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叫也无用,小马秉承了它主人的性子,来也无踪去也无踪。
她站起身,四周并不是她最初闯入鬼门关时阴暗的模样,电视剧与小说中所讲述的有关地府红月高挂之事也全然未有。
周遭渐有鬼风刮过,却并非印象中永恒的黑暗,这里与阳间有同,存着白天,只是这里的白天因着不是太阳的自然所为,带了股不明的意味。
她想,若这是部电影,后期调色是应偏于昏黄,她独自站在鬼域,没有光线的白日使人精神顿生恍惚,犹如梦中光景。
门前竖着朱红大门,其上挂有匾额,上书崔府。
冥界有四大判官,又分有十殿冥王,一殿秦广王,二殿至十殿各不相同,她也记不清各殿冥王的名姓。
只是这《百年文录》又存于哪里?
她总不得挨个去找,若是教谁发现了她的生人气息,她定不可生还。
她定定看着那鎏金大字:崔府。
听说崔珏是冥界有名的判官,殷祀将她送来这里,那末文录必是在这里了。
崔府门前偶有三两鬼差经过,他们也只是瞧了她一眼,却没有进一步行动,他们能看到她,却又对她视若无睹。
她心知定是殷祀动了些手脚,也不做他想,开始思度怎样才可入府。
朱红镶金大门两侧,是红砖瓦块堆积而成的围墙,不至于低矮,却也非九重宫阙中高墙深院之所。
小时的经历总该是有些用处,孟时邑带她翻过的墙也总归用到了正经地界儿。
四周并无甚砖石堆砌供她向上攀爬,慕二只能站在围墙之下,奋力跳起,以双手攀附围墙顶部,两脚踢踢踏踏,方入了府。
无心关顾府中风物,蹲在院墙下细细瞥了眼四周。
她想寻找类似书房的处所。
扫了多眼,距离其左前方约有些距离处,有一大殿耸立,高悬着的匾额上书:冥案阁。
冥间法案的阁楼,她想,这应是了。
慕二弯着腰,避开府中为数不多的守门鬼差,到得门边。
冥界的建筑皆呈古式,门未落锁,窗上糊着窗纸,她略捅破,里间光景便入了眼。
阁中无人,慕二心下暗喜,左右瞧顾,接着推门而入。
阁中景象令慕二微微一惊。
崔府自外而观,不过一普通府邸,只给人精简方寸之感,并无甚辉煌华丽可言,然冥案阁中皆是雕梁画栋,头顶梁柱之上,呈有九大阴帅之雕,概为守护冥界案牍之意。
殷祀隶属于十大阴帅之列,为何他与白无常都没被雕刻于上?
阴界或许也有肖像保护权?殷祀的性子大是不可能允人将其刻于阁楼中。
除却金碧辉映的阁楼装饰,其分类各色文书的方式也极具特色。
宏大阁楼中自建无数小阁楼,其上匾额皆以朝代或主题为名,规划整齐,大有重楼深深之态。
小阁楼概为重要文书,多落了锁,然较之常用者,则独建立了小凉亭,中放了铜皮樟木箱来装载册籍,并未封锁。
慕二心下道声好极,只盼《百年文录》且别封了才好。
她于阁楼大厅中飞速奔跑查看着,待看清一凉亭上写:风流冤孽时,刹住了步子。
金沙池中多为前世怨气未消,冤屈难散之魂,既然这个亭子里藏着有关风流冤孽的典册,那她所要的东西可能在此。
她翻开木箱,空空落落的大箱里只放了一本陈旧的书籍,纸张微泛黄。
慕二只待细看时,阁楼门猛然被推了开来。
她心突得一跳,不敢细想,直接钻进了木箱,轻手关上了箱盖。
木箱虽大,毕竟只是用来装书,慕二猛然被缩成一团,身上自是难受十分。
“崔大人将冥界书案打理如此精细,倒是辛劳。”一声清朗如泉水的男声回荡在阁楼中,缓缓传入慕二耳朵。
若不是过于紧张,她是定会静下心欣赏这般引人心神的声音,可此时的她唯屏了神凝了气,注意着来人脚步声的方向。
又有一人向刚刚发声之人回答:“白大人谬赞,这是小人分内之职。大人所寻之物可曾找到了?”这个人的声音倒是略微粗嘎,颇似中年男人,应就是崔府主人崔珏。
“不曾,故而来你这案阁中查探查探其《百年文录》,年代久了,踪迹却是难寻。”
“大人请。”
慕二趁着箱中投入的一道光线,向手中的书打量去,这一看,直接把她吓了个魂飞魄散。
《百年文录》赫然印于封面。
这可怎么办?
她听到二人脚步声似是越发近了。
她的心几乎要跃出嗓子眼。
跃过木箱缝隙,她将眼睛微蹭了过去,看到一红色衣袍与一白色衣摆渐渐向她接近。
殷祀,殷祀,殷祀不管她了么……
她要下十八层地狱,上刀山,下油锅了。
白衣在木箱前停了下来,慕二紧闭了眼,等待行刑。
却只见衣袂翻动,那人转了个身,却是没立刻打开箱子。
“崔大人若是有事便去忙,我可自行查阅。”
崔珏微鞠了个躬,道了声辞,离了冥案阁。
白衣在崔珏走后转身离去,并未打开木箱。
少顷,门吱呀作响,似是小阁被推开。
慕二腿上摆着书,头搁腿上,身体为弯曲状,整个身子已是麻木,她等了许久,觉着那人应暂时不会出来,决定先溜到一个可以藏身又不至于太难受的地方。
她的手方触及箱盖,盖子被人猛然掀开。
她大惊之下不敢看来人之貌,只顾拿了书挡住脸。
却感觉身体下陷,箱底似有东西将她吸住,她惊叫一声,下一瞬,人已在殷祀怀中。
“叫你偷个书,不是偷命。”殷祀将她横抱在怀中,地方依旧是刚刚送她走的庭院原地。
白日与黑夜的转变顿让慕二有些不适应,睁着眼傻看着殷祀。
小马驹站在一侧,睁着乌溜溜大眼看着她,对于抛下她的行为一点没有愧疚。
她的手中还握着那本《百年文录》,她生气将书一甩,这破书怎么好巧不巧就在那个时候被她找到?
殷祀皱眉,照着她甩书的样子将她甩了出去。
落地点恰好铺了鹅卵石,慕二揉揉屁股,敢怒不敢言。
一旁的小马驹犹自叫得欢腾,似是十分满意自己主人的做法。
而此时的殷祀却是面色铁青,很生气的模样,将她丢在地上也不管,只向房中走去。
凶什么凶,这不是没被发现吗?大不了再让你亲一次作为报酬。
想归想,她却也不是那敢做的主儿,哀怨着爬了起来,将《百年文录》拾起,想着毕竟也是地府之书,不同寻常,得攒着。
“过来。”殷祀的声音自房中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