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私通遗祸
朱茱已经在门外跪了一个时辰。
非瑜玉暖朱颜轮流去劝,她只是不吭声。半晌只讷讷一句道,“我闯了大祸,该受罚。”
不过一会儿,乔宛出来将几人都宣了进去。皇后难得露了一次面,此刻正在软榻上休息。何贞在为她按摩头上几处重要穴位。皇后闭着眼睛,过了许久才悠悠道:“今日的事你们也都看到了。”
“如今不比从前,你们各人都要谨慎小心些。当差更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不要给人拿了把柄拉到刑司去。”
“若是有得了别宫主子青眼想另谋高就的,我也不拦着。直走便是。愿意跟我这孤家寡人捱的,我也不会亏待了你们。”
几个人跪在地上缄口不言,乔宛抹了一把泪道“这些年娘娘待我们的好我们都记在心里,谁负您谁才是真良心被狗叼了去。”
皇后叹了一口气道:“何必这样说。”又挥了挥手对众人道“都下去吧。”她睁开眼睛对着非瑜的方向似乎是点了点头,随即又阖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景泰宫宫门紧闭,似乎经历了一场严冬。
只是紧闭的宫门也拦不住一些人的脚步。比如那偏殿后墙,突然冒出了南臻的身影。
非瑜望着那瓦片上倚着的人影叹气,“你这样贸贸然过来,真的不怕被发现吗?”
南臻罕见的低调的穿上了内侍的制服,戴上了大遮帽。看上去只如普通的粗使内侍一般。
他笑笑,抛出一个纸包。“碧姑的药材,想着你这几日出不了门便托我带了来。嘱你熬水敷脸,分三次用服。”
非瑜接过纸包,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该道谢?太过庸俗,该说别的?又显得不合时宜。不由心乱如麻。南臻似并未注意到她的异状。只淡然道:“这种日子不会太长久了。”
非瑜抬起头,错愕道“什么?”
南臻道:“柳嫔又怀孕了。”
非瑜心中百感交集,柳嫔怀孕,月份高了自然不能好好照顾二皇子。不出意外的话她所出的二皇子会交给别的贵主抚养。宫中位高无子的贵主不过皇后俪夫人二人。这对皇后来说也许是个好机会?如果能争到二皇子的抚养权,皇后的地位显然会安全许多。但是俪夫人也还没有孩子...
“不过这一两日了,安氏便会出手。这个时候若是能压下皇后,二皇子自然归锦绣宫抚养。你小心些。”
非瑜点点头,“宫中禁制颇多,你也要多注意。”
南臻眉眼弯弯“你尽可放心,美人。可是怀疑小哥我的身手?”言罢拉下大遮帽,自顾自跳下墙去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次日玉暖收到家中急信,只道她老母病的奄奄一息要她回去见最后一面。玉暖便告了假急匆匆去了。没想到傍晚时分,一个小内侍急急奔进景泰宫。只丢下一个纸团便飞也似地去了。非瑜打开纸团,只有寥寥数字:听风廊构陷私通案。
景泰宫人都在,谁又能被构陷私通?非瑜心中狐疑。难不成是请假出宫的玉暖?她想起玉暖收到的家信,那信来的未免太是时候...她不由浑身一颤,这个时候闹出宫女私通,对皇后将是大不利。不能约束好下人,疏忽职责。这顶帽子扣下来,一个无能的皇后,又怎么抚养二皇子呢?
想到这里,非瑜几步踏进内殿,来不及通报就将纸条呈到皇后面前。“娘娘,您看。”
皇后扫了一眼,面色变了。“你怎么看?”
非瑜支支吾吾回答道:“奴婢觉得应该是真的。玉暖告假未归...恐怕是遭了毒手。景泰宫现在都得不到消息,他们...会不会把玉暖弄死坐实了罪名。娘娘,您...”
皇后闭上眼挥挥手,“你带着朱茱朱颜去听风廊,若是真的,不能让他们得逞。把玉暖带回来。”
非瑜飞快答道:“是。”
叫上朱茱朱颜,三人起初快步走,“路过”听风廊时又装成无事般东晃西晃,似无聊的小宫女在看风景。非瑜小声道:“留心看看有没有玉暖。”
非瑜支起耳朵听,廊外偏院隐隐传来一阵喧嚣。似乎有女子的呻吟声,男子的争辩声,还有几个人小声说话的声音。来不及犹豫,非瑜来到偏院前一把推开门。果然看到一群人押着玉暖和一陌生男子五花大绑跪在地上。见到她来,玉暖只是“呜呜”哀嚎,非瑜瞥见她嘴角一串燎泡,心中一紧。难怪玉暖不能出声,这些人竟用开水浇了她的喉咙!
