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若冰忽然周身一震，怪不得这白色衣服这么眼熟，壅山的人就不能不管了。
“闭嘴！”冷若冰开口，“你还知道你给壅山丢脸呢，知道丢脸就长点脑子！你就不能问问这位姑娘是怎么想的！”冷若冰看她一直跪着看他们吵自己却不说话，看上去竟像是故意挑事来的。
那姑娘抬起头，哀求般看着冷若冰道:“我不知道，我已经几天没饭吃了，我要活下去只能卖身，可是又不知能到哪里去……”
这女子抬起头来，虽然蓬头垢面可脸蛋也算是清秀。
冷若冰道：“跟我走吧。”说着转身便要离开。
那深衣服的护院此刻却抓住了那跪着女子的手腕：“都到这里还想这么轻易的走？”
冷若冰回旋一个侧身，绝情出鞘，直架到护院脖子上。
白衣男子愣了一下，他身后的一个男子突然叫道：“绝情剑！”
纷闹的集市，花红酒绿的绝香楼门口，一个年龄约莫十五岁的女子执剑，身前跪了一地的人，口中喊着：“参见掌门！”
就是这样的遇见，冷若冰第一次到了壅山派在江湖的据点。
一家酒楼，名曰绝色，绝色楼。
绝色楼占地面积广阔，尤其是后院，还有一个院中院就是壅山派的据点。
“参见掌门！”哗啦又跪下了一地。
冷若冰阔步走上了几阶台阶，坐在那个宽有八尺高有五尺的金色座位上。
一个年长些的人到：“不知掌门大驾已到京城，未曾远迎，无知徒儿唐念不知礼数冒犯掌门实在该罚。”
那个看起来像文弱书生的人叫做唐念。
冷若冰听他道完歉才假意笑了下让他们都站起来。
“出去惹事不要紧，江湖若是没有打打杀杀又怎么算得上是江湖，只是不要丢了我壅山派的脸而已，此次我下山云游有事在身，所以暂时没来找你们，山上有大师兄清涯执掌大局我尽可放心，本以为江湖有南临师叔在可以放心的，见到唐念我才知道原来师叔还没尽力。”冷若冰的冷笑像是冥冥中带着一层不易解开的面具，直到它溃烂在脸上，再也摘不下来。
唐念此刻还在地上跪着，突然跳起来说：“你要怪我可以，却不要怪我师傅。”
“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今日你可以出去嚷嚷着壅山派的名声去跟一个妓院的护院抢女人，明天谁知道你还会惹出什么乱子来，难道你师傅不该负上责任！”
冷若冰一句话已出，就见唐念已经火冒三丈了。
“你说我今日做的是错事，那你倒是说我哪里错了？难道我救人于苦海也是错的？”唐念到底年轻气盛，总是沉不住气。
冷若冰道：“你给她银两救济我算你是做善事，但是你跟护院抢她我就认为你是在多管闲事，在外面你不知道我的身份和我顶嘴我当你是年少气盛，现在在这里我是掌门你是弟子你跟我发脾气就是尊卑不分！”
“究竟是谁尊卑不分，我师傅是在壅山上排过字号的，怎么排也是你师叔，你对他大呼小叫就是分尊卑了吗？就算我是弟子，我也比你年长，你怎么看也没有及笲，这也是论尊卑吗？”
唐念的话太过嚣张，掌门的地位和朝廷的官位一样，从来不是按年龄来分，难道康熙皇帝皇上八岁登基你就不用下跪磕头了吗？自然不是。
冷若冰站起来嘴角勾起：“南临师叔，你的徒弟好口才，连我这个南乙道长逝世前亲任的掌门都不认了。”
“你又在用我师傅……”
话没说完唐念闭上了嘴，冷若冰用了移形换影把绝情剑架在他脖子上。
南临道长面无表情看着冷若冰道：“掌门认为该如何处置。”
冷若冰拿着剑柄，目光直逼唐念。“既然我是小辈，就要听师叔的，不过我觉得打上五十板就是最好了。”
“那就遵从掌门的。”南临挥了挥手道：“承安，肖珐，把他带下去行刑五十板以示惩戒。”
那两个叫承安肖珐的年轻人走上来一边一个把唐念从冷若冰的剑下架了出去，唐念临走前恨恨的看了冷若冰一眼，怕再被罚也没敢多说什么报复的话。
换句话说，弟子对掌门的报复心理，他不能有也不敢有。
每个门派的弟子对自家掌门永远都是怀着一种崇拜心理去仰望那个天神一般的存在，若不是冷若冰的出场是一个站在路边抱着膀子看热闹的小姑娘也许他还不会这么不服气。
她是一个孩子……这个理由让很多人不服气过，包括那个和他一样喜欢惹是生非心怀不轨的南奚。
可清涯也说过，她不是个普通的孩子。
等厅中只剩下冷若冰和南临的时候南临忽然躬身道：“我能不能问您几个问题呢？”
“师叔请讲。”
“您是用了多少时间练会移形换影的？”南临似乎很期待这个答案。
冷若冰道：“一年零三个月。”
“您真的生了唐念的气了么？”
“您看呢。”
