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寅,我好像,抓住什么了……”他敢赌,姜姒容利用敖居延,绝对不会只是对付他和月昭那样简单。
季书寅听他莫名其妙的一句话,问道:“抓住什么了?”
“等等,别打断,让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姜姒容能够利用敖居延,说明她是知道敖居延的身份的,并且深信她能够死死掌控他,那么姜姒容和敖居延的相遇绝对不会是偶然,也就是说,姜姒容知道敖居延会找到她并且守在她身边,那么,姜姒容也一定在看着敖居延,而且是在他们相遇之前。
近几年府上的人季伯都没有动过,这么说,她很早以前就开始布局了,连将军府也没放过,如果非要将他和月昭绑在一起,那么她也是很早就知道他的情况,知道他会和月昭认识,甚至更早一点,也知道他会带兵从那条小道经过,知道会在那里救下月昭。
也就是说,他带兵回城半道上却被逼走小道,月昭在小道被伏击,都是她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让他们相遇相识然后走到今天。
可是为什么?他不记得他得罪过这样一家人,为什么要精心设计这一切等着他和月昭?
想到这里,顾骞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对一旁无聊到玩茶杯的季书寅说:“看来这次,你的任务又不止一个了。”
季书寅见他开口,立刻放下茶杯说道:“有什么说就是,我就怕找不到事儿做。”
“除了盯着内鬼之外,你还要秘密调查姜姒容,把和她有关系的所有人都查清楚,尤其是她最亲的人的经历,还有家族里离奇死亡的人全都查出来,我要越详细越好,越快越好。”他从来不信姜姒容会无缘无故把他扯进来,虽然很喜欢被她误认为他和月昭关系不一般这个想法。
“好,放心。”季书寅说着就要往外走,走到门边又折回来问道:“那个妖,你打算怎么做?”
“这个不用我担心。”
“不用你担心?”什么意思?不用他担心,也就是说他口中那个姑娘会解决,想到这里,季书寅一阵阴笑。
顾骞被他笑得毛骨悚然,不自在的问道:“看着我干什么?”
季书寅阴笑着说道:“那个姑娘的身份,是不是也不一般啊?”
顾骞一噎,没说话。
要是被季书寅知道他喜欢妖……
那结果太难想象!
季书寅看他一脸呆愣的神情,突然一笑:“有什么丢人的?不就是个会捉妖的神棍嘛,说出来我又不会笑你。”
顾骞一听,更是一头雾水。
半晌才干笑道:“确实,确实没什么丢人的……”
季书寅笑了笑便转身走了。
一出门,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不信这世上有捉妖的神棍,顾骞不想让他知道那姑娘的身份,所以他才打了一个幌子。
能对付妖的角色,不是同为妖又是什么?
顾骞啊顾骞,没想到你堂堂大将军,竟然和妖扯一块儿去了,原本和妖扯在一起不是什么大事,可还惹上了这么难对付的另一种妖,捅了这么大篓子!
季书寅想着,叹了口气,摇摇头回去办事了。
兄弟有事,他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顾骞待在书房独自发呆。
他很感谢季书寅明明都知道了还给他找这么一个借口。
有兄弟如此,这两件事他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剩下来的,就是月昭那里了,不知道她师父如何了。
月央宫碧落泉内。
月昭神色不明的坐在缘溪床头。
听知年说,起来听念乔说她眼睛看不见了,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就突然吐了一口血,然后就没醒过来。
月昭揉了揉额角。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她真的没注意到缘溪的情况。
“知年,吩咐下去,缘溪师父重伤,需回鲛海静养,我也会跟着回去照看师父,把那些人类按规矩送回人间,其余都回鲛海待命,至于月央宫……撤了吧!”
