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全国农业学大寨会议,刊出了光荣榜,鱼台县被誉为大寨县,跨入了全国农业学大寨先进集体的行列。
我们部队几次到过鱼台,与那里的人民有着密切的鱼水情谊。为了更好地向人民学习,领导决定让我带一个学习组 赴鱼台取经。
吉普车沿着湖西公路南行,一过县境界河,仿佛驰进了一幅精美壮阔的画卷之中。
碧绿如茵的冬小麦,像丝毯似的覆盖在原野上。纵横交错的河网、渠道,像银色的缎带,束在碧玉般的田野上。一 堆堆金黄的稻谷,像连绵起伏的山峦,从田梗摆到场院,那是割下许久还没来得及脱粒的稻捆。藕塘尚青,蒲草半黄, 好一派江南水乡风光。然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行车的这条 路,路旁笔直两行垂柳,枝条婆娑,路面分成两色,一半是 黑色渣油路面,另一半则是一片金黄,黄的耀眼眩目。同车的同志一齐欢呼起来,呵,好一条金色的路。
这是一条稻谷铺成的,地地道道的金色的道路。
在公路上晒谷必有缘由,我们停车向乡亲们询问。
一个穿着红背心的青年社员跑来了,他抱歉地说道:“同志,对不起,影响你们行车了。”
我说:“我们是看一看这丰收的稻谷。”
青年撩起红背心,擦了擦额上的汗珠,不好意思地说: “同志啊,公路上晒谷是不对的,可是没法子。学大寨的胜利锣鼓,一年比一年敲得更响,沿路几十个生产队,跨纲要,过长江,超千斤,过了一关又一关,我们啥都规划了,就忘了多规划些场院、仓房。今年又是个特大丰收年,稻谷一下来可抓了瞎,你们看场里院里都满满登登。田里,还有那么 多没往回运呢,总不能眼看着它发霉变质啊。只好晾到公路上来了,实在对不起得很,影响开车……”
青年人十分健谈,他滔滔不绝地说。解放前是三愁:愁 缸里没有,愁锅里没有,愁肚里没有;现在也有“三愁”:粮 多了愁没地方晾晒,愁没车船装运,愁没仓库储存…… 这时后边来车了,路窄没法让道,我们不得不中断这 引人深思的交谈。
青年那热情洋溢的言谈,勾起了我的回想:我熟悉鱼台 的过去,更熟悉眼下这条路。
我初进鱼台,是在一九四七年。那年秋天,我们华东野战军,外线出击的南路大军,跃出沂蒙山区后,于九月八日在沙土集首战告捷,全歼蒋匪整编五十七师。行军路上我遇到了从金(乡)嘉(祥)鱼(台)北来的灾民。他们告诉我,洪涝灾害加上地主老财,逼得他们无法生存,无数贫苦乡亲流离失所,在路旁折一根柳条棍,担起破箩筐,沿着这条路,北上逃荒下关东,有多少人卖儿鬻女,多少人走不出县境,就饿倒在路旁。那时这是一条饥饿的路,悲惨的路,死亡的路。
一九六三年,我二进鱼台,那一年鱼台发生了水灾,我是乘舟桥连的救生艇开进鱼台的,在大水中我们救起许多乡亲, 其中有—个叫余泰干的粗壮汉子,他是生产队长,他气愤地 告诉我,解放后,这里的人民跟着共产党起来闹土改,庆翻 身,成立互助组,合作社,人民公社,日子天天向上,虽然摆脱了地主富农的压迫和剥削,可是自然界却仍然肆虐这里 的人们。另外,修正主义路线,又横加了人祸,什么“三自一包”,“四大自由”,把自力更生、奋发图强的革命精神丢到一 边去了。资本主义泛滥,哪里还能把人们团结起来抵御天 灾。
水退了,摆在鱼台人民面前的仍是一条泥泞的路。他们吃过东北的玉米,上海的蔬菜,胶东的地瓜干,陕西的苜蓿 干……人们噙着泪捧着碗,面对着毛主席的像说:“毛主席 啊!我们年年吃国家的救济,真对不住您老人家啊!我们一定尽快改变落后面貌,报答您老人家的恩情,为您老人家争光!” 在救灾的日子里,毛主席发出了号召:“农业学大寨”。 伟大的指示像暖融融的春风,吹进了鱼台人民的心坎里,还是那个余泰干,挥起粗壮的胳膊,举着碗大的拳头,扯着铜钟般的嗓门,在全队的动员大会上说:“大寨人能三战狼窝掌,不信咱鱼台就变不了样,活着不革命,要命有啥用? 一 句话,跟着毛主席,干! ”
“干!”这是从人们心底迸发出来的铮铮誓言。这句话 我听到了,可是“怎么干 ”我没见到。抗灾结束返回部队 时,余泰干来送行,他紧握我的手说感谢毛主席派来的子 弟兵。又说:“你们看到了这个烂摊子,我们决不能这样继 续下去了,我们需要正正向,沿着毛主席指引的路线走,自力更生,奋发图强,学习大寨重新安排鱼台大地,我们盼你们再来,看看用毛泽东思想建设起来的新鱼台。”
我激动地握着他的手说:“我们一定来!”
