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尸横遍野
我跟着顾梵蹲了下来，仔细观察江心阿姨的模样。
她的双眼紧闭，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
至少乍看之下，我这个外行人并不能推断出她的死因。
甚至于江心阿姨的嘴角还有淡淡的笑意，怎么看都是无比安详的死状。
顾梵笑了起来：“若是真的那么安详，她就不会抓着你不放了。”
我颇为赞同地点点头。
村子里的长者说，死后不安心的尸体容易尸变，所以不能埋在村子的祖坟里。
一般村子里遇到横死的人，婆婆都会有专门的药物，拿去灌进死尸的嘴巴里。
据说那种药物可以安抚死者的魂魄，免得他们在头七还魂夜回来找麻烦。
“这女人死了有半个月了。”顾梵说道。
我一愣：“死了那么久的人还会尸变吗？”
“一般来说，不会。”顾梵顿了顿，又说，“只是这漫山遍野死气弥漫，什么都不能用常理来算。”
我问：“可我并没有觉得不舒服啊？”
顾梵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最后只是说我和普通人不一样。
这话听着实在不像是什么赞扬。
在我发愣的时候，顾梵已经取出一卷金色佛经，在江心阿姨的尸体上方展开了。
我好奇地凑过去问：“你发现什么了？”
顾梵摇了摇头道：“这个女人身体里，只有死气、没有魂魄。”
我问：“这是什么意思？”
顾梵答道：“没有魂魄的尸体是不会动的。因为魂魄才是执念的所在。”
我顿时明白过来：“可是……”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顾梵打断了我毫无根据的猜测。
他说，除非江心阿姨一直都保留着最后一丝执念不消散，就是为了等我到来。
所以在抓住我之后，她的任务完成、夙愿得偿，即便还有其他的话没来得及说，魂魄也撑不下去了。
顾梵说：“这山是一个死局，但凡是死在这里头的人，魂魄不能投胎、也不能升天，之后消散无踪。”
我没来由地感到毛骨悚然：“什么叫做……消散无踪？”
“烟消云散、生死魂灭——随便你怎么说。”顾梵面无表情地叙述道。
我勉强想象了一下，只觉得那画面太叫人绝望。
顾梵站起身来，手中掐了几个印诀，便移动土壤把江心阿姨的尸体重新掩盖了起来。
我沉默地在一旁看着：阿姨的模样与生前无二。我这段时间见惯了扭曲惨烈的死状，面对如此平静的尸体却反而觉得一股寒意逐渐爬上了身躯。
没有魂魄的尸体，就算想超度也没办法呢。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
顾梵在我面前打了个响指，冷冷说：“现在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
我不解地皱起眉头，隐约听出他话里有话。
小白不知何时从我的肩膀上跳了下来，爪子在泥泞的山路上印出一排梅花，脑袋警惕地四下转动着，喉咙里不断发出压抑的叫声。
顾梵拉住了我的手，冰冷的温度一下子将我包裹。
但我的心脏却因此狠狠震颤了一下。
顾梵将我抓得特别紧，仿佛唯恐我消失了似的。
我不禁无奈：所以说，这家伙到底是在乎我，还是讨厌我？还是说，鬼怪里头也有人格分裂的？
不过眼下有个更大的问题。
我搓了搓因为山中雾气而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问：“这所谓的死气……难道也是针对我布置的圈套？”
“应该错不了。”顾梵不太肯定地推测道。
我反驳道：“这里是我的老家，村中每一个都是看着我长大的人，他们为什么要害我？”
“他们未必是要害你。”顾梵一边说，一边指着附近说，“如果你体内的毒火没有觉醒，恐怕现在已经昏迷了。”
我摸了摸自己胸口：从刚才起胸前就有一股淡淡的暖意，原来是毒火的效果？
但村民们不希望我回村、甚至不惜布下对普通人来说致命的陷阱，这也太夸张了一点吧？
顾梵说：“这道死气屏障除了可以抵挡你，还具有应对外敌的效果。所以……不要离开我身边。”
我点了点头，紧张地回握住了顾梵的手。
因为山路变成了鬼打墙的状态，我们随机选了一个方向往前走。
最后，果然又一次回到了原地。
唯一的差别是，四周的死气变得更加浓郁了。
我辛苦地按住了胸口，大口呼吸了两下。
就像是顾梵所说的，毒火的力量是有限的。
随着四周的死气增加，寒气逐渐占了上风。
不仅是我，连小白都变得摇摇晃晃的了。
这么看来，小白的实力应该是和顾梵紧密相连的，而且圣兽白虎的姿态估计也不能随便使用。
换言之，此时此刻的小白比起普通的猫咪来说也只是强了一点点而已。
“上来。”顾梵忽然在我面前蹲了下来。
他不肯看我，脸上却有些发红。
难道……他害羞了？
我呆愣了几秒钟，因为顾梵的样子，连自己也变得羞涩起来。
但现在不是计较细节的时候。
我小心地趴在了顾梵的背上，特怂地问了一句：“我……没有很重吧？”
“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差别。”顾梵冷冷地说道。
我顿时无语：“这种时候，应该说很轻才对吧？”
“为什么？”顾梵的逻辑和普通人显然不在一个频道上。
我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四周的死气仍然在增强，渐渐的，我的脑袋都变得昏昏沉沉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忽然觉得身体差变轻了。
再睁开眼的时候，我竟然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地方，顾梵却不见。
我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十字路口，四周有不同的道路延伸出去。
从结构来看，这似乎是一个复杂的隧道。
隧道里漂浮着淡淡的荧光雾气，所以周围虽然昏暗，但还没有到什么都看不见的地步。
“啊……新人？”一个幽幽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