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口的,是季衍的母亲刘素芹。
她是来给季衍送东西,程花的书包落在家里了,她明天要大清早去医院排队复查身体,怕耽搁了孩子上课,就大晚上打了个车过来。
没想到,落入她眼帘的一幕,竟然是季衍和一个女孩在沙发上...
刘素芹做梦都想抱孙子,但她对乔欢是喜欢的不得了,甚至也妥协过,如果乔欢实在不愿意生孩子,那就领养一个。
偏偏乔欢就是不喜欢家里有孩子,所以这段时间,刘素芹也幻想着自己的儿子能够重新找个女朋友。
只要这个女孩子懂事乖巧,她别无所求的。
但当她看到从沙发上慌促起身的女孩,竟然是...
刘素芹当时就吓的腿软了,她仿佛看到了程颐被众人逼急了后披头散发的模样,这个女孩子她一眼就认了出来,是程颐的妹妹,她在程颐的家中见过姐妹二人的合照。
但她万万没想到,程颐的妹妹竟然和自己的儿子在一起。
程末也很慌张,好像所有的人都在今天晚上集中出现了,就跟约好的一样。
所以她整理着头发,整个人都无所适从。
倒是季衍很镇定,站起身来走到刘素芹身边,将她搀扶了过来在沙发上坐好:“妈,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刘素芹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程末,季衍见了,急忙介绍道:
“这位就是花儿的小姨。”
刘素芹更加惊呆了,她喝了口桌上凌寒没喝的水,压压惊后才说:
“花儿的小姨?今天你说从康复中心带回来的那个孩子,是她的外甥女?你们?”
季衍经常从康复中心和福利院带孩子回去品尝刘素芹的手艺,也是因为见到的孩子太多了,所以刘素芹对季衍今晚带回去的花儿也没有特别的留意,但她此时想起来了,在程颐家的照片墙里,确实有个小女孩,难怪她总觉得这个孩子有点眼熟。
这么说来,自己的儿子和程颐一家的关系?
刘素芹不敢去想,得知程颐自杀后,她每天晚上都会梦见程颐披头散发的模样,那天的话语确实是重了点,但她也有逼不得已的原因。
如果眼前这个女孩知道程颐出事的当天,她去过程颐家,并且...
越想越后怕的刘素芹紧紧抓住季衍的手,只看到季衍的嘴在蠕动,完全没听清季衍到底说了什么,直到程末也附和的点点头,急忙解释说:
“阿姨,我和季总只是上下级关系。”
这句话刘素芹听的很真切,但她不放心,她太清楚自己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眼前的女孩长的眉清目秀,虽然没有乔欢那么强大的气场,但温婉可人,宜家宜室,是儿子喜欢的类型。
对于刘素芹的打量,程末能理解,她第一次带张霖回家的时候,姐姐在厨房里择菜都要忍不住观察张霖,只是这刘素芹的目光,不曾有片刻离开过程末,季衍见状,悄悄对刘素芹使了眼色,刘素芹没有察觉,季衍只好明说:
“妈,你这么盯着人家看,不礼貌。”
刘素芹回过神来,一拍大腿说道:
“这么晚我就不回去了,今天妈妈在你这儿歇一晚上,孩子她小姨,你们这工作谈完了吗?你住在哪儿呢?远不远,要不要季衍送送你?”
不都说好今晚在这儿住下吗?
