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

　　顾梵笑着说：“你猜猜看？”

　　我摸了摸那光滑的软甲，问道：“这时水蛇娘娘给我的蛇皮？你那么快就炼制好了啊？”

　　“阵道不是本君的专长，但炼器恰恰是本君最擅长的事情之一。”顾梵得意洋洋地，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显然是在讨要表扬。

　　我顿时笑出声来：“你好厉害哦！”

　　顾梵点了点头：“为夫我厉害的地方还多着了，以后……我们可以慢慢发掘。”

　　他话语里的色气让我面色通红。我一把从他手中抢过了自己的连衣裙，胡乱套在了身上：“想都别想。”

　　顾梵苦笑着说：“本君虽然没有肉身，却也是个正常的男人。音音，你不觉得赞成有点过分吗？”

　　“我……”我面红耳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顾梵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懂。但问题是我可不像是如今的小朋友那样开放，我长大的时候，还属于看个言情都要躲着家长的时代呀！更何况……

　　“至今为止我生理上还是十六岁——十六岁，大哥！未成年！”我露出胜利的微笑，“我知道你们古人不讲究这一套，但这是现代呀，犯法的。”

　　顾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最后冲我露出一个恼火的微笑，一言不发地消失在了我面前。

　　无茗又一次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小姐，你为什么……”

　　“和你无关的事情，不要多嘴问。”我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

　　“哦……”无茗委屈地沉默了下来，可一双眼睛仍然不安分地看着我。

　　我让她看得烦了，问：“干嘛？”

　　无茗小心地说：“小姐，你的那件水蛇软甲上，每一片鳞片背后都铭刻了佛经——我曾经看到过这样的炼器方法，但是在我们那个时候，只有真正的得道高僧才能够制作这样的东西，而且还只能是小件的装饰物。我听说，一名高僧一辈子只能制作三件这样的东西，第三件做完之后，他们就会圆寂归天。”

　　“你是想告诉我顾梵也要圆寂归天了吗？”我冷冷问道。

　　无茗不安地笑了笑，道：“怎么可能。我的意思是，恩……姑爷比我们那个时代的得道高僧还要厉害得多。”

　　“嗯，你的记忆恢复了？”我随口问道。

　　无茗当我的确在我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但让我折服的不是顾梵的实力，而是这种炼器方式的消耗。

　　我小的时候，婆婆就喜欢给我讲述各种神奇的故事。现在想来，那些想必都是她过去游历之中的见闻。这之中，就有一种类似的炼器方法，虽然不是佛家的道具，但原理上听上去差不多。最关键的，是婆婆提到的故事里，也是一个修士一生只能打造数量有限的器具，而这之中的原因是因为那种炼器方法需要消耗大量精血——而活人的精血是有限的，精血用完了，人自然也死了。

　　这个道理放在死灵身上自然说不通。但可想而知，顾梵的消耗同样不小。

　　说实话，我现在有点生气。

　　我觉得这软甲放在我身上才是暴殄天物了。顾梵根本用不着那么花心思：我的战斗力根本配不上这件装备，而我……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我连碰都不好意思让他碰，说是畏惧吧，其实还不如说是矫情。这个样子的我，难道就配得上他的一番苦心？

　　所以，我会扔出无茗是否恢复了记忆的问题，纯粹只是因为报复心作祟罢了。我生气无茗竟然比我更了解顾梵的付出，而一想到她心中可能对我的评价，我就觉得烦躁不已。

　　可越是这样，我就越讨厌敏感多疑的自己。

　　就在这时，无茗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她谨慎地说：“我……我的确想起来了一些事情，但是只有一个片段而已。我小的时候——五岁左右的时候，好像是因为生病被送到了当地一座有名的佛寺里。那座寺庙的方丈是一位真正的高僧，我刚才说的这些，都是他告诉我的。”

　　我倒是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竟然真的问出了那么多有趣的情报。

　　这一下，我真的对无茗的身世感到好奇了。

　　我拉开椅子坐了下来，问道：“还有呢？你不记得其他的事情了？比方说，你怎么会对小世界那么了解？”

　　“小姐，那个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知道这事儿一直是你心里的一根刺，所以我也很努力去想了。可是……”无茗说着说着，脑袋便沉了下去，“小姐，对不起。我知道我没用，战斗也帮不上忙，还只会惹你生气。我、我已经很努力地想要让你喜欢我了……看来，我还是做得不够好。”

　　无茗的语气愈发幽怨。说到最后，她鼓起勇气看了我一眼，露出的却是泫然欲泣的表情。

　　我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对无茗有偏见？

　　不等我给出一个答案，无茗已经自己叹了一口气，转身往旁走了几步：“小姐没有其他吩咐的话，我就先去修炼了。反正以我如今娘修为，稍微有点实力的人就可以躲开我的侦查了。”

　　“……去吧。”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能默许了无茗的请求。

　　无茗安静地对我鞠了个躬，身影淡化在了空气里。

　　我重新在沙发上躺了下来，心情却差得不得了。

　　就在这时，我的耳朵却敏感地捕捉到一阵轻不可闻的脚步声。

　　“无茗，出来！”我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无茗慌张地重新现身，脸上带着迷茫的表情。

　　我嘘了她一声，然后往门口笔画了一下。无茗立刻回忆过来，神情凝重地闭上了双眼念念有词，手中钻出一道道闪着蓝光的丝线来。

　　无茗的法术虽然不善于攻击，但只要使用妥当，却可以干扰甚至控制敌人的脚步。

　　准备，三、二……

　　我与无茗交换了一个视线，然后一下子拉开了门。毒火呼啸着从我掌心里刺出，同时，无茗的法力也蜂拥而上了！

　　门外的人猝不及防，被无茗给裹成了一个虫茧，而我的毒火刀刃也贴在了他的喉结上。

　　然而，我只是与对方对了一下眼，便立刻如遭重击，猛地退了开来，同时将无茗拉到了身后。

　　“小姐？！”无茗吓了一跳。

　　“收了你的法术吧。”我挥了挥手，同时收回了自己的毒火之刃。

　　然后，我局促不安地冲来人抱了抱拳：“这位前辈，不好意思，我多有冒犯了。”

　　没错。

　　我看着对方那一双深沉的眼，只觉得冷汗一点点流了下来。

　　这个人虽然被我和无茗困住，可眼里却没有半点惊慌失措。甚至于，他的一对瞳孔深邃得如同漆黑的夜空，只是看了一眼便让我的魂魄感到了震动。

　　如果他对我怀有敌意，我根本不是对手。

　　而顾梵也没有出来：我怀疑，炼制水蛇软甲的消耗真的到了他的灵感都退化了的地步。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顾梵早就察觉到这个人对我没有敌意，所以故意让我出个无伤大雅的洋相。

　　考虑到顾梵高傲的性格和吃不到肉的怨念，这倒是很有可能。

　　还好，那被我偷袭的人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没有生气，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全身的气息坚忍却不僵硬，看来是那种情绪内敛的类型。

　　我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