“这也正是我的疑虑所在，唐念和大部分在这里的弟子在江湖做事不在山上修行，都没正式上过壅山排名号，用的都是他们自己的俗家名字，自然也就不知道壅山的规矩，若是按照壅山规矩来，侮辱掌门是处死，与掌门顶嘴吵架至少二百板了，您若是真的生气了怎么会只给了他五十板这么轻的刑罚。”南临道长的疑惑并不少见，冷若冰那三年来在壅山上一直是用这样的处理方式，也有很多人不解过，每次明明看见他很生气却又没重惩过谁。
冷若冰道：“弟子也是俗人，他们会心生嫉恨，耻辱，不满，我要的是忠于我的部下而不是一具只会听命的行尸走肉，而且，唐念的身子恐怕经不起二百板。”
冷若冰看着唐念被架走的地方喃喃道：“弟子是用来教的不是用来打的，可我也知道鞭子抽在身上的滋味，只有痛了才有资格活的比别人更好，南临师叔你说对吗？”
南临淡淡的笑着说：“掌门才是大智慧。”
“我只是一个孩子。”冷若冰自嘲着迈步走了出去，“看看施刑怎么样了。”
南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轻轻叹了一口气，南乙师兄没选错继承人，可南奚的性子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绝色酒楼后院的院中院，大约有五六十间屋子，不到十间的中厅和几十间的客房……这里住着的全部是壅山派的人，还真是一小部分。
壅山派的性质是壅山在江湖上的分舵，壅山是静心之人修行之地不过问俗世，而壅山派则是江湖门派，任何人经过审核都可以来这里做弟子，想必之下壅山才是老大，资源共享，掌门唯一。
冷若冰迈步走到院子里，正听见肖珐蹲在那里数着数字，承安拿着一个类似船桨的东西打在唐念的后腰上，唐念躺在一条长凳上受刑，他咬着一块布，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来。
冷若冰走到他跟前蹲下去对上他怨怼的眼神。
肖珐数着：“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掌门你来了。”
肖珐发现了冷若冰也蹲下来后连忙站起了身子，还装模作样的对承安道：“掌门亲自来看了，你还不好好打。”
承安看了冷若冰一眼道：“有本事你来打试试，这板子挥舞起来累手臂，没被打过的人一句话就让人被打，这人还能不能活了。”
冷若冰没理会承安的讽刺，还是看着唐念的眼睛，那两相对视了足足十秒，冷若冰勾起了嘴角，而唐念的嘴角却僵住，嘴里的布条也掉了出来。
肖珐数到五十赶紧去他身边道：“五十了，掌门，这都打完了您也该走了吧。”
公然赶人？
冷若冰点头，转身想到身后拐了一个弯去了东面那间厢房。
“她谁房间祸祸去了？”承安站在唐念身后问。
唐念忍着痛楚回道：“那是我救回来的那个女人的房间。”
肖珐道：“这什么掌门啊，看起来也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一来就是打人，真不知道怎么当上掌门的。”
唐念听着这话阻止他道：“别这么说，她是好人。”
肖珐伸手去探唐念的额头：“她打你了你还说她是好人，莫不是被打坏了吧！”
唐念拨开他的手道：“她的眼睛会说话。”
承安问：“那她的眼睛给你说什么了？”
唐念思考了一会儿悠然道：“她说，出了绝色酒楼往左走走到长安大街右面拐角的地方有间药铺，那里的金疮药便宜，一两银子一瓶。”
承安和肖珐愣在原地，张大了嘴巴。
冷若冰推开房门就看到方才还那个满脸污垢的女子已经洗漱干净，换上宽松的襦裙，输好了一个宫廷发髻。
壅山派女弟子甚少，不与男弟子服装相同，只有襦裙。
那女子见到冷若冰连忙起来低下头道：“谢谢姑娘救命之恩，玲珑终身难忘，定当犬马以报恩情。”
冷若冰点点头问道：“你叫玲珑。”
“是。”
“这恩我给了你你就一定得报，我可没想让你欠着。”冷若冰坐在椅子上摆手示意她也坐下，“知道这里是哪儿吗？”
“是……壅山派。”玲珑倒是清楚。
冷若冰开门见山道：“刚才我说的恩情只是把你从娼妓的边缘拉了回来，至于收留你的事情我还没决定，因为……我并不知道你的底细，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你的家人是谁，为什么会窘迫到卖身，这些我全都不清楚，并且，我还不知道你的到来会不会给我壅山派带来灾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