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清涯自己也摇摇头,借口,都是借口。
“我不小了,十五岁,足够回去查清楚所有事情,我有非下山不可的理由,我原本以为,大师兄知道我要交出掌门令会很高兴。”
“你可以继续拿着掌门令,我已经习惯,你做掌门的日子了。”
清涯静静的笑,笑的那么无害,转身对着门外的时候,心里有某个地方轻轻刺痛了一下,不敢回头再看冷若冰的脸。
冷若冰继续拿着掌门令,不过只是一个虚名而已,清涯不在意,她更加不在意。
壅山弟子满天下,元钺朝也有他们的弟子,还有一个固定的壅山派据点,那作为和朝廷不处在一个水平线上的江湖组织……并不是所有拜在壅山门下的弟子都甘愿在那个终年没有点人情味的山顶过一辈子的。
冷若冰收拾了一下下山了,清昀来送她的时候趁着没人给了她一个拥抱,或许她还没发现在这个男女授受不亲的年代清昀能鼓起勇气来抱她有着多大的含义。
清涯站在山顶目送她离开,就像是家长对远行的孩子的叮嘱那样:“早点回来,壅山所有人等着你。”
早点回来?还回得来吗,也许,永远都回不来了。
冷若冰走的时候没有回头,只带了一把绝情剑,那剑颇有灵气,只要认定一个主人就再不为他人所用,和冷若冰有缘的一把剑。
她下山后找人问路又雇了一辆马车只用了几天才到市集。
这时候才七月二十五,要等到八月初一那天她才出现,这几日暂且住在客栈。
到那里正是半下午,清涯给她带了足够的银两,她才出来找地方吃饭。
刚出客栈门,马蹄声乍起,就看到一辆马车冲她奔驰而来,而在她前面还有一个不高的小男孩也吓得不知道闪躲,手中绝情剑一甩,剑气正中马腹,一辆大马车就此翻到在地。
一个妇人冲出人群把小孩抱走对冷若冰连连道谢,冷若冰把剑放回剑鞘转身就走。
背后一个阴冷的女声响起:“伤了本小姐就要走,哪有这么容易!”
等翻倒的马车里的人爬出来冷若冰就乐了,怪不得声音那么熟悉,正是她那无良二姐冷如雪。
能看到跟在马车后面的一堆家仆都在捂嘴偷笑,冷如雪是不习惯跟别人同乘一辆车的,那马夫在马车倒下的前一刻也急忙跳了下来,摔倒的只有她一个,冷若冰笑完才意识到,冷如雪是认识她的!
不知是不是低估了冷如雪的智商,还是因为她平日作风就是这样嚣张跋扈完全不顾舆论的压力。
这次她的马车撞人,冷若冰只是充当了一个救人的角色就被她所叫住,那最后传到了冷裕的耳朵里她是不是又要被说道了,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也许冷裕根本就不会说她,作为冷家唯一的女儿,千金大小姐,被所有人视若珍宝的捧在手心里,这样的性格使然就不奇怪了。
唯一,是啊,世人都说冷家只有一个小姐,尤其是在冷若冰被送去青山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之后,冷如雪是名副其实的唯一。
正在想着,冷若冰站在马路上不动,冷如雪一步一步靠近。
周围的人发出各种唏嘘的叹气声……
“救人固然是好的,赔上自己的性命就太亏了。”
“千不该万不该惹上冷家的大小姐,就算不死下场也不会多好,你看看她今天带了这么多家仆。”
“多好看的美人啊,就这么香消玉殒了,可惜啊可惜。”
“可惜?可惜你倒是出去救她。”
“不了,美人和自己的命我还是看重命的。”
一道长鞭甩来,不少人闭上了眼睛,冷如雪却呆住了,“你竟敢抓我的鞭子!”
冷若冰等着她靠近然后转身反手抓住了那条熟悉的长鞭,多熟悉啊,在自己身上挥舞过无数次沾了那么多自己的血的鞭子,此刻看起来多残酷。
“抓的就是你的鞭子!”冷若冰定定的看着冷如雪,和三年前一样,只一眼就能压制住她。
冷如雪突然喃喃道:“你……长的好像一个人。”
好吧,冷如雪并没有认出她,用了像这个字,然后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可能,你比那个人长的好看多了,不过再好看也注定要死的,贱命一条。”
冷若冰轻轻靠在她耳边道:“贱命么?那就看看今天死的到底是谁。”
用力一扯,冷如雪没有站定脚跟,鞭子就落到了冷若冰手里。
冷如雪只怔了一秒钟就冲那帮家仆挥手:“你们还站着干什么!给本小姐上,把这个贱人给我打死!”