领头的正是那日为难非瑜的锦绣宫的凝碧,还有一个管事模样的内侍。非瑜心中有了主意,转身飞快交代朱茱一句。朱茱听罢点头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凝碧见三人出现脸色并不好看,冷冷道:“我们在处罚私通的宫女,其他人等速速回避。”
非瑜冷笑道:“是么?处罚宫女也要在这等偏远的地方,掩人耳目?更何况,你处罚的是我景泰宫的宫女!”
那管事公公接话道:“放肆,无论哪个宫的宫女,犯了宫规,都要依例处罚!”
非瑜反问:“不知宫规里,有没有往喉咙里灌开水这一条?”
凝碧高声道:“那是她被抓到与侍卫私会自己不愿承认,自己抓起旁边人的水壶灌的!”说罢问旁人:“你们看到没有?”
一旁宫女内侍纷纷附和“看到了”“是自己灌得”。
非瑜又反问:“她既未承认,你们又如何判定她是与侍卫私会呢?”
凝碧面有得色,“人证物证俱在,这侍卫也承认他与钱玉暖有私情,如何也赖不掉的。”
非瑜见那陌生侍卫面色猥琐,一副痞像。大概是被凝碧等人收买作伪证的。她上前一步问道:“你说你与玉暖相识,可是真的?”
那人咂咂嘴道:“小人早与玉暖两情相悦,玉暖也早已私下里自己许给了我。自然是真的。”
非瑜又如连珠炮般发问:“那你可知玉暖是哪里人,家在哪里,家中人几口,玉暖芳龄几何?”
只见那人不慌不忙道:“这个小人自然知道,玉暖是京城人氏。家中四口,今年正十七岁。”
刘大柱心中洋洋得意,这当然难不倒他,办事之前就有人翻着簿子把这小宫女的情况一一说给他听了。想不到今日自己竟发了一笔横财。他平日里无所事事,靠祖上的余荫捐了个侍卫职,那点俸禄更是赌博输得一干二净,债主整日追着屁股跑。前日有人找他,出手便是一锭元宝。言说只消他到这做个伪证说自己同宫女有私情,不但给他还了债,更余出许多银钱供他开销。而今一看那宫女竟不算绝色也是小家碧玉的胚子,他心中暗自得意,说不定这女子会打发给他做媳妇也不一定。一来二去,连暖被窝的婆娘都有了。怎么能不高兴?
非瑜看那人,略作思索。突然面色放松下来作恍然大悟状,“哦,原来你就是玉暖常常说的的意中人?”
刘大柱一时语塞,又想私情既成事实,不承认岂不是自己露陷?于是很快接话道:“正是正是,小人就是呢。”
非瑜冷不丁问道:“那玉暖有胃疾你可知道?”
凝碧连连咳嗦几声,那管事公公急忙喝止。但刘大柱急不迭的点头道:“小人知道,玉暖一病小人也是心疼的很呢。”
非瑜又提示道:“每次犯病都要哆嗦抽搐好半天...”
刘大柱急忙顺着杆爬,只盼这私情认定了他把媳妇抱回家。“是是,玉暖这病若是能出宫好好养养,小人一定好好照顾她让她把病养好。”
凝碧的脸色黑下来了,刘大柱依然在喋喋不休:“求各位主子能成全我和玉暖...”管事公公指使围着的内侍,“胡言乱语,给我打!”
刘大柱见内侍围上来还有些不明所以然:“为何打我?当初可不是这样说的..”
非瑜伫立在一侧冷笑看几人扭成一团,朱颜早已大声道:“景泰宫人人皆知玉暖并无胃疾,太医也可诊治出来。什么发病抽搐纯属子虚乌有,这人一通胡说,可见是并不认识玉暖只是遭人设计,放开玉暖!”
凝碧与那管事公公面面相觑,原想收买了刘大柱,只等他承认私情就秘密将钱玉暖处死,就说她畏罪自尽。正好坐实私通罪名,神不知鬼不觉,把景泰宫再抹黑一把。谁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几个景泰宫的宫女竟然摸到了这里。纵使拿沸水浇了钱玉暖的喉咙也无济于事,真是可恨!
凝碧黑着脸,狰狞着靠近非瑜朱颜。事已至此,不如索性将这二人一起弄死算了...
只是没等她靠近,非瑜忽然狠狠一脚,将凝碧踹翻在地上。
这一脚来得太突然,凝碧还不及防备便跌倒在地。她满面怒容起身,“你这个贱人,竟敢踢我!”
非瑜没有说话,此时天已尽黑,外面忽然闪起火把的亮光,数名黑色官服人鱼贯而入。凝碧与管事公公脸色一变,刑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