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纤细的眉心拧成结,“这个问题我也无数次问过自己,可是,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三年前在非洲西海岸的某个海边醒过来,我没有之前的记忆,只有近三年的,在战火纷飞的非洲我从一个国家流浪到另一个国家,为了活下去我甚至加入反政府武装,出生入死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刚刚的场面对我而言并不算什么。我也是半年前才偷渡到法国,我以为来到发达国家日子会好过一点,可是现实却很残酷。”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谎话,除了这身好比饥民的身材,你哪一点像是非洲来的?要掩饰自己本来的身份也该编个更令人信服的谎言。”
少女叹了口气,“你有被害妄想症吗?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我只想把你送到目的地,然后拿钱走人,所以,别像审犯人一样和我说话,你看我生厌,我看你也是相当的不爽。”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她才懒得理会他这种偏执狂傲又冷着一张臭脸的家伙。
吃了闭门羹的兰斯默然不语,一时间车内静得有些诡异。
“女人,你叫什么?”他一忍再忍,最后还是先出口打破车内的尴尬。
然而身旁的女人只专注于开车根本不鸟他,得不到答复,兰斯不觉有些光火,长这么大,敢忤逆他的人这还是第一个。可他却再次克制怒火,放下身段先自我介绍,“我叫……”
“你叫什么我不感兴趣。”少女冷硬着一张脸将兰斯后面的话打断,“对于一个妓女,你想怎么叫她都可以。何况,我也不记得自己原来的名字,不过你可以叫我穆玛,我家男人这么叫我。”
犹记得三年前她在海滩边醒过来的情景,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男婴趴在她怀里,男婴的脐带连在她的肚脐里,在她茫然之际,从男婴可爱粉嫩的小嘴里发出“姆妈”这个音,是孩子在叫她妈妈?她不清楚,不过从那以后,但凡有人问她名字,她就会笑着回说自己叫穆玛。
“让自己的女人出来卖身的男人真是有够烂。”他哼声不屑。
“不管你的事,我愿意为他这么做。如果你嘴里没有好话可说,那么请你闭嘴。”她没力气和他解释那么多。
向来都是他拒绝别人,被别人拒绝的滋味他这还是第一次尝试。兰斯狠瞪了一眼驾驶位上名叫穆玛的女人,才发现没了车门和挡风玻璃冷风灌进车里,吹得她的脸都没了血色,嘴唇更是青紫。
兰斯迅速脱下外套,“停车,穿上这个,我来开车。”一口命令的语气。
“别碰我!”穆玛的反应有些激烈,她很快意识到自己失态,于是抱歉道:“我的意思是没关系,前面转个弯就到酒店,我很好,不需要你的怜悯。”
兰斯只是沉下眉梢,对于她的坚持他选择尊重。
不过他开始用平常心和她交流,“其实穆玛是个不错的名字。在我的国家,穆玛这发音有特别的含义。”兰斯见她斜睨了他一眼,知道她对他的话产生了兴趣才继续说:“它的意思是海的女儿。”
“很浪漫的解释,不过童话故事里海的女儿最终化成了海上的泡沫。”轻柔的声调再加上她苍白的面容,看着让人觉得心疼,兰斯不由一阵心悸。
“你和浪漫有仇?”
“那是有钱人的奢侈品,像我这种挣扎在贫困线上的人还是实际一些好。”
兰斯的冷在于他那张万年不化的冰山脸,然而这样一个冷漠之人却觉得身旁的女人比他还要冷,冷到让他无话可说。如果女人是一张冷脸也就罢了,偏偏她总是微笑以对,浅浅的笑意,冰冷的话语,愈发让人觉得揪心。
“你很爱笑?”
“总比哭好。”
她很冷,却也很吸引人,他嗅到她身上与众不同的味道,他称之为“冷香”。
说话间,车已经停在帝国酒店的迎宾道上,“好了,到了,现在你该支付我余下的钱。”穆玛毫不客气地向兰斯伸出手。
那厚厚一叠钞票过手,光凭感觉也知道不止200欧元,穆玛唇角微扬:“谢了!”
兰斯不觉心头又是一紧,这微笑也许是她今晚露出的最真实的表情,收拢心神,兰斯才回道:“该道谢的人是我,你是个不错的向导,谢谢!”说完,兰斯下车,头也不回地进入酒店。
“小姐,需要我帮忙把车停好吗?”服务生对这辆满是弹孔的破烂悍马震惊且好奇,可他仍然维持七星级礼仪客气地询问。
穆玛这才将落在离去男人身上的视线连同心魂一起收回,她没想到那样一个傲气的家伙居然会对她道谢。“噢,谢谢!”她捂着左侧腹部挪下车,径直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