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在和成思云的争执里,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夏安安开车送苏晚回家的路上,心情不佳。
而苏晚,因为从小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她对旁人的脸色和心情有种异乎常人的敏感,并且本能地觉得这都是因为她。
“对不起。”
身旁忽然响起女孩子怯懦的声音,夏安安愣了一下,扭头看了她一眼,她始终低着头,手指紧紧绞在一起。
那是一种仿佛刻进骨子里的卑微姿态。
夏安安忍不住皱了皱眉,温声说,“你说对不起干什么,刚才的事跟你没关系。我和成思云向来关系很差。倒是因为我,怕是往后你们但凡遇见,她都要找你麻烦。”
苏晚立即抬起头,“我不怕的。”
她回答的不怕,不是指自己会勇敢地反击回去,而是……她会努力忍住,忍到对方无法从“欺负她”这件事上获得愉悦、直到觉得无趣而放弃。
夏安安听懂了,她无声地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却又吞了回去。
毕竟人的性格一时半会儿很难改变,来日方长吧。
苏晚住在一个很老的小区,她家在六楼,没有电梯,楼梯间里,墙壁斑驳,到处都是垃圾,没人收拾。
苏晚拿钥匙开了门,竭力而无用地拿身子挡了挡萧条的室内,红着脸说,“你先坐。”
她去倒了杯水给夏安安,然后才去房间换衣服。
夏安安在一块皮掉得七七八八的沙发上坐下,简单环顾了一下四周,想起简历上对苏晚家庭情况的描述。
她父母早年车祸身亡,她寄住在叔叔家,叔叔家经济不宽裕,她一度差点辍学。因为曾经在学校的艺术拓展课上,在钢琴上表现出了惊人的天赋,钢琴老师见她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一路赞助她继续读下去。
而她也不负期望,成功考上了音乐学院。
至于更具体的生活经历、比如她的叔叔婶婶待她怎样,简历上是没有的。不过夏安安从她的性格里多少也看出了一些端倪。
包里的手机忽然嗡嗡震动起来,是方嘉玉发来的微信:【林遥的演唱会庆功宴定好时间地点了,你让她好好准备。】
写作庆功宴,读作饯别会——公司计划好了要给退圈的林遥办一场盛大的饯别会,虐一波粉。
而且此举又显得公司有情有义,林遥留下的那波死忠粉也会转而对公司有好感,将来艾娱推出什么新人,这些粉丝大概率也会爱屋及乌一下。
这也是艾娱当时同意林遥退圈的条件之一。
夏安安面无表情地回了个“好”。
夏安安刚回完方嘉玉消息,就见苏晚慌慌张张地从卧室冲了出来,“我、我的东西都不见了!”
夏安安惊讶地站起来,“家里遭小偷了?”
哪个小偷这么不长眼啊,这都家徒四壁了,还偷个锤子啊!
苏晚连忙又冲进其他卧室,过了一会儿,她再出来,不再惊慌,而是深深的失落和难过,眼角泛红,像是要哭。
夏安安心想,这小偷真是太没良心了!
她不擅长安慰人,只能道,“你先别哭,我现在报警,说不定警察能把你家丢的东西找回来。”
“不!不用了。”
苏晚带着哭腔阻止,眼泪成串地往下滚,又拼命擦干,夏安安看得都心酸了,对本来情况就不好的家来说,这显然是雪上加霜。
却不料,苏晚哭了一阵,抽抽噎噎地说,“不是小偷,是、我的东西被扔了。”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了。婶婶不喜欢她,婶婶和叔叔吵架的起因多半是她,但凡叔叔护着她,婶婶愤怒之下,就扔她的行李,要赶她出去。
她今天出门时很早,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导致婶婶又生气了。
苏晚抹抹眼睛说,“我去楼下找找。”
“等等。”
夏安安从包里拿出一枚钥匙,“接下来你渐渐会有工作,有曝光度后可能会引来关注,再住在家里不太方便,公司给你安排了一间小公寓。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带走的东西,你收拾好,我直接送你去那边。”
苏晚诧异地怔住了,留有泪痕的漂亮脸蛋显得迷茫:“为、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算好吗?不过是看中了她的潜力而做些投资罢了,对于艾娱而言,一间公寓算得了什么呢?
夏安安看她那幅懵懂而感激的模样,到底没把冰冷事实说出口,温和道,“公司都是这样安排签约艺人的。你不用太在意。”
公司安排的公寓区名叫清江湾,地处兰城老城区,环境清幽,颇有点闹中取静的意味。
只有一点不好——据说是兰城有钱人金屋藏娇的地方,住了很多小三儿。
夏安安把车停在公寓前,苏晚下车一看愣住了,“是这里?”
夏安安以为她也知道那个传言,心里膈应,宽慰道,“公司安排在这里是因为离公司近,而且有的传言无中生有不可信。”
也可能是商业竞争手段,比如有的房地产公司会造谣抹黑对家的楼盘闹鬼不吉利之类的……
而且,清江湾真是小三儿楼的话,传的这么广,谁还敢把人藏这儿啊,生怕家里原配找不上门来吗?
苏晚摇了摇头,说,“我不是介意这个,我给一个学生做钢琴家教,她就住在这里。”
话音刚落,就听“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轮胎急剧摩擦地面的刺耳声,两人都被吓得够呛。
夏安安回过神来,发现她好好停在那儿的车被人撞了,车尾凹进去好大一块!
撞她车的还是辆银色布加迪!有事吗?大白天的开个超跑出来现,骚断腿了吧!
鉴于对方全责,夏安安很淡定,然而当楚辞和纪行川一左一右地从车上下来后,她瞬间心花怒放。
天助我也!这可真是个碰瓷的好机会啊!
夏安安两步冲过去,摸着凹进去的车尾:“我辛辛苦苦攒了好久的钱才买的车……”
她一脸悲痛,用谴责的目光盯着楚辞看,“楚学长,您说吧!你打算怎么赔我?”
楚辞示意了下他那还缠着绷带的左手,“车是行川开的。”
“哦,随便谁开的,反正你赔。”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坐在车上啊!”
“你这无赖耍的未免太理直气壮了些。”
“有吗?我素来这个行事作风啊——对人不对事!就要你赔!”
“……”好无理取闹的小姑娘。可他内心却扭曲地觉得……可爱。
楚辞将视线移到被撞得变形的车尾:“好,你说多少钱?”
夏安安:“……”
啧,他怎么总在该好说话的时候不好说话,不该好说话的时候又这么好说话!
这么痛快地答应赔钱,她还怎么纠缠下去!
夏安安心里嘀咕了两句,面上克制住了没胡闹,说:“等我问过保险公司,会把账单发给你的!”
“……”碰瓷胡闹还要装腔作势。
楚辞心里好笑,淡淡嗯了一声,转身走了。夏安安想也不想地跟上去。
身后追着响起另一个男人又好气又好笑的声音:“夏小安!”
夏安安和楚辞齐齐停下脚步,转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