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就先下去,我想跟咱们的曾经的大夫人好好聊聊。”二夫人说着,挥手将下人都叫了出去,屋里就只剩下她和大夫人。
“夫人啊夫人,您说我们真是渊源不浅啊,打从我进金家的这个门开始,便就斗了个不停,本来以为这辈子就要屈与你之下,没想到吧,世事难料,最后,竟是我赢了。对了,话竟然说到这份上,当年的诸多恩怨不如也一并说清楚了, 您的那位宝贝儿子当年我真是庆幸他往马厩那边走,不然我这精心策划的局还不知道会等来谁呢?还有浣月,你猜的不错,药确实是我下的,不过分量倒是没想着要弄死她,初衷就是想要嫁祸于你的,想来浣月妹妹也算是个冤大头,,,”二夫人眼色淡然着细数着过往种种。
皇宫内,前朝上,一片寂静。
殿台之上那位黄袍在身的中年男子,那个王者般的眼神,正落在殿下那个一动也不动的年轻男子上。年轻男子的另一旁,是一位身着玄色朝服的男人——姒媱之的父亲,年轻男子的岳父,冷子霜!
皇上看着白曦,皱着眉头,略做思考,问道:“太子殿下,冷丞相刚刚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么?”
殿下的白曦无奈勾唇,而后,抬起头来,直视殿上的龙袍男子:“父皇,冷丞相所说的,您又信不信呢?”
皇上默然,许久,开口:“曦儿,如果这是真的,那就由不得朕不信。”
“呵呵。”他突然轻笑出声,“好一个由不得不信啊。”
他的视线对上皇上惊愕的双眸,脸色忽地变了,“很不幸,父皇,这是真的!”
“啪——”
“孽障!”一声暴怒从殿上那人的口中吼出,惊吓到殿下的一众大臣。
臣子们都惊恐地仰头看着殿台之上那位被气得不轻的帝皇,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冷子霜双手环于胸前,身子微微倾斜,一脸玩味地看着身旁的一言不发的白曦。
大殿里一片沉寂,只有皇上轻微的喘息声。大家不出声,只因都不愿意触怒那位愤怒的帝皇。
沉默许久,皇上才喘过气来,怒目盯着白曦,开口道:“太子殿下,你所做之行,不该是一位储君该做的,更不是一个男子大丈夫的所做所为。”
他边说还边扶着扶手,缓步走下殿台,径直走到那名年轻男子的身前,停下来,直视与他。
“... ... ”白曦垂眸不语,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想回答,这种原则性的问题。而且,他有顾虑。
皇上和他果然是亲生父子,很快就明白他的顾虑。转身轻甩长袖,吩咐道:“今日之事就先到这里,不得说出去,违者杀无赦。众卿先退朝吧。”
众大臣低声应到:“是。”而后,便纷纷快步离开大殿,最后一个走的臣子还不忘关上大门。
大殿霎时间黑暗了起来,殿内只剩下皇上和白曦两人。
“说吧,你的理由。”皇上转身走开,上了殿台,坐在龙椅上,正色道。
黑暗中,看不清白曦的脸色,他缓缓开口:“因为... ... 我根本就不喜欢你给我指腹为婚的这个太子妃。”
皇上不解:“怎么?你们不是很恩爱么?”
“啧。”暗影中,他笑道:“我亲爱的父皇,母后都看出来了,你难道就没有看出来,那只是在演戏给你们看么?”
“什么?”龙椅上的人满脸惊讶。
“... ... ”他没有回答,因为多说无益。
“为什么?”清冷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回响,格外清晰。
“因为,她的生死,与我无关。”冰冷的语气,陌生的远离感,此刻的他,给人以一种可怕的感觉。
“是么?”皇上若有所思,很快,他回笑道:“曦儿,你这是在向朕诉说你的不满么?”
“是。”白曦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答,“但,父皇,我向你说了,又能怎么样?能挽回么?”
他在说这句话时,眼眸闪过一丝悲哀,语气也莫名的低沉。
“曦儿,”皇上缓缓走下来,越过白曦,走到窗台前,“朕能怎么样,挽回什么?”
“... ... 我的,幸福。”犹豫许久,他还是将那几个字说了出来。
窗前的人身子微怔,苦笑:“曦儿,你不要忘了,身在帝王家,从来就没有幸福可言。”
他看着背光的人,沉默不语,许久,才轻启薄唇:“那父皇,你和母后所谓的的幸福,是什么?”
皇上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问了他另一个问题:“曦儿,你想要的幸福,是什么?”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和我爱的人,永远在一起。”
“曦儿,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皇上侧过身子,阳光撒在他苍老的面容上,那么多的皱纹与疲劳。
白曦抬头看着隐藏在黑暗中的龙椅,“是啊,父皇,幸福对于皇家来说,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曦儿,你知道么?”皇上突然开口,“这里看似美好,有那么多的人向往,可他们却不知道,这皇宫就像是一个金丝笼,禁锢了所有的期望,自由,幸福。在这深宫大院里,有太多的迫不得已和心甘情愿,没有人能掌控... ...”
