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你小子还有点用处，不急，咱先把这顿饭好好吃饱了，再去找那个什么王员外，况且咱们不能表现出一幅很急于出手的样子，要装着随便些，给别人的感觉就是不是非他们家不可，我们还有更好的下家，懂不懂啊你！”那个被称作大哥的人，自然有更大的发言权，用筷子粗鲁地敲了一下旁边的跟班一个脑袋，鄙视地瞅了他一眼。

“是是是，大哥说的极是，大哥不愧是走江湖多年的，小弟我自然是不如您见多识广。”旁边那个小混混自然是不敢出言反驳的，只得是点头哈腰，笑脸相陪。

吴素元自然会死一脸怨气和满心难受地吃完了自己在金陵的第一顿饭，耳边还听着两个老混蛋商量怎么才能将自己卖个好价钱。

“吃完了，走！！”那位被称作大哥的自己吃完之后，便拎着吴素元的小身板往门外走去，自然桌上是已席卷而空，两个老混蛋全然也是不管吴素元有没有饱肚的。

“哟，三位客官您慢走啊，有空常来啊。”店小二来收拾桌椅的时候，自然是不忘补上这样一句，财神爷嘛，总是要说些奉承话的。

“你，赶紧去给大爷打听打听吴员外家怎么走，省得我们这样瞎走不知什么猴年马月才能走到。”那个被称作大哥的没走几步便心中不耐了。

“哎，大哥，您放心好了，早些年我在金陵活动认识了不少人，他们的消息和门路可通着呢，我这就找他们问去。”说完，那个小混混跟班便一溜烟去找了他往日的那些所谓“兄弟”

没过多一会，那个小混混跟班便一脸欢欣地回来，“大哥，都打听到怎么走了，这王员外家啊就在前面不远。”

说着，二人便生拉硬拽地将吴素元往前面带去，过了胡同口，又过了小巷子。

“喂，怎么还没到啊！”安慰被称作大哥的显然是走的不耐烦了。

“大哥，不着急，马上马上，这人家可说了，虽然这买卖侍婢在金陵是家常便饭的事，可是这卖闺女的大多是些穷到揭不开锅额穷苦人家才迫不得已出的下下策，这穷人家啊，带着闺女到了门口便是一通的不舍，总是哭哭啼啼的，要说这骨肉别离，难分难舍也是情理之中，只不过王员外的夫人听着这些穷苦人家的哭声便觉得晦气，所以，咱们得去王员外府上的偏门找王管家。”那个小混混跟班在前头走着，絮絮叨叨讲了一通。

“哼，这富贵人家就是麻烦，忌讳倒还挺多。”那个被称作大哥的啐了一口，便接着往前走去，不一会便看到了一个朱红色的大门。

吴素元看到这漆红的大门，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家，自己在阖门的家也是这样白瓦青砖的，那院墙根底下侧躺着一个人，衣衫褴褛。破败不堪，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好久好久了，也不知是死了没死。而从大红门里出来的无论是丫鬟还是管家，也不曾给他一个眼色，这倒是看得吴素元一阵脊背嗖凉，不知怎地，便想起了以前书里读到杜甫写的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原来人世间是真有这些事的。

“这偏门都这般气派，想必这也是王员外也没少捞油水，咱们一会可别跟那个王管家客气，就该跟他使劲要个价，反正他那些钱还不都是从咱们身上压榨的。”那个被称作大哥的对小混混跟班比着手势，使着眼色，就是叫他一会要价的时候，可要机灵着些。

吴素元看到前头还排着一户人家，从他们缝着补丁的衣服，不难看出确实是贫困潦倒，他们从王管家手中接过银子时，虽说那些银子可能是够他们生活很久了，但也没能看出他们表现了多大的欢喜，毕竟换来这些银子的代价是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被王管家生生拽进了府宅中。

“娘亲，我不要，我不要进去，我不要离开你！娘亲！！你不要我了吗？我以后保证乖乖的，我一定听你的话，我什么都可以干的，你别不要我啊。。。娘亲>...”那位看起来约莫十岁的小姑娘死死地拽着大门的边边，满脸泪花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那位面容苍白憔悴的妇人实在也是不忍看这一幕，别过了脸去。但是毕竟终究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这么一踏进去，以后想再见就是难上加难啊。

