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很奇怪,这一刻,杜晓仁却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
他说: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可是,她根本就没变。
她连自己以前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这对她来说根本就不公平。
杜晓仁看了他们一眼,萧湛在低声安慰白雨,一点要看她的意思也没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血的原因,她的手脚有些冰凉,就连心都是寒的。
她的眼圈瞬间就红了,想要开口说什么,白雨却出声了:“我现在不想见你。”
闻言,萧湛看了过来,那眼里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你怎么还没走?
她苦笑一声,转身离开。
她刚走了几步,就有鲜红的血滴了下来,一滴刺眼的红色在纯白的地板上溅开,看的萧湛眉头皱起。
这才意识到,她也受伤了。
想要出口叫住她,她却像是身后有什么人在追赶似的,推开门跑了出去。
萧湛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有追出去。
走出病房的瞬间,杜晓仁的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她抬手抹掉眼泪,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出来,滑进她的嘴里。
她尝到了难以承受的苦味,一张小脸皱在一起很不好看,手肘上的疼痛开始变得有些刺。
她没敢回头去看病房里是这样一个场面,她怕自己看到了会无法承受。
杜晓仁转身去消毒室处理伤口,孤身一人走在医院空荡荡的走廊上,背影显得有些瘦小单薄。
如果自始至终萧湛对自己的误解都没有消除的话,那她做的所有努力都只是白费,就算有一些能打动他,那也是效果甚微。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坚持下去,但她知道,如果自己放手的话,那她跟萧湛就真的没有以后了。
所以她必须撑着,哪怕前路艰险,哪怕看不到结局,她也必须坚持着。
杜晓仁一个人去处理伤口,谁知道好巧不巧就被以前老写自己的记者给碰到了。
记者的嗅觉可是很敏感的,对方看到杜晓仁从那个病房里出来,出于好奇就过去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萧总和白雨。
这下记者小姐就激动起来了,这三个人凑在一起能写的可多了。
谁不知道三年前杜晓仁在婚礼上放了萧湛的鸽子,之后两人火速离婚,灰姑娘的童话故事以女主人公跟另一个男人出国惨淡收场。
后来一直陪在萧湛身边的,就是这个白家的大小姐。
虽然多年前两人闹出了一些不愉快的传闻,但白雨不顾自己的性命救了萧湛的命,之前的事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在加上这三年基本上有萧总出现的场合都有白雨的身影,所有人都感觉是时候水到渠成了,就在这个时候,萧总的前妻回国了。
而且看萧总那样子,可不像是放下了。
人民群众们最爱看的不就是这些豪门的情感纠葛爱恨情仇吗?
记者小姐十分激动,觉得自己下半年的奖金有了,然后就跑上跑下把事情打听了一下,东拼西凑出一个零零碎碎的故事。
新欢旧爱见面,持刀相向,萧总不顾昔日旧爱受伤,陪伴体弱多病新欢寸步不离。
这个新闻一出,杜晓仁虽然是受伤的那个,可因为她以前的形象并不怎么好,所以就导致舆论又是一边倒,都是指责杜晓仁自作自受的。
杜晓仁本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处理好伤口出来的时候,就有人对她指指点点。
她搞不懂是怎么回事,就被迎面走过来的阿姨给撞到了。
她本来想说没关系的,可对方接下来说的话明显就是故意的。
“呸,你这个见钱眼开的狐狸精。”
“什么?”
她懵了,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结果又被另外一个人推到了,这下很多人都围了上来对她指指点点,各种肮脏不堪的话语将她的脑海充斥着。
“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狠毒的女人。”
“你怎么不去死。”
“人家白雨为了救萧湛,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你倒好,居然说走就走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谩骂着,她想站起来都不行,听着这些肮脏的话语,她有些烦躁,难以言喻的悲哀铺天盖地的袭来,将她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捂住了耳朵,把头埋在膝盖里。
耳边隐约还能听到护士说医院里不能大声嘈杂之类的话,慢慢的,她什么都听不见了。
脑海里只回荡着一句:“你怎么不去死。”
是啊,死了不就好了吗?
她的眼前忽然闪过一个画面,自己坐在阳台上看着下面的车子人来人往,后面有人叫了一声自己,似乎是钱水。
她转过头去,对她笑了一下,然后...
抓着栏杆的手松开。
眼前是钱水惊慌失措的,朝她扑过来的画面。
而后又转换成了另一个画面,灯火阑珊的异国他乡街头上,下着倾盆大雨。
她的心无比的难受,就像是被大石头压住了一样,沉闷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撑着伞,手里还提着什么东西,车如流水的街头,绿灯亮起。
她不知道在想什么,等到绿灯快要耗尽的时候,看到了站在对面的萧湛。
她跑了过去,然后一阵天旋地转。
膝盖又开始疼了,这次她是真的站不起来了,她捂住膝盖,脑海里只剩下自己躺在马路中央,冰冷的雨水淋在她的身上,血液从她的身体里涌出来,她的意识越来越薄弱,黑暗逐渐将她包围起来。
在哪仅剩的一丝光明里,她看到萧湛的背影,越走越远,消失在拐角处。
黑暗与恐惧在她的心头错综复杂的交织着,织出了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将她完全禁锢起来,那只有死亡才是解脱的念头便强烈了起来。
有什么人在她耳边说了句话,她又想起了在机场的时候,自己喝药的场景。
抑郁症。
原来她并不是一点都不在乎,得了那种病,选择离开萧湛的时候,一定很痛苦吧。
难受的恨不得死了。
死了不就好了。
这个念头并不是现在才出现的,是一开始就埋在心里,直到这一刻又被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