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果然马上就来了，不过却是个女人声音。女人问小海具体在哪里，周围有什么醒目的建筑物或者单位，说自己马上过来。很快，女人到了，上下打量着小海，说不像啊，张大海不是又在蒙我吧。小海说没有，自己是他亲弟弟，然后就看着女人。

女人说不要这样看着啊，我是你嫂子。

小海一愣，问她怎么这样说，女人说还怎么说？嫂子就是嫂子。他没有和你说过？看我晚上怎么教训他。女人就张罗去吃饭，小海说自己刚刚吃过，女人说那也好，我们晚一点吃，晚上说不定要几点钟吃呢。

女人陪小海逛了城市的老巷子，又陪小海去逛了杜甫草堂，她说小海是读书人，应该喜欢这样的地方。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女人领着小海来到茶餐厅，吃着饭，聊着天。这时候，小海才知道，女人叫罗爱云，也是大学生，不过早辞职自己卖服装了。小海忙说，你有生意的，还是回去忙吧。罗爱云说店里有小姑娘打理的，她的表妹，很放心的。

罗爱云问起了大海小时候的事情，听得很仔细，小海看得出来，她是喜欢哥哥的。罗爱云接了个电话，不停地看小海，说你就不怕我生气？晚上再和你算账。放下电话，问小海昨天是不是有些不高兴，小海说没有。罗爱云说你哥哥看出来了，他说昨天看到你高兴，喝酒多了，让你不要生气。其实你实在没有必要生气，你不理解你哥哥，你只看到他风光的一面，他吃了多少苦，你不知道。刚来这里他谁也不认识，话都听不来，老板又压得狠，你哥哥压力非常大，人瘦得只有一百斤不到。后来自己做了，更辛苦，白天跑来跑去，晚上很晚睡觉，夜里梦话也是工作。说起来不怕你笑话，我们天天住一起，有一个月都没有办那个事情。

小海的心里有虫子爬过。

罗爱云说现在好了，他已经适应这里，已经打开局面了，他是有能力的，他能做一番事业的。

小海端起茶杯说，谢谢你，陪哥哥度过了难关。

罗爱云说到底是大学生，说话让人心暖。你哥哥什么时候也这样会说话呢？

小海说，哥哥不喜欢表白，他心里什么都有的。

罗爱云说，你这样说话，更讨人喜欢了。有女朋友没有？

小海摇摇头。

罗爱云说我的表妹是很好的，人长的漂亮，脾气也好，又能吃苦，介绍给你好了。

小海的脸红了，一个劲儿的摆手。

罗爱云说，还说是亲兄弟，一点儿也不像，你哥哥那脸皮厚，只认识三天就赖在店里不走了。

小海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不禁为哥哥轻轻摇头。

罗爱云提出要到店里去，小海说自己要去书店看看，罗爱云说也好，我打的把你丢在书店，你哥哥也快回来了。

小海在书店转了好一会儿，最后给哥哥买了本企业管理的书。

晚饭还是四川特色，除了大海小海罗爱云，来的几个人都是哥哥的朋友，其中就有他说的东北人老赵。小海看去赵新天应该有四十岁出头了，头发稀疏，有些胖，爱说话。上下打量了小海，赵新天说这小兄弟果然标准，又是大学生，罗老板可不能学潘金莲啊，见着小叔子武松起歹心。罗爱云说你想当西门庆老娘也不喜欢你。大家一阵哄笑。小海也跟着笑了，应该说，罗爱云今天的话起了作用，他知道了，哥哥的确不容易。

赵新天问大海事情处理得怎么样，大海说总算处理完了，还好，人都从公安局接出来了。

小海吓一跳，问怎么进了公安局，大海说是几个员工，下乡做义诊，给公安局和卫生局抓到了公安局。

小海的心砰砰跳，说有这么严重啊。

赵新天说不要怕，毛主席老人家早就说过，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抓人的事情是经常发生的。反正按照标准拿钱赎人就是了。

小海很惊奇还有标准，赵新天说当然有标准，市场经济啊，凡事都有标准，每个人五千块，和东北抓嫖娼罚款一样多。小海说那岂不是要两三万？赵新天说没有办法，谁让咱是韭菜呢？

这话让小海又感到新奇，问怎么是韭菜，赵新天说那些执法部门，把我们当韭菜的，不是连根拔掉，而是不断地割。小海问如果不拿钱会怎么样，大海说眼镜徐总的员工前段时间被抓了，眼镜不出血，员工给关了一个星期，最后还是照样拿钱赎人。大海说这是对员工不负责任，他不这样，拿钱，再请客喝酒，事情就能当天解决。

小海听明白了，大海今天一定被人按着头喝酒去了。小海说，你们这不是属于第三产业吗？国家不是扶持第三产业吗？

赵新天说，第三产业就是小三，没有名分。

小海看看哥哥，看着精神头儿很足，但是遮掩不住疲惫。他敬了大海一杯酒，在座的只有他和罗爱云明白，这杯酒的实际含义。

赵新天说幸亏是自己做，如果还是给公司做，你这么累又能怎么样？信我的话，自己做对了吧？什么都熟悉，又不是不会做，凭什么给别人卖命？

大海说，过去你们谁说我都听不进去，今天我想这个问题了，我当了一天孙子，我给谁当啊我？老子一年给公司赚那么多钱，老子呢？到老子名下有几个？黑老板！我凭什么给他干？老子辞职就对了，自己当老板！不过还要谢谢你，当初要不是你劝我，还下不了决心我。

赵新天说就凭这句话，今天得好好喝几杯。大海说哥几个为我高兴我知道，可今天不行，我要和弟弟说话。赵新天说，昨晚上没有说够？怕是要补功课吧。大海说和弟弟当然要说话，功课当然也要补，一个都不能少。

小海偷偷看了看罗爱云，发现她只是笑，一点儿没有恼火的意思。小海想，这里的女人都这样吗？

酒还是喝了很多，最后，大海是被小海和罗爱云架回来的。小海说他要出去找酒店住，罗爱云说大海醒来要骂死人的，你还是住那间，我来照顾他。

小海本想看会儿书，酒劲上来，他睡着了。他做了好多梦，有学校的，有老家的，好像是看戏，又好像是看女生唱歌。小海醒来了，他听到大海的喘息声和罗爱云的呻吟声。他用手捂住耳朵，但是又放开了，他知道，自己很想听。他的脑海里掠过李娟的身影，最后是昨天洗脚的女孩子，再最后是罗爱云的表妹。她长的什么样？也是像她的表姐罗爱云一样热情如火吗？

好不容易，小海才又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