还会怪我吗？”这个问题童珞妍问过千万次，真的好怕哥哥会在意。

“傻丫头，我说过不会就是不会了，整天老胡思乱想什么呢？”

“哥，我真的好担心你会怪我。”

“不会，永远都不会怪我的珞珞公主。”柯以旭扬起灿烂微笑。

车子启动了，倪洛冉也微笑的挥了挥手，哥哥真好，好像永远都不会生气，即使犯了滔天大罪他都没有说过一句重的话，宽容的真像菩萨，慈悲心怀啊，童珞妍在车上乐的傻笑。

——————

黑暗的屋子里，没有开灯，今晚窗外没有月光，只有不见五指的黑。

李燕茹披头散发着，病态般苍白的脸，眼神无光，一声不响的呆呆的望着面壁上的钟表。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房子里乱成不堪，各种散乱的衣服，没收拾的残羹剩饭，地上还有几片破碎的玻璃。

窗子被风吹开了，李燕茹单薄的上衣，呼啸而过的风，寒冷的吹在身上特别的疼。

她似乎没感觉一样，时而傻笑，时而抽泣。

脸上没干透的泪痕，因为温度寒冷而结了一层薄霜。

消瘦的身子，一动不动，眼神散漫无光，可以几天几夜就这样坐着，不知道想什么。大概特别孤寂，好像病的好严重了。

却无人管顾。

另一头。

昏黄的灯，在头顶上忽明忽暗，晃来晃去。

楚子言咬着苹果，盘腿坐在电视机前，电视机上播着搞笑的综艺节目，看到好笑之处，还会咯咯直笑。

楚子雅转头问楚正华，“爸，我没钱用了。”

楚正华从口袋里摸索出两张皱巴巴的两百块钱，放在桌子上。

楚正华边吸着烟，喝着闷酒，他问：“楚子雅没去上课？”

楚子言说：“没呢，她不回来最好。”

“那烂货，还躲起来了？回来我就打死她，最好永远别回来！”楚正华厉声说，狠狠的掐灭了烟头。

空气里弥漫着难闻的烟味，那种低劣的香烟就特别呛鼻。

楚子言不舒服的皱皱鼻子，目光不经意的看向挂在墙面上的全家福。因为时间的长久有些泛黄，可还是无法阻止林美瑜妈妈好看的容貌。

那时候她们还小，还是大夏天，楚子言穿着花裙子，楚子雅扎着两边可爱的小辫子，一家人其乐融融。

楚子言心一紧，也没兴趣继续看电视了，索性关了电视，走到房间里睡觉。

楚子言想妈妈了，好想好想。楚子言抓紧被单，对楚子雅恨之入骨。

如果不是她，那么林美瑜妈妈现在肯定还好好的。

楚子言恶毒的想：楚子雅，你怎么不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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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以旭买了药回来，连鞋子也来不及换，把药递给满脸泪痕的伍蔚澜，也没多问什么。

室内空调温度开得很高，楚子雅盖着被子捂出一头汗，楚子雅吃过药，沉沉睡去，眉目紧皱，睡得不安稳。

过了一会，柯以旭叫伍蔚澜出来吃饭，柯以旭厨艺很棒，饭做得美味，惹得伍蔚澜赞不绝口。

从小，因爸妈不常在家，柯以旭就学会自立，而且他喜欢做饭，喜欢打扫，待人体贴，简直是贤夫！

楚子雅因为生病也感觉不到饿，没什么胃口吃东西，柯以旭就熬着小米粥，浓郁的香味，令人食欲大开。

楚子雅刚醒来，头昏沉沉，身体也觉得不爽利。柯以旭端着粥进来，楚子雅看了他一眼，又闭上眼睛。

楚子雅还发着热，不觉得饥饿，只是觉得口渴。楚子雅头发胀得难受，再看到和崔晓璟那么像似的人，心里也发胀得难受。

明明不想去看他，却又忍不住去看他。明明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