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花哭的满脸泪痕,见到季衍后,小嘴一憋屈,再次哇的一声哭了。
季衍蹲下身去抱她,心都要碎了。
从屋里出来的王叙的母亲,在凌寒面前有些战战兢兢的,却还是忍不住的问季衍:“你刚刚说的只要是合理的条件你都会满足,这句话还作数吗?”
季衍点头:
“只要你们放弃孩子的...”
话未讲完,凌寒一把摁住季衍的肩膀,笑着说:“合理的要求我们会满足的,不管孩子的抚养权最终归谁,都不能抹去你们都是孩子亲人的事实,所以我们不会对探视权等合理的要求进行否定,现在我们先坐下来,谈一谈孩子的病情。”
王叙的母亲情绪有些失控,上去要夺孩子,季衍把花儿抱起后,下意识的躲开了,而凌寒挡在季衍和程花的面前,很恭敬的说:
“阿姨,您请坐。”
王叙的母亲指着季衍喊道:
“你说过有什么条件都会满足的,你们怎么出尔反尔。”
凌寒依然保持着镇定自若的表情,转头对季衍说:“孩子受了惊吓,你先安抚,邻居说孩子哭了一晚上,她应该饿了,季总,你带孩子去吃东西,不用急着回来。”
一听到季衍要把孩子带走,王叙的母亲急了,却被凌寒一句话逼了回来:
“阿姨,您不想现在出去跟我的律师打个照面吧?有些事情,作为孩子的父亲和奶奶,应该知晓。”
可能是凌寒的气场太过于强大,王叙和他母亲在凌寒面前,怯怯的像个孩子。
十分钟都过去了,律师没有来。
程末紧靠着凌寒而坐,小声问:
“律师呢?”
凌寒微微低头在她耳边答道:“上班的点,堵路上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凌寒在虚张声势,但效果显著,接下来,凌寒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堆资料递到王叙面前:
“关于你前妻的事情,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关于这个孩子,程末作为孩子的小姨,我作为程末的朋友,整理了这小半个月来和孩子有关的所有资料,您先过目。”
从程末知道孩子被带走,到她给凌寒打电话,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而这些资料,从姐姐自杀那晚程花住院,一直到昨天为止程花从康复中心回来,一一齐全。
这么短的时间要做好这些准备,是万万不能的。
程末很惊讶,但凌寒脸上写着的自信告诉她,成功永远都是给有准备的人留的。
这个男人的用心,比她感受到的要多千倍万倍。
程末能想象到,在他收留自己的那一天,就已经开始做好了各种准备,所以当王叙前来争夺孩子的时候,凌寒才能应付自如。
这一点,程末就算再活十年二十年,也未必能做到。
王叙的母亲看不懂,茫然的问:
“这些都是什么啊?”
凌寒彬彬有礼的解答:“阿姨,您拿在手上的这份资料,是程花的住院记录和医生的建议,上面写明了孩子在精神上受到了惊吓,导致孩子有些自闭,王先生手里拿的这份,是诊断结果,虽然程花只是轻度的自闭症,尚在可痊愈范围之内,但自闭症是个疑难杂症,因人而异,也因环境的不同而对病情有多改变。”
王叙的母亲又拿起了另一张纸问:
“这又是什么?”
凌寒还是很有礼貌的作答:
“您拿在手里的是程花的费用治疗明细,每一笔账目您都可以亲自去查,绝无虚假,王先生现在看到的这份,是季总在给程花做康复治疗时所预交的费用,当然,这笔费用还只是一个季度的,不包括程花的吃穿用度,以及药物治疗所需的花销。”
这是一笔庞大的数字,程末早有准备的,程花接受的是最顶级的康复治疗,这笔钱,季衍说过,从她的工资里扣,这工资包括她在季衍公司上班和给小暖做家教,两份工作加在一起才能勉强支撑,平时的花销都没算进去。
另外,住院的费用是杨晓垫付的,程末手里的二十万一直没敢动,杨晓也不许她再提这笔费用,程末心里感恩,也接受了杨晓的好意。
随着凌寒的解说,王叙的母亲手都在颤抖了,但王叙的表情倒是没有多大的变化,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凌寒又拿了一份资料,正准备递给他们,王叙的母亲突然崩溃了:
“早知道这个孩子这么费钱这么麻烦,你干嘛收人家的好处把这个扫把星带回来。”
这句话的重点,凌寒和程末都听到了。
但王叙给了他母亲一个眼神,他母亲立即就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程末想问个清楚,被凌寒抓住了手腕:
“既然事情已经涉及到了孩子的抚养权问题,迟早都是要有个结果的,不如今天你们商量一下,孩子到底归谁抚养?”