程末听了刘素芹的话,赶紧起了身拢了拢头发,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季衍也随即起了身,摁住程末的肩膀:
“她今晚也住这儿。”
刘素芹大呼一声:
“这怎么行,孤男寡女的,又是工作关系,她在你这儿过夜要是传出去非但不好听,你让同事们怎么想,让欢欢怎么想?两口子偶尔闹闹别扭可以,但不能伤筋动骨,你改天花时间好好哄哄欢欢,别长时间冷战。”
程末听出来了,刘素芹是话里有话的在提醒她。
季衍耿直,顶嘴道:
“妈,我都跟你说了很多次,我和乔欢已经和平分手了,你别总是两口子两口子的,你儿子我的户口本上还写着未婚二字。”
刘素芹白了他一眼:
“都在一起十来年了,你这么着急忙慌的解释做什么?你们现在的年轻人不都流行不领那张证吗?反正在我,在邻里邻居的心里面,你和欢欢就是一对夫妻,欢欢不想生孩子,那就不生嘛,两个人在一起要相互迁就,你喜欢孩子的话,你那个福利院里有那么多的孩子可以让你照顾,不一定非得自己亲生。”
这番言论季衍从未听刘素芹说过,今天突然变得这么开明,他都吓了一跳。
只有程末心里清楚,阿姨并不是当真的在说这些话,只是想让她知难而退罢了。
在这样的处境下,程末不可能再呆下去,只好识趣的说:
“阿姨,我们的工作谈完了,我这就抱着花儿走。”
刘素芹满意的点点头,却被季衍拦住:
“都这么晚了,你要走到哪儿去,这外面刮着风,别回头把花儿冻着了,今晚你跟花儿住,先上楼去吧,明天要早起,你知道做我的秘书是有一定的工作强度的,你不好好睡觉,明天蔫儿吧唧的,我这老板可不会心疼人。”
一面是刘素芹明里暗里的赶客,一边是季衍言辞恳切的留人,程末只觉得好笑,似乎每个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想要主宰儿子人生的母亲。
张霖如此,季衍也如此。
尽管季衍敢在刘素芹面前据理力争,但在程末的心里,下意识的就想和季衍拉开一定的距离。
再好的爱情都架不住亲情的挑衅和阻挠,不被祝福,就只有痛苦。
可是爱情这两个字在程末脑海里一闪现,她自己都惊了一跳,再看季衍,他紧紧抓住程末的手腕,一股莫名的情愫在空气中悄然的散播着。
任由季衍磨破了嘴皮子,程末还是要走,但她最大的妥协是:
“那就麻烦季总和阿姨帮忙照顾花儿了,季总,我回去整理一下今天的思路,有几套衣服确实有些需要修改的地方,我今晚整理好,明天你去送羽哥的时候可以给他看看。”
话题回归到工作,刘素芹的心算是安稳一点点了,也帮着程末说:
“都这么晚了还要忙工作,那你快回去,早点忙完早点休息,孩子就放这儿,我家季衍在福利院照顾过那么多的孩子,还有康复中心里那么多的孩子,你就安心忙你的。”
话已至此,季衍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说送送她。
程末笑着说不用,走路几分钟就到。
刘素芹立即拉住季衍:
“我怎么好像听到花儿的声音,是不是孩子醒了?”
季衍知道这是刘素芹的阻挠,也怕自己执意要送的话,刘素芹又会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只好上了楼,拿了手机给凌寒打电话,让他半道上接一下。
别墅区昏黄的路灯在风中瑟瑟发抖,程末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这个夜晚,和从首都回星城的那晚一样的孤寂清冷,不一样的是,那天回去的路上,程末的心是暖的,而今夜,心是凉的。
姐姐不在了,每每想到这个事实,程末就不由自主的湿了眼眶。
而她现在要考虑的不仅仅是姐姐不在了,还有家也没了,她总不能一直赖在凌寒家,也不能让程花一直跟一个不相干的男人住在一起。
程末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二十万,买一套小公寓付个首付,还能剩余一些来应付程花的康复治疗,可是后续的生活呢,该怎么办?
不妥不妥,程末深叹口气摇摇头,还是租房子吧,手头有富余的钱,做事情才更有底气。
虽然租房子总觉得缺少一个家的感觉,但至少不会把现在已然兵荒马乱的生活过成一团糟,寄人篱下的生活,终归是不长久。
这个想法很好,程末点点头肯定了自己,心想着明天中午休息的时候,一定要看看公司和康复中心的附近有没有什么单身公寓出租。
远远就瞧见程末唉声叹气的凌寒,没有立即朝她走近,而是故意打开了手电筒,把自己手腕上的表丢在路上,装作在路上找什么东西。
程末见了,擦干眼泪忍着腿上的疼痛快走几步过去问道:
“大叔,你在找什么?”
凌寒抬头,故作焦急的说:
“末末,你来的正好,今天可能是太累了,回来的时候没注意,腕表不知道丢哪儿去了。”
寻着昏暗的路灯,程末也加入了找腕表的行列,风儿凉飕飕的,凌寒不忍心让她受冻,惊喜的喊:“在这儿,找到了,看来这家伙是要退休才行了。”
程末不认识这些名牌手表,只是笑笑说:
“可能是不注意甩出去了,看着还挺新的。”
凌寒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程末的手腕,不知何时多了一块表,也算是名牌有点小贵,之前从没见程末戴过,程末也是察觉到凌寒的目光,不由得把手缩了缩,尴尬的说:
“大叔,小暖的妈妈还在家吗?”
凌寒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酸酸的称赞道:
“季总这老板人挺不错的啊。”
程末听了,心虚的陪了声笑,气氛尴尬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