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故意逗弄着她,怕她现在睡多了晚上又不肯好好睡觉。卓翰哧溜哧溜地坐在一边喝茶,饶有兴味地看着我和雪茗拉扯着手里的帕子,“你就自己带着她吧,我再给你派几个人过去,你那院子里都是女子,现在又加上个孩子,我实在不放心。”
“不用,不用,那多麻烦你呀。”我赶紧拒绝,现在身边除了鞑苏尔,外面还跟着八个隆绪留下来的侍卫,去哪里都乌泱乌泱的一大群人,想不惹眼都不行。
他嗤笑一声,“还不知道你,倒是不怕我麻烦。那就依你,大不了我经常过去就是了。”
“谁要你去···”我翻翻白眼,去了还不是为了我做的东西。
想起过去同卓翰在那个小院里的点点滴滴,发自内心的笑意止也止不住,若是还能过那样的日子该有多好!
转头去看,卓翰眼眸晶莹,默契的笑容在两人之间流淌······ 踏进阔别将近一年的小院,书儿她们个个站在门外,早就等着我了。
一一抱了她们,感觉个个都瘦了,尤其是书儿,小脸瘦的只有巴掌大小了,不过气色还算好。我挨个抱了她们,重逢的喜悦映的夕阳如火。
看见腻在我腿边的的雪茗,棋儿惊讶地眼睛都快掉了出来,哇哇大叫:“小···小姐,她···是谁?”
卓翰伸手一抄将雪茗架在臂弯上,一只手揽住我的肩膀,亲昵地靠着我的脸,对棋儿夸张地笑着,“看不出来么···啊······”
在他弯腰去抚腿骨之前,我已经探手将雪茗抱了过来,小家伙在我怀里哈哈大笑,我趁机溜进门去了,耳边尽是卓翰夸张的喊痛声。
再次躺在床上,我竟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就是在这张床上,我第一次看见隆绪盛怒,他居高临下地将我圈在他身下,带着与生俱来的霸气和桀骜,将他的气息寸寸逼进我的心田。
沉睡时,飞扬的眉眼隐在浓密纤长的睫毛下面,带着浅浅的孩子气,温暖的气息熨帖得心都是暖的。
翻身抚着身边的枕头,不知道他知道我回来了,心情会是怎样,是不是像我这样甜蜜到辗转,眉梢眼角都是幸福的颜色。
六月的午后,天气热的不像话,坐着不动都是一身汗。偏偏雪茗这个精力过剩的小家伙让我陪她玩,没法子,只好让书儿搬了凉塌放在院里的榕树下,备了茶水和凉果,打发她们去休息,我自己陪着她在院子里。
雪茗站在凉塌上,倒拿了扇子做划水装,假模假气地捋着根本不存在的胡须,划了两下啪地一声将扇子扔了,从凉塌上一下子跳了下来,“娘子,我回来了。”
她这一跳到时让我心一跳,只见她稳稳走了过来,拿袖子一抹汗,老气横秋地说道:“今天收成不好呀,辛苦了一天还没打到几条鱼。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
我忍住笑,拿帕子擦了擦她额上的汗珠,把酸梅茶递到她嘴边,柔声哄道:“雪茗乖,不许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摔坏了怎么办?天这么热,等会再玩儿好不好?”
“不嘛,不嘛。姐姐要好好说话,我现在是‘相公’!”她扭糖一样缠着,非要我陪她玩什么‘渔夫回家’的游戏。
这家伙就知道我对她的撒娇一点儿辙都没有。递到嘴边的茶就是不张嘴,两只眼睛瞪得大大地望着你,隐隐地都有水珠蒸腾出来。无奈只好装作一本正经地说道:“相公一路辛苦啦,喝杯茶歇歇好不好?”