冷若冰冷眼看那群意图冲上来的家仆,手中鞭子一甩把冷如雪绊倒再圈住了她的脖子。“你们再往前一步,再往前走一步你们的大小姐就死无全尸了,我记得冷如雪的鞭子是千年白蛇皮骨炼制,可是牢固的紧呢。”说着手上加了一分力气。
鞭子而已,清涯教过。
那群家仆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冷若冰皱眉,冷如雪却大喊大叫起来:“你们这群废物给我停下,要是我真的有点什么好歹你们回去都别想活!”
停下了。
原来如此,已经习惯了对冷如雪唯命是从,冷如雪不说话就不停下来,幸好没用全力还能让冷如雪说话。
一只脚踩在冷如雪的右手腕上,冷如雪喊道:“停!”
“我可不是你那些可怜的家仆,你喊停我就停。”冷若冰笑的阴险,“你说,如果你这右手废了还能不能拿着鞭子四处欺负人。”
说着脚上的力气又使上一分。
脖子上缠绕着鞭子,手腕上被冷若冰牢牢辖制,冷如雪快要哭出来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欺负你,你停下吧停下吧,求求你。”
“怎么你冷大小姐也会求人吗?”冷若冰的声音和三年前一样,冰冷的仿佛来自地狱。
没人帮她,大街上所有的围观者,没人来帮她说句话。
冷若冰并不想现在就结下不可解开的梁子,吓唬足矣,剩下的还有很多时间。
“我可以不杀你,只要你说你冷如雪是天下第一丑女,我就放了你,如何?”废她一只手实在不如当众羞辱来的痛快。
冷如雪看了看马路两边站满了偷笑的人群,咬了咬牙道:“不……不说。”
“真不说?”冷若冰把手里的鞭子紧了紧,冷如雪因为氧气供给不足已经憋得满脸通红。
冷如雪侧目突然眼前一亮,沙哑的喊:“大哥……大……大哥,救我……”
下一秒,冷若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马蹄声响过,一个青衣男子下马解开了冷如雪脖子上的鞭子,冷如雪一下扑过去在男子怀里大哭起来。
男子面如冠玉,神情冷凝,三年来他的面容没什么变化。
能如此照顾冷如雪且让她能有安全感的大哥,还用说吗,冷亦寒。
冷若冰躲在某个房梁上趴着看下面的兄妹大戏,有没有必要搞成这样,刚才就看见一个家仆跑回去通风报信,冷亦寒一个人来恐怕是把事情压下来没让冷裕知道了。
冷若冰本意就是将事情闹大,一来让冷如雪当众丢了脸面,还给冷家丢脸,二则让冷裕生气,然后看看他在亲情和公义前面怎么选择。
冷亦寒的出现把这一切都破坏了。
三年前是他拿着药碗给自己喂药,是他让竹香尽心尽力的照顾她,是他追她到房顶上为冷裕的所作所为赔礼道歉并且要求不让她去青山,是他让竹香告诉自己进青山三里之内的逃脱之法。
冷亦寒,你对你所有的妹妹都这么好吗!
冷若冰转身脚下一使力,飞离了房顶。
冷如雪被冷亦寒抱上马飞奔回家,从后面悄悄的进去后,冷亦寒把冷如雪放在床上给她倒了一杯水。
“听说今天有人打你了?”冷亦寒说着竟然笑了出来。
冷如雪一把打翻了他手里的水,“有人欺负你唯一的妹妹你还笑的出来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那个贱人要是再晚走一步我就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唯一的妹妹,他怔了一下。
冷亦寒看了看地上的杯子碎片耸耸肩膀说:“你怎么让她死无葬身之地,我可是听说她把你打很惨呢,你以为你每天带出去的那些手无缚鸡之力只能给你充场面的饭桶能打得过那个人吗?”
冷如雪扁着嘴巴道:“不是还有你吗?”
“我身为冷家长子出去给你当打手,这要是让爹知道了你懂下场的,马上就八月初一了,别闹事。”冷亦寒说完就走,没给冷如雪再撒娇的机会。
是不是太过放纵她,导致了今天的局面,再晚到一会儿,她是不是就真的被人废掉一只手了。
冷如雪以为是哥哥生自己的气了,也躺在床上生闷气,抓紧了拳头,嘴中喃喃出声:“贱人贱人贱人贱人!我一定要杀了你!”
冷亦寒出了门转身进了冷府最偏僻的一间院子,空旷,潮湿,阴冷。
冷府仅有的一间无人问津的小破屋,冷若冰走了以后他常来,急忙走开不是生气了,而是被她那句唯一的妹妹给刺激到,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我们还有一个妹妹,叫做冷若冰。
冷若冰回到客栈房间住下,过了几天平静日子,算一算明儿就是八月初一了。
把窗户关好,拿出怀里的那枚龙形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