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南珠之祸
作者:柴郡猫 时间:2020-08-08 13:57 字数:2566 字

言谈之间非瑜与几名宫女很快相熟,得知朱茱与朱颜都是皇后的家生子,一并进宫的。个头稍矮些同朱颜守外苑的叫玉暖,看起来身量要单薄些。还有一名负责殿中打扫的叫沉碧,今日请了假出宫去探亲,日暮西斜时非瑜才见到她,脸色却不怎么好。

朱茱最是热心,先是陪她去收拾了自己的一干行李物事搬到景泰宫专给侍候宫女住的角房,又仔细交代了日常需做的活计,乔宛负责皇后的饮食起居,何贞管事理财,其余杂事琐事都由朱茱等人来干,朱茱掰着指头数给她听。“也没有太多粗活,体力活有那些内侍来干。你只需协助沉碧做做洒扫,偶尔去一趟浣衣局或者给别的宫带个话送个东西。你一日三餐都和我们吃。有事和乔宛姐姐或何贞姐姐说一声就好。”非瑜点点头仔细记在心里。

晚膳时非瑜终于见到了皇后,传膳的人将饭菜送来便走了,非瑜同几人将盘子,碗筷,调羹一一送进内殿布置妥当。乔宛扶着皇后缓缓从里室遮着的帘子里挪出来,只见皇后年纪三十上下,雍容华贵,只是眼角鬓间仍然掩饰不住岁月流逝的痕迹,眉目已显老相。她看了看非瑜,问乔宛“这就是你说的那个非瑜姑娘?”见乔宛点头,皇后便又说了一句“安心做事,和睦相处便好。”说完挥手,示意她们可以下去了。

又过了几日,非瑜与朱茱等人都已混熟,几次聊天也相谈甚欢。非瑜只说自己是商贾之女,其余并未多说,几人也深信不疑。只是非瑜重生后非同常人的直觉告诉她沉壁有古怪,不愿同她们多做交谈,只是埋头干活,时常露出郁郁之色。似乎心里藏了什么事情。

又过了半月平安无事,宫女例选已过,兰笙分到了宜妃宫里,两人相见渐少。非瑜搜肠挂肚回想前世疫病之事,最后叮嘱兰笙不要吃冷食,少喝不洁的井水。她想起兰笙前世是喝了污染的井水后发热染病的,希望此生能挽回兰笙的性命,也算去了一则遗憾。

短暂的闲暇过后宫中渐渐忙起来,皇帝生辰将近,宫中要操办庆典,各宫也置办应时新衣以做庆典出席之用。寿辰当晚更是要放河灯烟花祈福,帝后登宫门高台与民同乐。景泰宫中一时众人忙得团团转。

几日后便是皇帝寿辰,早晨起来乔宛何贞依例为皇帝送去皇后亲手做的长寿面一碗,取“福寿绵长”之意。非瑜同沉壁细细将内殿外苑打扫一遍,陈灰角落,无一遗漏。又泼水清灰尘,忙了半天才有少许闲暇功夫歇息。朱茱朱颜从织造司取皇后庆典穿的礼服回来,进门便嚷嚷开来“这个不长眼的蹄子,鞋上是带刀子么,赶明儿我见了她,非得让她赔我一双新鞋。”非瑜看到朱茱鞋面上确实裂开了一道口子。原来两人在路上遇见宓贵人宫里的兰薰,兰薰也是个爱玩的,说了几句便同朱茱闹起来,一脚踩在朱茱脚上,许是鞋上绸面太脆,竟哗啦撕了一道口子。非瑜想着自己那里有几个花样子,应该可以绣在鞋上把裂口补住。便同朱茱招呼一声去角房找。

非瑜刚翻开自己的行李包袱,一颗圆圆的东西便咕噜噜滚了出来。她惊讶的睁大眼睛,那竟是一颗硕大浑圆的南珠。南珠稀有,如此大的南珠更为少见,肯定出自皇后宫中。有人放了这颗珍珠来陷害她?