还没等雪茗笑出来,门口就传来隐隐的笑声,清朗的声音透着久违的宠溺和喜悦,“娘子盛情难却呀。”
我心一喜,猛然回过头去,只见一大一小两个玉树临风的男子,大的满脸闲适,俊挺的眉眼似似梦似幻,正抱臂站在院门口,满脸笑意地挑眉看我,刚才的话就是出自他口。
旁边小的抿嘴笑着,小大人似的模样,只有一双慧黠的眼睛在我和他父皇之间转来转去。
我惊喜地站起身,顾不上放下手中的杯子,兴冲冲地向他们走去。
明媚的阳光将庭院隔成明暗两个世界,我站在阳光下,看着他隐在阴影中的俊颜,恍若天人一般。
世间总有一个人,在茫茫人海中,只要你驻足回头,就能看见一双穿透灵魂的眼。
那个时候,你就不会感觉到世界上只有你自己一个人,寂寞过,才明白快乐有多重要。
有人陪伴过,才晓得什么是寂寞。
我何其有幸,有了这个能让我快乐,让我体会过寂寞的人。
直到雪茗的叫声把我唤回来,我才发现自己已经看着隆绪发了半晌的呆,不觉脸红地低下头去,正好对上了只骨戏谑的眼睛,更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雪茗一向不喜欢看见生人,回来两天了,也就只有棋儿每日跟她玩在一处还能勉强跟着她,看见琴儿和画儿连忙就跑,不然就躲在我身后不出来。大概是唤了我几声我也听见,急忙跑过来抱住我的腿,小脸贴在后面偷偷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怯怯地扯着我的裙子,“抱抱······”
我反身将她抱了起来,她挣扎着不愿意出现在人前,小身子缩成一团往我怀里拱,像只受惊的小虾米。
我拍拍她的背,迎向隆绪略有深思的眼神,好笑地不去说破,“你们怎么来了?”低头看着只骨,“身体好了么?”
他鼻子哼哼,“好了。”瞥了眼我怀里的雪茗,“你过的倒是挺好。”
隆绪伸手欲抚我的脸,我头一偏,不着痕迹地躲开他的手,不习惯他在孩子面前对我这么亲切,可是嘴角已经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行了,进去说吧。”隆绪轻咳一声,撩袍进了院子,直直坐到了我们刚才玩耍的凉塌上。
我拉着只骨走到榕树那里坐下,给他们倒了还泛着凉气儿的酸梅茶,又吩咐书儿端来井里浸着的西瓜。
隆绪喝了两口酸梅茶便放下了,叫他吃西瓜也是摇头,薄薄的衣衫被汗水浸湿了大半,额上全是汗珠,“回来还习惯吧?有没有什么需要的缺什么就吩咐他们备着,我说把鞑苏尔留下来给你用,你还不要,自己想干什么呢。”
我现在只要看到他的眼神就有种老鼠见了猫的感觉,当下也有种被看穿的感觉,摸着雪茗细细的小辫,心不在焉地说:“我能做什么,在外面两个月不都是乖乖听着你的话,做什么不做什么,鞑苏尔没跟你汇报吗?还问我做什么。”
他温热的气息传来,伸手圈上了我的腰,根本容不得我拒绝的坚持,“我还不知道你,鞑苏尔根本就管不了你。不然你也不会三番四次单独跑到疫病区去,密罗阻止你居然还打人!”
怀里的小丫头不喜欢他靠的太近,圆溜溜地大眼睛一直瞅着刚才被她扔在榻上的那把扇子,小屁股在我身上坐不住了,可是碍着隆绪坐在那儿,又不敢过去,吭吭唧唧地要哭,抓着我头上垂下的穗子,扯得我有些疼。
只骨一直低头喝茶,许久不见他好像更加沉稳了。或许是小孩子,个子比较容易长,竟觉得他比两个月前高了不少,身子也不似以前那么单薄了。应该是吃了药之后病情得以控制,面色也红润可爱。我探手摸了摸他的脉,“这段日子怎么样?没再发病吧?”
他手挣了挣,袖子盖到手腕处,不着痕迹地瞟了隆绪一眼,不自在地说道:“早就好了。”
他别扭的样子看得我心里半喜半忧,摸摸他的头,放下了身上一直牛皮糖似的小丫头,对只骨说道:“我有些话跟你父皇说,你能不能帮我哄哄她?”
只骨看了看死劲儿拉着我衣服不放手的雪茗,极不情愿地吐出几个字,“那好吧。”
我从身后拉出雪茗,蹲下身亲亲她的脸颊,拉好她蹭得皱皱巴巴的上衣,柔声哄到:“茗儿乖乖,去和哥哥玩好么?晚上姐姐给你做你最爱吃的水晶饺子好不好?”
“不要···不要······”雪茗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我,间或看了看我身边的隆绪,扁扁的嘴说不尽的委屈,小模样让人看了不知有多心疼。
我叹了口气,求助地望向只骨,只见他右手拿个颗草莓在雪茗眼前一晃,左手从雪茗耳后伸出来,奇异的是手上居然捻了朵花,右手的草莓却不见了。
雪茗惊奇地睁大了眼睛,伸手去拿那朵花,只骨一让躲开了,半弯下腰问她:“想要么?给你。”神情温柔地就像一个懂事大哥哥。
雪茗看看我,我只是鼓励地冲她笑着,示意她去拿,她咧开小嘴,接过了手里的花。
只骨趁机问她,“你喜欢玩什么?我陪你玩好不好?”
“那···你会玩渔夫的游戏吗······姐姐她不好,你来当妻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