“娟儿，你要怪就为娘和你爹爹不中用吧，找不到活干，赚不到银子，没办法养活这个家啊，你看看，你的弟弟左右不过才三岁，却消瘦成那般德行，我们大人饿个两三顿倒是不紧要，可是，，，他还小啊，你弟弟他伤不起啊，娟儿，你别哭了，你进了王员外的家门，虽是当侍婢，可是总比家里好，你有漂亮的新衣服穿，有管饱的饭菜，总，，总不至于会饿死。”那位妇人说到最后也是说不下去了，别开了脸。

“娘亲，您好体贴的心呐，是将我卖进了王员外家，您拿着这银子好生回家去吧。您也别说的一切好似是为了我好，好似是为了我着想这般，若进了王员外家真像您说的那般舒适快活，您何必不早早把我送来？！“十岁的小姑娘脸上的泪珠还在淌着，这会却一点都不愿意服软了，倔强地和母亲对质。

“你.....你。。。。”那位同样是失声痛哭的妇人也是被问得一时语塞。

“呵，也罢，娘亲， 这些银子可是我的卖身钱，你只管拿好了，弟弟，，，想必这些钱也够弟弟吃上好几顿好的了，待他长大后，也不必告诉他是吃着姐姐的卖身钱长大的，我，，我只当是没了那个家！”说罢，那位小姑娘便一把抹掉自己脸上乱七八糟的泪水，松开了握在门框上的手，只看了自己母亲那么一眼，便再也不回头地往吴员外家里走去。

“娟儿，娟儿，你莫要恨娘啊，，，娟儿，，”那位妇人绝望地跌坐在地。一直到看不到自己的女儿了，才攥紧银子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这，都什么世道啊。

“想必二位也是来做这笔交易的，人可带来了？”王管家似乎对于这些事早就见怪不怪了，所以也表现得十分无所谓。

“带来了带来了！您瞧瞧。”那位被称作大哥的赶忙将不在状态内的吴素元往王管家跟前推了一把。

“哟，这么小，这细皮嫩肉，小胳膊小腿的。”吴管家仔细地打量着吴素元，还不时地用手在吴素元身上掐掐这，捏捏那的。

“哟，吴管家，您别看这孩子看起来不像吃苦的，但是平日里可听话了，而且其实一点也不骄矜，您好好锻炼锻炼，将来肯定是个能干实事的丫头。”那个被唤作大哥的看到吴管家似乎是有些不满意，赶忙就这样解释道，生怕这笔买卖做不成。

“哟，二位爷倒是半点也不心疼，这想必不是你家孩子吧？”吴管家说着，像那两位老混蛋投了一个奇怪的眼神。当然，吴管家毕竟是这么大府宅的当家的，察言观色，待人接物，看人看事，没有一点是差的。

“这，，，”就连那个老江湖“大哥”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惊慌失措了，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况且看这小姑娘病恹恹的模样，不会是身体有什么毛病吧，别的不说，若是有什么毛病带到了府上，吴员外怪罪下来，咱们可是担待不起的。这小姑娘模样倒是生的精致可人，若是讨来当侍婢，倒是可惜了，两位还是另寻他处吧，请便。”那位吴管家说完，便甩甩手往府内走去了，连大门都带上了，想来也是没什么要收吴素元的心思。

“狗娘养的，什么玩意儿啊！老子今儿是犯太岁了还是怎么着？”那位被唤作大哥的一路上往回走的时候，便骂了一路，觉得那位管家甚不是东西，连带着也骂了那个混混小跟班，交的嗾使些什么不靠谱的朋友，打探消息也不打探个仔细，人家的标准还不低，竟叫他白跑了一趟。

“大哥，大哥，您消消气，方才那个吴管家提醒我猜发现，这小女娃确实是有些面色苍白，身上也有些发烫，莫不是真有什么病吧，要真是这样，咱也没法出手啊，肯定是没有人家要一个病娃子的，而且就像你说的，咱也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啊。”那个混混小跟班赶忙拿出双手挡住“大哥”要挥下来的巴掌。

“那照你这么分析，咱们还得破钱给这小祖宗买药？！老子干了这么回这种事，就没遇到过这么糟心的，你这小女娃，看你这小小模样，事还挺多！你他妈还是没让老子捞一笔，你就给老子等着。”那个被唤作大哥的越想越不爽，对着墙狠狠踢了一脚，才叫解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