来了!鱼台!我们三进鱼台,你以全新的面貌,朝气勃勃的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我们面前。快告诉我,这十年你是怎么走过来的?快告诉我,为什么十年发生了如此天翻地 覆的巨变?从一个吃了国家十八年统销粮的重灾县,变成了 全省平均每人向国家贡献粮食最多的县?
真巧,车到县革委,见到的竟是十年前举着铁拳宣誓的那个余泰干。他雄姿不减当年,只是两鬓稍添白霜罢了。 我说:“我们来兑现十年前的诺言,看看十年巨变的鱼台。”
老余亲热地握着我的手说:“好啊!好啊!欢迎你们批评指导。比起兄弟县,我们才是刚迈步子,比大寨那更不能提 了。”
我提了鱼台巨变的一连串问号,老余笑笑说:|“可惜我要开会部署明年‘渡江战役’,贯彻农业学大寨会议精神,不能 陪你们走一走。这样吧!让宣传部老崔同志领你们到相里 去,让相里大队来回答你这一串问题吧! ”
相里,是个景色十分优美的村庄。条条排灌渠水清见底,水面平展展地通向远方,两岸的绿柳,荫重影浓,倒映在水面,像镶嵌在玻璃板下的一张国画。我对老崔说:“说实在的,要不是你领着来,我真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一片黄 水、当街拴船的村庄。”老崔笑着说:“何止这个村,全县都 变样咧! ”
一进村口,水牛、黄牛哞哞欢叫,鹅鸭鸡嘎嘎欢笑。路口上有两个池塘,塘后竖立着一溜十几块一米见方的标语牌,写着:大批资本主义,大干社会主义!
老崔指着标语告诉我:“金色道路的来历,都包含在这里 面了。十年来七斗八斗,斗出来个特大丰收,斗出来个崭新的鱼台!相里大队基础好,水利设施配套,土质肥。文化大革命前,由于资本主义妖风伤了骨髓,人心散了,灾害一来, 不是全力抗灾,而是各奔前程,结果富了少数,穷了多数。一九七〇年,县委委员老余来了,他光着脚丫,戴着草帽, 红朴朴的脸上放着光彩,浓眉像雄鹰的翅翼,一双被太阳耀得可以透见心灵的眼睛,洋溢着火一样的热情。他掏出一本宣传大寨经验的小册子,大寨人艰苦奋斗的革命精神,像一团烈火,把深藏在人们心里的正气点燃了。老余问:”难道粮食光在别人土地上长吗?“
相里人回答:“不,社教那年获得过大丰收。”
老余又问:“难道相里人懒惰吗? ”
相里人回答:“贫下中农勤快着哪!年年吃统销粮,心里有愧呀!”
“那为什么好地长不出庄稼?穷了多数,富了少数? ”老余又问道。
相里人开始沉思。
老余激昂地说:“根子就在我们没有堵死资本主义的路,让私心重的人,把社会主义的砖石,搬去垫资本主义的道了。事实给了我们教训,当资本主义泛滥的时候,土地再肥也会荒芜,当路线不正确的时候,有抗灾条件也会无能为力。”
人们明白了,必须斗资本主义,必须堵死资本主义的路。
老余高举着“大寨经验”说:“我们学大寨四五年了,由 于没学根本,来了个两上三下,这说明我们的心不诚,不是 真学!”
人们齐声高喊:“那咱们诚心从头学起,真学!”
革命的火焰向邪恶烧去,人们齐心合力拉社会主义的车,堵资本主义的路,沿着毛主席“农业学大寨”金光大道迅跑。妖风刹住了,正气树起来了,人们的心一股劲儿朝集体上拧。相里人民出大力流大汗,为社会主义大业攀登高峰。当年粮食过了长江,亩产达一千零十二斤,一下子贡献给国 家粮食一百八十三万斤,超过包购任务五倍。
相里,这个有着正反两面经验教训的先进典型,斗资本主义,干社会主义,是最根本的。随行的同志们,迅速地记下了这条宝贵的经验。
像相里这样的大队,全县何止十个百个。他们堵死了资本主义的路,用心血和汗珠,铺垫通向共产主义的这条金色的路。
老崔说:“新相里是七斗八斗斗出来的,是大干苦干干出来的。光这几年治河挖的土方,就可以铺条通往北京的大 路。”
在鱼台,我们还看到和听到,一边是满场满院机声轰鸣,脱粒机日夜转动,扬场机喷吐谷的金瀑,人们在“丰收歌” 里,欢快而繁忙地劳动着;另一边,几十里的水利工地,红 旗飘飘,人喊马嘶,你追我赶,一片欢腾。人们在“创业歌” 里,揭开了 “渡江战役”的序幕,“重新安排鱼台大地,争取全县过长江超千斤”的口号,变成了坚实的行动步伐,人们已经开始播下明年、后年乃至永保丰收的“种子”了。
路,金色的路,你从大寨通来,通到了鱼台人民心中。你是走向胜利的路,也是祖国走向繁荣昌盛的必由之路。
吉普车向前急驰,金色的道路,像跟小车赛跑一样向前 延伸。
让金色的道路延伸吧!连上大寨,连上北京,连上黑山 白水间的屯子,连上南岭五指的山寨,连通全国大大小小的 道路,让祖国每一条路,都变成金色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