飞快思索间非瑜有了主意,她拉出床底夜壶,咕嘟一声把南珠沉到了隔夜的夜香里。又翻找自己不多的几件首饰,果然有一对珍珠耳饰,她忍痛拿出来,寻了一个小锤用纸包裹珍珠细细锤成粉末,又放入袖中。拿着花样子去找朱茱等人闲聊了。

不多工夫,殿里给皇后梳妆的玉暖惊慌失措的奔出来,对众人慌张道“皇后娘娘仪制所用的南珠头饰...少了一颗。”

众人立即噤声,宫中仪制森严,后用南珠。妃位只能用小一些的东珠或宝石。首饰规制也马虎不得。少一件,多一件皆不可。多是僭越。少则缺礼。如今皇后的南珠头饰少了一颗,今晚的庆典出席怕是要生出许多事端...

内殿里几个内侍宫女稀稀拉拉跪了一地,乔宛同皇后耳语几句。掀开软帘走了出来。清清嗓子咳了一声正色道:“南珠无故失窃,有机会接触到的只有各位。事关重大,娘娘怕是景泰宫中人监守自盗,特地言明只要交出南珠便饶恕罪责,绝不责罚。”

殿里悄然无声,无一人应答。非瑜偷偷抬眼看了看前边跪着的沉壁,对她的怀疑愈发深刻。不过她到底动机何在,又为何要针对自己呢?

这样跪了许久,非瑜只觉腰腿酸软耳昏眼花,一把骨头几乎要废在这里了,她忿忿的想。这时前边的沉壁突然直起腰来,踉踉跄跄走到乔宛跟前,颤抖着指着非瑜说:“是她,我亲眼所见。是她偷了南珠!”

众人眼光又投向非瑜,非瑜面色从容。朗声道“我没有偷。”

沉壁厉声说:“胡说!几日前我便看你形迹可疑鬼鬼祟祟,今日洒扫又无故在殿内停留,出来时又遮遮掩掩,袖里藏了东西。你若心里没鬼,可敢让人当众搜查你身上或包袱行李里有没有南珠?”

果然提到了行李,非瑜仍面不改色。“搜便搜,只是沉壁。你若冤枉我,可要付出代价的。”

非瑜的东西很快被拿到内殿查验,当然一无所获。乔宛仔细摸了非瑜衣角袖口,也道没有。非瑜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幸好她及早消灭罪证。那夜香腐蚀性极强,南珠恐怕早已化成一摊臭水。沉壁不甘心,上前去拉扯非瑜的袖子,似乎要从那里寻出什么来。非瑜冷笑,一把翻过沉壁衣袖。众人纷纷抽气,沉壁的袖口,竟沾满了珍珠粉末!

非瑜抓着沉壁手腕任凭她如何挣扎也岿然不动,“你说我偷了南珠,那日我怎么亲眼看到你借打扫之机在内殿逡巡。昨夜你鬼鬼祟祟出门去,我跟随你看见你在拿砖头砸东西。呦,这里还粘了珍珠沫子。我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沉壁啊沉壁,你怎么反咬人一口呢。”

铁证如山,沉壁百口莫辩。她满脸颓色,知道是遇到了有心计的。自己的栽赃本就牵强,若是人赃并获也就罢了,偏偏又没有从顾非瑜处搜出什么。顾非瑜必定提前发现了她藏起的南珠,又使用了什么特殊手法使她袖口沾上珍珠粉末,若再指证顾非瑜众人也只会当是天方夜谭。她竟已无路可走!

一番思想斗争后沉壁终于败下阵来。跪下来哭哭啼啼讲她是如何出宫得知老父重病,如何无力购置昂贵药材,如何被俪夫人身边宫女收买只要为其办事便许以重金,自己是被逼无奈受人指使才偷窃南珠栽赃旁人,云云。最后磕头触地有声称自己是猪油蒙心,只求皇后娘娘饶她一命。

帘内一声轻叹,随后皇后同乔宛细语几句。乔宛出来,宣布此事结果。沉壁被发送去浣衣局,对外只说是她粗心遗失了皇后娘娘的陪嫁首饰。丢失的那颗先用品相好的东珠代替,事后再报去内务司补齐。皇后终是过于仁慈,非瑜心中叹道。好在险中求胜,不然越描越黑,自己也要身陷其中。

大殿内的哭声,终于渐渐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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