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鬼医那么快就找到了我这个罪魁祸首，我顿时在顾梵怀里吓得成了一具石雕。
反倒是顾梵面不改色地坐起身来，顺手将我脑袋往他胸前一按，理直气壮地斥责：“我娘子是个容易害羞的人，你未免太唐突了。”
鬼医显然没料到顾梵的厚脸皮，加上顾梵那颇有欺骗性的得道高人的气质，一时间也被镇住了。
“晚辈冒犯。”他拱了拱手，从那态度看来，三百年的修行并没有让他的心智也跟着成熟。
又或者……这是个喜欢玩扮猪吃老虎游戏的家伙？
我悄悄从顾梵怀中扭过头去打量着对方。
他身后的黑影仍旧保持着将我们完全覆盖的状态，而顾梵也破天荒地没有揪着这事儿让他为难。反而为我的无知向他道歉了。
“前辈自然无需抱歉。何况，对我来说也并没有太大的损失。”鬼医叹了一口气，“反倒是这位姑娘，接下来的路怕是不会那么顺利。”
“可是那小鬼做了什么？”顾梵一下子就猜到了。
鬼医点了点头，自我介绍说叫做阿秦：“您口中所说的那位鬼医……怎么说呢，既是我、也不是我。”
“若是涉及你们鬼医一脉的秘辛，大可不必说出来，本君对此并没有兴趣。”顾梵很是高冷地打断了阿秦的话头。
阿秦一愣，笑了笑便改变了话题。
原来，鬼医虽然会将濒死的魂魄引导成为厉鬼再由自己体内的怪物吞噬，但却并不是饥不择食。
“所谓相由心生，我们鬼医一脉的望闻问切则更彻底一些，一眼便能看出此人生前所作所为。”阿秦说到这里，不满地看了我一眼。
我低下头去，听着他细数这孕妇生前的种种劣迹：什么多次打胎、甚至还有好几次在胎儿成型之后才堕胎的恶行。
我撇了撇嘴，低声说：“就算那样，也不能成为你主动勾魂的借口啊。”
“我就算不勾魂，那女人也活不下去。我只不过是稍稍加快了一些这个进度、又稍稍改变了一下最终的结果，这有什么错？”阿秦倨傲地问道。
他的理直气壮让我哑口无言。
在我看来，一个女人爱上渣男之后做出的蠢事固然可恨，但可恨与可怜从来都是一块硬币的正反面。我们这儿谁都不是法官，怎么能决定他人生死呢？
鬼医阿秦盯了我半天，最后笑了：“像是姑娘那么干干净净的魂魄，这年头倒是不多见了。只是太干净了……也活不长久。”
“本君自然会让她活得好好的。”顾梵冷着脸打断了阿秦的话头。
“那是自然的。”阿秦不愿意得罪顾梵，立刻变了一张脸赔笑道歉。
我撇撇嘴，很看不惯阿秦见风使舵的样子。
而且，他看我的视线也让我觉得不舒服。
难道有三观在这年头也算是稀有动物？
何况阿秦那眼神的意思明显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恨不得现在就看到我遭遇意外濒临死亡，他好在我面前将我的魂魄诱入深渊。
心理扭曲妥妥的。
我给阿秦贴上了个危险的标签，哼了一声，将头重新埋进顾梵怀里。
“乖。”顾梵摸了摸我的后脑勺，然后说，“言归正传，那小鬼呢？”
“我是鬼医，不是接生婆。”阿秦的态度很是光棍。
他说，鬼医一脉最大的规矩，就是患者如果开口说话，那他们就必须遵守。
“原本还以为那女人半死不活的，我将她的魂魄吞噬了也就完事儿了。”鬼医阿秦的语气里明显带着怨怼，“不要以为我巴不得那小鬼来找你们的麻烦——打胎这事儿本来就是忌讳，谁沾上都是一笔孽债。我这一次算是栽了。”
“这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顾梵并没有为阿秦起伏不定的语气打动，依旧端着高冷的架子。
这会儿我听着顾梵那不近人情的语气，反而觉得他够帅。
哼，让那个阿秦阴阳怪气含沙射影，咱们的阴君大人才不把那些小把戏放在眼里呢！
“当然有关系了。”阿秦平静地说，“她肚子里那孩子可不是普通的婴儿——而是只鬼婴。”
他的话音刚落，顾梵的手便紧了紧，捏得我倒抽一口气。
“该说的话我都说了，前辈，这事儿我帮不上忙，还请你们自己多加小心。”阿秦说完便窸窸窣窣地离开了，口中还不知道念叨着什么，听语气像是抱怨的样子。
等他的声音听不到了，我才从顾梵怀中直起身来，问：“鬼婴是什么？”
顾梵头疼地看了我一眼，叹息道：“音音，你怎么那么能惹麻烦？”
“喂喂，你刚才不是还说要保护我？”
“你刚才不是还说，有机会要让本君魂飞魄散？”顾梵也很记仇，一个大男人吵架竟然还翻旧账。
我瞠目结舌：“我……我的意思是你要尊重自己的老婆。”
“比起尊重，首先确保你能够活命才比较重要吧？”顾梵一边说，一边用一种我笨是我错的眼神打量着我。
怎么办，我竟然还觉得毒舌也算是顾梵的萌点之一。
不等我再说什么，顾梵脸色一正，说：“不过，这次的事情的确有些棘手。鬼婴那东西不比其它，你们两个之间结下的因果，这一次还真只能靠你来解决。”
我问道：“你不是佛门中人，难道不能超度他吗？”
顾梵摇了摇头，说：“如果是普通的死婴，本君要超度自然不在话下。但鬼婴不一样。”
顾梵顿了顿，说鬼婴这个东西和婴灵说俩回事。鬼婴说白了，就是那女人所有打胎杀死的孩子们的怨念凝固而成的东西，虽然有婴儿的形态，但本身三魂七魄并不齐全。
顾梵说：“本来，鬼婴若是生下来，会慢慢将父母折磨致死。不过，你不是说之前那婴儿没有睁眼么？估计是那孕妇察觉了异样，所以找了些旁门左道的法子想要将孩子流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