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灯光昏暗，江然依然能够看到宋承煜眼睛里的严肃和愤怒，她大口喘着气，就像是搁浅在沙子里濒临死亡的鱼儿一般。
“不可能……这不可能……”
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下，她浑身颤抖，开口否认。
“医生亲口说，就算是康复也会留下后遗症！从今以后，不能登台！”
宋承煜说着，手上的力度又加大了一些。
他一想到今天顾柔得知这消息，哭的死去活来，肝肠寸断的模样，他就忍不住心痛。
“江然，你说，这笔账，怎么算？！”
江然抬手，握紧了他的两只手，哽咽着开口。
“承煜，她的腿肯定有痊愈的可能，我会好好照顾她……”
她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宋承煜用力搡到了地上。
“没用的，江然。顾柔说，她要你血债血偿。”
宋承煜低眸，喉咙发紧，却终是说出了这句话。
“血债血偿？”
江然坐在地上，双手撑地，颤抖着开口问。
“她左腿留下病根，不能再跳舞，所以，你的右腿，也不能健健康康的。”
“不要……”
那一刻，江然崩溃，她伸出手，拉住了宋承煜的裤管，开口央求。
“承煜，顾柔的腿肯定能康复的，也许只是时间的问题……”
“江然！你知足吧！她是舞者！你害她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要你以一只腿抵一只腿难道很过分吗？！”
宋承煜看着地上的女人，心里更加的厌恶。
“不是，承煜，事情还没有完全确定下来，怎么能说她没办法跳舞了呢？如果经过治疗，度过恢复期，她说不定还能跳舞……你不能因为她的一句话，就毁了我的一条腿啊！”
“江然！这都是你自作自受！你嫉妒心强，恨不得让她消失！你害人害己，到最后，害得还是你自己！”
宋承煜甩开她的手，毫不留情。
江然抬头，看着一脸坚决的男人，所有的委屈都堵在心口，哭都哭不出来。
“所以，你今天……下决心要为了顾柔，毁我一条腿？”
她努力憋回眼泪，努力把自己的哽咽，绝望和心痛用镇定掩藏起来。
“对。”
她最怕的，就是宋承煜这样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
她闭眼，曾经所有的美好都在脑海里浮现。
她还记得，那场大雪湿了她的鞋，他背她回去，第二日给她买了新的靴子，还对她说，女孩子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
那句话，她永远记得，而如今，为了别的女人，要伤害她的身体的人，也是他宋承煜。
沉默良久，她艰难地抬头看着男人，开口问道。
“好，我愿意。但是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这个她曾经问了他无数次，却都没有得到过答案的问题。
“宋承煜，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她不奢望他爱着她，哪怕只是爱过，她就满足了，就足以证明她痴痴傻傻付出了这么多年的爱没有白白流逝。
黑暗中，男人的眉头锁紧，男性喉结上下滑动，最终，还是冷冷开口：“没有。”
原来，到头来，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
十年的爱，都不过是一场空！
她绝望地闭上眼，任由眼泪滑落。
“好……我知道了。”
宋承煜坐在那，看了她许久，心头莫名的苦的发涩。
“江然，是你欠顾柔的！”
最终，他吐出这句话，站起身，从一旁的杆桶里抽出一只高尔夫球杆。
他握紧，手竟然不由自主地轻颤……
分明是她自作自受，他为何下不了手？
他一想到顾柔痛苦的模样，心立刻冰冷了几分，他狠了狠心，终于，扬起球杆，对着江然的左腿，狠狠打下去！
“啊！”
江然整个人的身体半伏在地，紧紧咬着牙关，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痛感从左腿传遍四肢百骸……
宋承煜抬手，又是狠狠一下！
紧接着，第三下！
一下比一下痛，痛得不只是身子，还有心。
这三下，不仅打在了江然的腿上，还将她对宋承煜所有近乎痴狂的爱打散开来。
宋承煜将手中的球杆丢到一边，深深地看了江然一眼，握紧拳头，迈开步子就朝外走去。
刘妈和佣人们显然都被尖叫声引来，看到打开门出去，脸色阴沉的宋承煜，一个字都不敢说。
“不许送她去医院，一日三餐送到房间，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她出门！”
宋承煜狠狠地下命令，所有的人都低着头，不敢反驳。
说完，他朝外走，心口确实说不清楚的复杂情感。
难道，他在心疼她？！
不！这一切，都怪她自己！
宋承煜咬牙，头也不回地出门，再也不愿意在这个地方多停留一秒钟！
江然被抬到客房，没有人敢多做停留，黑暗中，她的眼泪不停流着……
这三下，彻底清醒了她！
宋承煜根本就没有爱过她！她还那么可笑地想着他盼着他，甚至对他心怀希望！
疼痛让她无法入眠，同时，疼痛也让她清醒，让她所有的不幸都变得更加刻骨铭心。
她相信，她会永远记住今晚，永生不忘！
医院，病房中。
“顾小姐……如果不出意外，您的腿三个月之后就能恢复如常，您为何要瞒着宋先生？”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站在床头，压低声音对着病床上的人说。
“拿了钱还封不住你的嘴吗？！你该怎么说还需要我再教你一遍吗？！”
顾柔皱眉，语气严肃。
医生听她这么说，连忙开口：
“不用不用……我知道该怎么做。”
“知道就好，这事就只有我们两个知道，如果你敢告诉其他人，后果自负！”
“顾小姐放心，只要不经别人的检查，在我这里，绝对帮您瞒住。”
医生笑了笑，眼神复杂。
顾柔看了看他，又看向自己被纱布层层包裹着的双腿，突然想到了什么，挑眉开口问：“如果，腿受伤了，没有及时治疗，会有怎样的后果？”
“这要看受伤程度了，轻度骨折骨头会自主愈合，但是如果严重，错位，粉碎等状况，时间长了不治疗，会残疾……”
顾柔扬起嘴角，轻声开口。
“我知道了。”
“咔嚓！”
门突然打开，顾柔的身体一抖，循声望去，看到了站在门口一脸倦意的宋承煜。
“承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