所谓规矩,就是清洗这一段记忆送去边远地方,这个规矩,人类是不知道的。
原是打算用且深为借口撤离青崖山,如今看来,不用费心编造一个且深闹鲛海的假象了,倒是省了不少事。
知年一听要撤离,愣了一下,半晌才缓缓道:“是。”
宫主要撤,自然有她的理由。缘溪师父情况不乐观,她自然要陪着,等到缘溪师父伤愈,恐怕人间早已过了几十载,撤离也好,不用再回这伤心地了。
只是突然之间要离开,她还是有些舍不得,毕竟在这里待了四百年,多多少少有些感情了。
集中大家宣布这一决定时,大家的反应都一样,震惊中带着不舍,最后才慢慢回去收拾。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是人类之间的话别。
她们这样想,是因为都还不清楚她们接下来的命运。
知年想着,吩咐轻语几句话之后面无表情的走了。
轻语负责清洗人类记忆,然后送她们去该去的地方。
这些人都是流浪女,宫主收留她们这些年已经很宽容了,以后,就看她们的造化了。
四百年来,每十年就要送走一批人,每次都是这样送走,每次都有这样的情景,她已经对人类之间的分别之情麻木了。
知年回到碧落泉的时候,见月昭闭着眼面无表情的坐着,念乔红着眼睛跑了出来。
对了,宫主刚才说的,是所有人类,这当中也包括李念乔。
这样子,应该是求宫主,宫主没答应才哭了。
这丫头,也难得了,对宫主这么尽心,虽然有时候小孩子气了一点,可心思还是缜密的。
“宫主,轻语已经去办了。”
“嗯。”
“宫主,念乔……”
“知年,”月昭打断她的话继续说道:“你趁大家撤离的时候偷偷跑出去,留在人间盯着敖居延,记住,别让任何人发现你的踪迹。”
“这……”不留在宫主身边照看,她不放心。
听说宫主失明的事,她心里的震撼不亚于缘溪师父,只是缘溪师父受了伤撑不住,她也是半晌才缓过劲来。
只是她相信宫主,相信她经历了这么多,怎么可能会因为一点小事而失去理智。
现在看来,她有些放心了。
“这件事很重要,也许关乎整个鲛海的存亡。”月昭说着,睁开了眼睛。
一双眼虽然没了光彩,却依然幽黑,深邃。
要是某个环节出了问题,她出了事,南海会立刻拥兵攻打鲛海,所以,她不能允许任何一步走错。
“属下尊令。”聪明如她,绝对不会相信昨晚敖居延会突然发疯冲了上来,分明是受了挑拨和刺激才会那样不要命。
念乔也问过他们的下场,她只是笑笑并不说话。
把敖居延丢给南海比较明事理的小公主,并交待她看好他,别再让他出来任人摆布。
南海小公主连梦是个看不惯人类的性子,尤其看不惯整天缠着敖居延的姜姒容,凭这一点很快和知年有了一丝不用言语的默契。
至于姜姒容么,她装死,那就让她真昏过去丢在青楼某个空房间。
她不是最会装柔弱吗?恰好人间男人最喜欢她这柔弱的样子,见了指不定一高兴让她进门了,脸上的疤痕还在,但怎么说也是个美人儿,我见犹怜的样子哪个男人见了不心疼?
她不会杀了姜姒容,毕竟敖居延还在,这样做虽然这不会伤了她,但也能让她知道什么心思该动什么心思不该动。
趁宫主受伤挑唆敖居延闯月央宫,仔细一想便知道的事还拿出来做戏,真当她混到今天这个位置就只是靠功力么?
和她玩心眼儿,她姜姒容还差了她一个南天门的距离。
“知年,吩咐下去,今夜就撤离,有什么心绪都给我打消,安安分分回鲛海待着。”
知年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月昭的吩咐并不多余,一直以来都有水族想要逃去人间,最后都被一一抓回来废去百年修行。
月昭想到念乔的哭声,只觉得一阵心烦,心绪一乱,连头都阵痛。
捏了捏太阳穴,摸索着坐到床的中间,握着缘溪的手。
她的手没有平日里暖和,身体受了伤的缘故,她看起来衰老了许多,手背上开始出现了皱纹。
想到她在冥渊因为自己受重伤,现在又因为自己而昏迷不醒,再怎样冷情心里也有一些愧疚。
“师父,不是我对你太冷淡,只是你当初的做法太让我难忘,我不知道如何忘记那件事,所以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情绪对待你。若是你当时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或许我现在还如同小时候一样尊你敬你,只可惜……”
只可惜那些都发生了,那件事她也记住了,既然无法改变,那她就这样吧!
不管她对自己如何好,如何为自己付出,父王已经死了,自己也不可能原谅她了。
“这次回去你好好养伤,鲛海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和师伯,若这次我能顺利了结这件事,我便如了你的愿,安安心心留在鲛海,不再回人间。”
只要过了这一关就好,过了,人间和她再没关系了。
她默许念乔留着记忆,以后会找到一个如意郎君相伴一生,而青雨……被清了记忆送到边疆,就看她的命了。
月央宫她能记住的人类就这两个了,可是其他人呢?
姜姒容一定会死,她不用操心姜姒容的去处。
只是,顾骞呢……
这件事一结束,他还是人间将军,会娶妻生子,会教他的孩子识字习武,会去边疆继续守着那里的百姓。他以后的妻子,一定是个贤淑的女人,会帮他取衣盛饭,会笑得很干净。
月昭这样想着,觉得心里有些堵得难受,于是闭上眼轻轻笑着。
是了,顾骞于她而言,不过一个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