王叙一如既往的保持沉默,王叙的母亲想说话,又不敢再开口。
凌寒很满意这个结果,再次说道:
“虽然程颐在遗书里写着孩子交给程末来抚养,但王先生毕竟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不管从哪方面来说,您都是孩子监护人的第一人选,况且程末年纪还小,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更别提带个孩子了,这个社会很现实,程末带着一个六岁的孩子,比一个离异的女人更难找对象,更难生存,所以...”
王叙倒是有担当,很坚决的说:
“我养。”
程末心急如焚,但凌寒紧紧抓住她的手腕,一再摁住她不要轻举妄动,王叙叹口气:
“孩子是我的,我应该承担起抚养孩子的责任。”
但王叙的母亲终于忍不住了,站起身来咆哮道:
“我不同意,这扫把星谁要谁带走,王叙啊,你欠下那么大一笔债务,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还清,现在这个孩子有病,这么大一笔花销我们上哪儿去抢?”
终于有人把话题扯到很现实的问题上了,凌寒松开了程末,双手交握笑着说:
“阿姨说的不无道理,以王先生的能力,要想还清自己的个人债务,已是艰难无比,如果孩子跟了您,您打算给孩子治疗吗?如果治疗的话,这笔巨额费用您是否能够承担得起,如果不治疗,误了孩子的一生,您作为一名父亲,于心何忍?”
原来凌寒的绝杀招数在这儿等着王叙,程末松缓了一口气。
眼前这个五大三粗的姐夫,在凌寒的步步引导下埋着头。
曾经的王叙,也是一个体贴入微的好男人,程末无数次的羡慕过姐姐,有一个对自己呵护有加的老公,和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
但这种平淡且幸福的日子,却随着王叙的创业而灰飞烟灭了。
程末知道,王叙也曾经竭尽全力的想给姐姐一个富足的家,但如今这男人颓丧的样子,令人感慨。
这个问题难住了王叙,程末有些不忍,细声问道:
“姐夫,听说你再婚了,她人呢?”
王叙的母亲哭嚎着说:
“哪有什么再婚,不过是想着欠下这么大一笔钱,他要一个人承担,不想你姐姐受苦罢了,哪成想,法律摆在这儿,自己想做好人,反而害你姐姐没了命。”
后来程末了解过,婚姻法司法解释第二十四条婚规的设立,就是怕夫妻二人钻法律的空子,让债权人的权益受到了侵害。
王叙是一片好心,却不知夫妻共同债务,即使姐姐不知情,也是要共同承担的。
程末也恨恨的想过,这条婚规倒是保护了债权人的利益,只是苦了在婚姻里不知情的另一半。
如果有天这种共同债务需要两个人都知情才能作数就好了,程末相信自己的姐姐,如果这笔债务从一开始就被她知晓,姐姐绝对不会让王叙一个人承担,也不会在经受婚姻的打击后,又被这最后一根稻草所压垮。
事到如今,姐姐的死早已不能定论到底是法律的漏洞让人绝望,还是王叙的自作聪明让人怨恨了,逝者已矣。
律师还没到,王叙沉思了很久后,还是咬牙承担:
“孩子我来养,末末你放心,我不会亏待孩子的,你姐活着的时候,最心疼的就是你,我总不能让你为了孩子而毁了自己的一辈子,我已经对不起你姐了,不能再祸害你。”
这结果出乎程末和凌寒的意料,程末再次心急了,还是凌寒稳住了她:
“既然王先生要孩子的抚养权的话,那我们也不多说什么了,我刚上来的时候,看见好几个人蹲在楼下吃包子,王先生,冒昧的问一句,那些人是来向你讨债的吧?”
被债权人围追堵截的经历程末再熟悉不过了,凌寒伸手去挽起程末的衣袖:
“王先生,这是上一次债权人殴打程末留下来的伤痕,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惨不忍睹,一个女孩子最在乎的就是花容月貌了,好在你可以放心,程末有我和季总保护,再也不会受到伤害,只希望您也能像程末一样保护好您的女儿,别让这些触目惊心的伤痕留在您女儿娇嫩的身上,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务必珍重。”
程末不懂凌寒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但凌寒拉着她起身后,轻轻的给了她一个拥抱,小声的说:
“我的傻姑娘,你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程末还是不懂,凌寒牵起她的手拿起公文包就要走,王叙闷叹一声,叫住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