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的模样看得我泪流不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见我这个状态,顾梵不顾观天星的阻拦,拉着我回到了户外。
吹着外头的风,我才勉强觉得好受了一些。
观天星跟了出来,一句话都不说。
我好不容易缓过神,问道:“为什么婆婆会变成那个样子?”
“孽障缠身,因果不消,最终就会成为那个样子。”回答我的人反而不是观天星,而是顾梵。
我问道:“这也是佛道的规矩吗?”
这一次是观天星搭话了。
他说这和修道还是修佛并没有关系,世间因果作用在他人身上的方法都是一样的。
我想到婆婆失去人形一滩烂肉的模样,怎么都无法处理这信息。
我问:“难道不是罪大恶极的人,才要遭受这样的惩罚的吗?”
顾梵与观天星双双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两人之间忽然形成的默契却愈发让我觉得不安起来。
他们越是这个样子,我越感到希望渺茫。
难道说婆婆真的没得救了吗?
最后还是顾梵先开口了。
他说,婆婆如今这个样子,在佛道中人口中被称作障。
观天星点了点头,说修道之人也有类似的叫法。
他们说我没有猜错,的确只有罪大恶极、且执念极深的人才能变成障。
顾梵接着道:“化作障的人,即便魂魄健全,我也没有办法将其超度。”
我一愣,脱口追问:“为什么?”
顾梵回答:“障是被自己的执念困在这世上。对他们来说,他人的引渡都是毫无意义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顿了顿,勉强整理好自己的逻辑做出推测,“难道说,婆婆必须要自己心甘情愿往生,才可以获得解脱吗?”
“就是如此。”顾梵冷漠地点了点头。
他这么说,我勉强明白了厉鬼和障之间的差别了。
如果是厉鬼,那不论是诵经也好、劝导也好、甚至用法术强上都无所谓,多少有强制将他们处理干净的方法。
但是障的话,只能慢慢地等它自己想开了消失在天地之间。
“别说什么硬碰硬,我们这里的人全部加起来都不是这东西的对手。”顾梵说到这里,冷冷地看了观天星一眼,“若本君在全盛时期,处理一下这东西倒是没问题。”
顾梵的话让我听出了一点弦外之音。
难道说,他的实力受损和观天星、甚至和婆婆本人都有关系吗?
他们彼此之间,难道说早就认识了?
这个猜测让我觉得心里有些疙瘩。因为之前黄三随口说的话,所以我还真以为顾梵与我之间有什么前世瓜葛。
但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当然,我只是分心了一刹那,很快将这事儿抛之脑后了。
我问:“难道说我们就这样放任婆婆不管吗?”
顾梵笑了:“不然,难道还要本君以身犯险?”
他这话说得没错,我听着却不是滋味。
观天星冷笑一声,骂了一句:“鬼怪终究是鬼怪,没良心的东西。”
“若是刚才没有打够,本君不介意好好教你一下规矩。”顾梵眉头一挑,火气上来了。
我忙着打圆场:“你们两个是有仇吗?不要吵可不可以?”
“你怎么知道,咱们之间没有仇呢?”没想到,顾梵却阴沉沉地来了一句。
他的模样很吓人,原本琥珀般的眼睛如今沉郁得像是要滴出水来,吓得我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观天星冷哼一声,岔开了话题:“丫头,我带你过来,当然是有你能够做到的事儿。这事儿是我师妹特地交代的,算是她的夙愿,我这个当师兄的总不能置之不理。”
我沉默不语地盯着观天星,最后点头问他我需要做什么。
观天星笑了笑:“你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危险的事。”
对此,我只是撇了撇嘴,没有多加言语。
看得出来,观天星对婆婆的师兄妹情谊是真的,但他不把我的生死放在眼里那事儿也是真的。
婆婆对我的慈爱并没有让观天星爱屋及乌。
尽管如此,我还是答应了:“如果能够帮到婆婆,要我做什么都无所谓。”
“蠢货。”顾梵冷哼一声,批评起我来丝毫不留情面。
我也只能苦笑,想着在他看来我的所作所为估计的确很愚蠢。
观天星的行动力倒是很强大,见我同意,立刻催着我回到了自己小时候住的房间。
我的房间就在婆婆卧室的隔壁,里头却一尘不染,连空气都带着清新的味道,和房子其余的地方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我看了一圈,发现桌子上摆着几盆晶莹剔透的绿植,看上去特别可爱。
想必,就是这些植物在净化我的房间吧?
我愈发感到困惑起来:婆婆既然布下死魂牢不让我回来,又为什么将我的房间保持得干干净净?
看起来,房间里还增添了不少家具,而小时候用的桌椅则是换掉了。
这么一看就好像婆婆随时准备着让我回来住似的。
太矛盾了。
我收回视线,什么话都没有说。
这时,观天星让我脱掉上衣,背对他躺在床上。
顾梵冷哼一声,骂了一句:“装神弄鬼的牛鼻子。”
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照做了。
毕竟,虽说是脱掉了上衣,但我下面还有小背心。
何况观天星一个糟老头子,让他看一下我也没什么吃亏的。
我面朝下在床上躺好了,眼角余光看到他从一个布包里取出好几根银针。
针尖闪烁着寒光,看得我倒抽了一口冷气。
观天星说,接下来他会用师门秘法引导我的魂魄与婆婆达成同调。
这样,我就可以与婆婆交流了。
“师妹说过,如果你真的回到江槐村,那她有一些十分重要的话必须要说给你听。”观天星说到这里顿了顿。
这时,顾梵插嘴了:“要做什么就快点做。我的女人,本君自然不会让她出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