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愣愣地瞪着黄先生的背影，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那婴儿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趴在黄先生背上，明知道我看见了他却也不躲闪，简直是用生命在演绎有恃无恐四个字。
我的手抽出了一下，指尖冒起一串火苗。
没想到，顾梵却开口阻拦我：“别乱来。婴灵he其他的东西不同。它身上的因果太重，你如果随便插手会害了自己。”
黄阿姨只是不安地看着我，问：“怎么了，是不是老黄也撞到，什么脏东西了？我就说那个什么道清不可信了！现在要被他害死了！”
我好不容易将黄阿姨安抚下来，又问了一些黄先生这几天的反常之处。
根据黄阿姨的说法，最近几天黄先生简直是用生命在工作，两人还因此大吵了一架。
黄家家财万贯，黄先生却表现得好像个白手起家的年轻人似的，不仅工作得昏天黑地，甚至什么钱都不肯花了。
黄阿姨忍无可忍，说黄先生好日子白放着不过，谁知黄先生却说什么哪有什么好日子。
就是这句话，让黄阿姨真正不安起来。
“他看上去简直变了一个人。”黄阿姨说着说着简直要哭了出来，“我有时候觉得可能这一辈子是场梦，我们压根没过上扬眉吐气的日子！”
我同情地扶着黄阿姨坐下，将小白留在了她身边。
上楼的时候我问顾梵：“你说我不能轻易对那鬼婴出手——为什么？这又不像是火车上那次，这鬼婴明显是在害人，你怎么还不让我出手？”
“这鬼婴已经将那男人当成自己的父亲了，难道你看不出来？”顾梵面无表情地反问，“你现在的一切作为都会因此成为拆散他们父子的因果加诸你身上。”
“啊？还讲不讲道理了？”我简直懵逼了。
顾梵琥珀般的眸子里闪过轻蔑：“这世上所谓的因果。，本就是蛮不讲理的。”
他冰冷的态度吓到了我。我乖乖问道：“那你的建议呢？”
“送他成佛。”顾梵冷笑道。
我心里一回味，立刻明白过来了：“你是不是怀疑道清发现你的存在了？”
“如果他和槐树仙早已有联系，知道我的存在也不奇怪。”顾梵淡然说道。
我补充道：“之前在那栋废弃大楼里我使用过金莲的力量。所以，道清未必是要试探你。我看他还是冲着我来的。”
“对他人的妻子如此念念不忘，那家伙可真是需要人好好给他上一课。”顾梵幽幽说道。
“我完全赞同。”我笑眯眯地看着他，“期待你的表现哦，说不定能再给我找一个无茗那样的帮手。”
“我不喜欢小孩子。”顾梵就这样打消了我的念头。
我不禁好奇：我还以为古代人对后代子嗣都看得很重呢！
我敲了敲书房门，黄先生充满不耐烦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不是让你不要来打扰我么？”
我…干咳一声：“叔叔，我是江音。关于黄佳慧……”
“她怎么了么？”黄先生的声音依旧没有半点起伏。
我将门推开，顿时被一股扑鼻而来的汗臭和体味给堵上了。
恶……
我用毒火驱散了这让人难以忍受的怪味，这才走近了昏暗的书房里，视线所及之处到处都是空掉的啤酒瓶和散乱一地的书籍与文件，简直就是一片灾难。
“黄叔叔，您……”我向前走了一步，这时，黄先生背上的鬼婴忽然抬起头来，猛地对我挥出一爪子。
同时，黄先生猛地抬起手来。我吓了一跳，连忙重新退开一步。
可黄先生并没有对我发起攻击，只是轻柔地抚摸着肩膀上的鬼婴，口中轻声安慰着让他不用怕。
“爸爸不会离开你的。爸爸会带你过上好日子。”黄先生深情地对鬼婴呢喃。他脸上的表情越是慈祥，我就越觉得毛骨悚然。
看来，现在想要和黄先生说上话是不可能的了。在他眼里，现在黄佳慧根本就不如这个小畜生重要。
我改变了策略，笑着说：“黄叔叔，这是您的儿子吗？好可爱啊。”
“你也这么觉得啊？”黄先生的脸上一下子露出幸福的光辉。他热情地邀请我坐下，口中说着什么现在小孩子的教育不便宜、他一定要好好努力工作才能让儿子过上好日子之类的话。
“他的魂魄已经完全被困在那鬼婴创造的环境里了。”顾梵对我传念道，“如果强行将他们分离，这人只会落得个疯癫的下场。”
我问：“那怎么办？”
顾梵答道：“此人应是有什么过去，才会被鬼婴控制得如此彻底。但你可不要指望鬼婴会有真情。这种东西，本来就不应该存在。”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看来，要从黄先生身上下手，还是要去黄阿姨那边挖掘情报才可以。
我与黄先生热烈地聊了一会儿。只要我不提起黄佳慧或是黄阿姨，黄先生完全就是个宠爱独子的好父亲的样子。从我们的交谈之中，我发现黄先生的记忆已经完全混乱。他知道自己的姓名和工作，分明也看得到自己的生活条件多好，却完全忘记了自己已经是个年过半百的中年人，还以为自己只有二十五六岁。
我小心地提起这间豪华的别墅代表着他足以衣食无忧的财力与物力，黄先生却怎么都听不进去，反而说这些东西并不属于自己，早晚都会失去。
说到这里，黄先生转头对肩上趴着的鬼婴说：“儿子啊，你要记住：只有自己用双手打下来的天下，才真正是属于自己的。”
“爸爸，我知道啦！”鬼婴乖巧地点了点头，充血的眼中满是顺从的表情。
看着眼前父慈子孝的画面，我有一瞬间几乎怀疑顾梵说错了：鬼婴虽然不是活物，却的确有自己的情感。
可我没办法用黄先生的安危来验证这么一条虚无缥缈的猜测。
我与黄先生又说了一会儿，便主动告辞了。
如果黄先生已经彻底不在乎黄佳慧的死活，那我手中的牌就毫无用武之地。如果要他帮我混入古书交接会场，我必须要先将他从鬼婴的魔掌当中解放出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