“父皇,”白曦打断他的话,“你明明说过,你是不信命的。”
“呵呵,是啊,朕的确不是信命之人,但身在这样的环境中,由不得你不信。”皇上看着他深邃的墨眸,“曦儿,你以后会明白的,那些压迫几乎让无法翻身,甚至是呼吸。”
“... ... ”
“曦儿,朕不管你是否喜欢姒家小姐,也不管你的幸福是谁,朕只是不希望,你以后会步朕的前尘。”
可是,后宫三十六院,又有多少的无奈与情深?又有多少的等待与分离呢?不要说不信命,有些时候,命中注定就该那样,逃也逃不掉。
“父皇,”白曦轻声开口,“那你和母后,幸福过么?”
皇上望着他,眼神里满是父爱,“幸福,怎么会不幸福?”
曾经,他也有幸福,却因为那一场联姻,什么都打破了。
“可是,这看似美好的幸福,确实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这样的幸福,有太多了,就像你和媱之。”
“怎么?”
“朕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说你不喜欢媱之,在朕的面前与她亲密也是假的,可是,朕却看得出,你并不是讨厌她。昨天你去吻她,你不也是没有拒绝么?说白点,曦儿恐怕自己也没有想到,在你的潜意识里,你还是喜欢媱之的吧?”
“那一个吻,不是你们要求我这么做的么?”他突然有些害怕了,在为自己狡辩。
“曦儿,有些事,你若不想做,那是别人怎么也无法勉强的。不要为自己狡辩,面对自己真实的心,这难道不好么?”
“不,这都不是真的。”他还在装作冷静,那种被人看穿心事的滋味,一点也不好。
皇上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你自己一直以为自己不喜欢她,但是曦儿,有些事,并不是像外表那样。不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后悔和珍惜。”不要像父皇一样,等到知道一切,才发现,自己伤害她如此之深,后悔都来不及,便永远地失去了。
“答应父皇,去看看她,去真正地了解她,好么?”望着那个已经完全愣住的人,他已经没办法再说下去。
。。。。。。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你可能不知道,有一个在不知不觉间扎根在你的心底,而你明明知道,却不愿触摸,一味的逃避,最后才发现,那份爱念,早已经束缚你的心。
逃,也不知道逃去哪里。
。。。。。。
看着白曦落荒而逃的背影,他轻叹一声:“曦儿,我希望你永远也不要辜负她了。”
转身再看一眼那把染上金光的龙椅,无奈离开。
曦儿,你会知道的,这天下,这人生,我们其实根本无法看懂。什么江山在怀,其实都是假的,是江山束缚了我们。“女儿... ... ”太子究竟对你做了什么?两瓣颤抖的唇瓣发出来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充满了一个母亲对女儿的怜爱,还有悔恨... ... 她亲手将女儿交给那个男人,而那个男人居然伤害了她,对她见死不救。呵,这人心啊... ...
“唔... ... 嗯... ... ”床上的人儿不由地地呻吟一声,喉咙哽咽,眉头皱在一起,好似在承受什么巨大的痛苦。
华朔眼眸亮了几分,惊喜地看着姒媱之:“媱儿,媱儿,醒醒,告诉娘亲,有多痛?媱儿。”
姒媱之依旧那麼静静地躺着,没有动作,也没有回答华朔的话,她... ...根本听不见,可华朔不知道。
一切,寂静的仿佛死了一般。
蓦然,姒媱之的身子微微一颤,“冷... ... ”
她的脸蛋不似开始那般苍白,而是逐渐变得粉红,颜色几乎与脸上那一道红印子一个颜色了。身体开始发烫,也渐渐变红了。
华朔心上当下一惊,连忙见锦被给姒媱之盖好。手指触及她的身体,不似正常人的体温。
哎,媱儿,何必这麼作践自己的身子呢?为一个男人,值得么?华朔心下想到,心头莫名一紧,那个她爱及的男人的容貌忽然闪过心头,好想当年,她也曾那般痴心过... ...
看着姒媱之一脸痛苦的样子,华朔心中涌起一抹悲伤,眸子瞒着看尽苍生的悲凉与同情,媱之,姒家的诅咒,真的要一代一代的流传下去麼?
我们如此之小,那麼坚强的你,该有多脆弱?媱之,娘亲该拿你怎么办?
低低轻叹,声音消失在空气中,又恢复了之前死一般的沉静。
。。。。。。
一名男子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事情安排得怎么样?”
男子回答道:“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一年不到,即可成功。”
“一年麼?”他眯起眼睛,转过身来,轻笑出声:“一年,这时间未免短了点。”
男子惊讶地抬起头,少主不是很想快一点拥有她么?怎么会觉得短?“少主认为需要多长时间?”
“一年半。”他收起笑容。他用一年的时间,的确足够改变她的命运,只是,现在不太平凡,要先讲计划往后压压。
“是。”男子低下头,消失在黑暗中。
看着窗外那刚刚亮起的天空,他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