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张三半路罢工,我们就只能老老实实地走这最后一段山路了。
顾梵一脸不爽的表情,以至于我也不敢问他为什么不能用法术带我们前进。
倒是婆婆说过,咱们村子周围的山里住着很多东西。
这些东西都是有自己的规矩的,村民们进山出山都要小心翼翼,若是冒犯了他们便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我跟在顾梵身边,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
虽然这是我习惯了的山路,但毕竟那么多年没有回来,加上前段时间刚刚下过雨,这路很不好走就是了。
这时候顾梵身为鬼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他一身华丽的袈裟半点泥水都没有沾到,相比之下,我的运动鞋已经彻底湿透了。
小白则安安全全地待在我的肩膀上,一脸嫌弃地躲避四周树枝上时不时落下的雨水,简直是个傲娇的小公举。
我问顾梵:“你的这只白猫,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小白是我的座下童子。”顾梵没有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立刻脑补出观音和红孩儿的画面来。
顾梵碰地在我脑门上敲了一下:“想到哪儿去了?”
我问:“你能看到我的思维吗?”
顾梵笑了:“如果我想自然可以,不过,你的表情已经把什么都说出来了,不需要读心。”
我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吗……”
顾梵嗯了一声,恰到好处地伸出手来挡了一下。
我这才注意地上有一块突出的石头,如果不注意很容易绊倒。
我忍不住笑了:“其实,你还是很体贴的嘛!”
顾梵一脸高傲地说:“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照顾不来,本君未免也太失败了。”
我不得不承认:顾梵这张脸配上霸道总裁的态度的确很让人心动。
走了一会儿,我慢慢停了下来。
顾梵轻笑一声,说:“看来咱们遇到麻烦了。”
我点了点头:从刚才开始,我们就一直在绕圈圈。
因为山里经常有精怪迷人的事情,所以婆婆在山中栽种了一些特殊的植物作为路标。
这也是为什么我很确定自己刚才已经走过这条路了的原因。
我伸手拨拉了一下路边红艳艳的朱果,发现果实底部竟有些干瘪。
多亏了婆婆的手段,这些路标植物一年四季都不会衰败。
现在变成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不知道……
“别碰。”顾梵抓住我的手将我拉开了。
见我不解,他才说这些植物是吸收了大量怨气才开始衰败的,自身已经变成剧毒,普通人碰了立刻就会毙命。
我惊恐地盯着自己的手指,果然上面有一个正在变浅的黑印子。
顾梵说,我体内有毒火,普通的毒素都不用担心。
“不过,也不能太乱来哦。”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划过我的披肩发。
我楞了一下,因为顾梵突然而来的温柔而有些不自在,却又有一些心跳加速。
“快点走吧。”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我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就在这时,脚踝上却忽然一凉。
因为我将顾梵甩在了身后,这一次突然失去平衡,自然是悲催地摔了个狗啃泥。
痛……
我看着磨破了皮的膝盖欲哭无泪:难道没有顾梵照顾,我连走路都走不好了吗?
因为这一摔,连脚踝都似乎拉到了。
我伸手去揉有一些抽痛的脚,却摸到了什么冰冷僵硬的东西。
视线顺着手臂挪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只苍白青紫的手。
因为被我摔倒的动作带动,一截手臂从土里扯了出来。
“啊——!”
我呆愣了半秒钟,然后尖叫着将还扣着我不放的手甩开,狼狈地往后挪动着。
顾梵几步上前将我拉了起来,一挥手,我裙子上沾到的泥泞就全都消失了,但膝盖和手肘磨破的地方还是鲜血混着砂土的样子。
我不禁无语:这家伙的重点是不是错了?
但眼下最大的问题是露出一截的手臂。
现在我面对的究竟是埋尸案、还是碎尸案呢?
我的视线落在那青白的尸体上怎么都挪不开了。
“第一次看到死人?”顾梵的声音将我惊醒过来。
我想了想:如果不算变成癞蛤蟆的张虎、还有被蛆虫占据身体的张虎妈,我的确是头一次看到字面意义上的“死尸。”
但因为有过之前列车外的经历,我现在反而没那么害怕了。
“小白。”顾梵喊了一声。
小白喵了一下,身体稍稍放大了几倍,挥动爪子便开始挖土。
没过多久,一具赤0身0裸0体0的女-性-尸体逐渐浮现在地面上。
“这……”我瞪大了眼睛。
第一次看到尸体是其一。
其二,则是因为这尸体是我认识的人。
“这是谁?”顾梵颇为冷静地问道。
我颤抖着回忆:“这个是村口的江心阿姨……嗯,我们村子的人都姓江来着。”
顾梵难得的没有打断,给了我足够的时间回想我和江心阿姨之间的点点滴滴。
在我很小的时候,江心阿姨的老公就外出去城里打工了。
他从来都没有回来过,村子里一些碎嘴子的老男人,就经常编排说她的老公在外头找了人,当然不在乎农村向下的糟糠了。
但是江心阿姨从来都不在乎这些闲言碎语。
相反,她可以说是村子里最温柔也最漂亮的一个阿姨了。
都说相由心生,江心阿姨就是典型那种内心善良所以本来就柔和的五官也变得更加漂亮了的类型。
我对江心阿姨的记忆还停留在小时候她给我糖果吃。
她的老公虽然不回来,但每个月都会从城里寄一个包裹过来,里头有各种好吃的点心和小玩具。
在村里的孩子当中,江心阿姨最喜欢的就是我。
她总是说,我长大了一定会离开村子闯出一番天地来。
所以对我来说,江心阿姨一直扮演了我母亲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