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段夜白为段青衣的文化程度忧心的时候,桃花坞来了一个白胡子白头发的老头,他见到段家众人时吃了一惊,显然是不知道如今这里已经住了人。
“在下段夜白,家姐名叫易阑珊,敢问长者是否认识?”
沈碧落脸上布满黑线,当初她让你叫姐姐你死活不愿意,现在人死了你倒还真叫的出口。
“哦,你就是那鬼丫头说的便宜弟弟,老朽与那丫头有些渊源,今日偶然路过,想起那丫头,就想来看看,没想到如今这里也住了人了,不过也算是有些人气了。”
段夜白赶紧把老头迎进屋,那老头看见一旁的沈碧落,有些激动,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激动的说:“你是那丫头的女儿吧,叫个什么名字?”
“老爷爷,我叫沈碧落。易阑珊是我娘。您是什么时候认识她的?她••••••她是怎么死的,您知道么?”沈碧落抽回被老头握得有些疼的手艰难地说。之前沈碧落也问过段夜白她娘是怎么死的,但是段夜白说他也不知道,沈碧落想当时离开半香的时候该问问自己的身世的,她想半香多半是知道的,不然易阑珊怎么会把自己交给她抚养,可那时自己还是太小了。
那老头却久久不说话,只是看着沈碧落额头的那块红斑,看得沈碧落自己都受不了他的目光,用手摸了摸那块红斑。
“哈哈哈,枉我天机老人人称可解遍天下毒,还是没能救得了她啊,那丫头当时来求我保住她的孩子时,已经中了白骨哀之毒,我告诉她要是保住孩子,她的毒便无解,中了白骨哀的人,刚开始的时候,身上皮肤便开始红肿、腐烂,最后如死人般露出森森白骨,可那时人还没死,所以身上仿佛百蚁啃食。如今你脸上这块红斑就是中毒初期的征兆,生你之时可能是余毒传了一些给你,只是我没想到她那个鬼灵精,一向不会让自己吃了亏的人,到最后还是舍了自己,生下了你。”老头看着沈碧落额头上那块红斑感叹了一番。
沈碧落听闻她娘亲为生下她,忍受的那些苦难,心里是极为难受的,段青衣握了握她的手,对她微微笑了笑,难得段青衣也有如此正经的时候,沈碧落苦笑一声。
段夜白也是唏嘘嗟叹一番,然后问道:“那如今落儿的毒,可解?”
“她中毒尚浅,自然可解,只是药物之外,还需日日浸泡在温泉里将身体里的毒散了,如今这桃花坞正是为她解毒的好地方。”老者摸了摸自己白得不能再白的胡子说。
至此,天机老人为了解沈碧落的毒,便在桃花坞里住下了。苏从芸自从知道那老头就是名满天下的天机老人,就日日想着怎么样才能让自己儿子拜了他为师,虽说苏从芸她自己从前便是北国数一数二的大才女,但在教育儿子这一点上却是不尽人意的。某日她将自己心中所想告诉了天机老人,可那老头只说自己平身只想收一人为徒,可偏偏那人还不乐意,此后自己便宁愿将一生所长带入黄土也不收徒了。那不愿当他徒弟的人自然是沈碧落她娘,易阑珊当时问她当了他的徒弟有什么好处,天机老人自然说可得他毕生所学,没想到易阑珊说了句“你会的,我多半都会,即便是我不会的,也是我不感兴趣的,认你当了师父还得承了你徒弟的名,辈分也低了一辈,要不咱俩拜了忘年交吧!”
苏从芸听闻天机老人不愿收徒,倒也没有马上断了那念想,只时时强迫段青衣在那老头面前展示自己的才艺。
段青衣自是不敢违抗苏从芸的意愿,当天机老人在房间里为沈碧落逼毒的时候,他在旁边的书桌上临摹作画,画的自然是沈碧落脸色苍白,一副柔弱惹人怜的模样,待天机老人弄完要出门为沈碧落煎药之时,段青衣屁颠屁颠儿的将画好的画给天机老人看,天机老人看了一眼说:“你这画的是水鬼?”,段青衣白了他一眼,指向床上的沈碧落说:“小爷我画的她。”,然后他走到沈碧落床边将画给沈碧落看,还说:“你看看,这是不是你?”,沈碧落看完就给了他一拳,天机老人说了句“孺子不可教也”就摇着头出了门。那画上的人脸色苍白,头发湿漉漉的成了一撮一撮的,还真像是从水里爬出来的水鬼。但是段青衣想,沈碧落现在这副模样可不是这样么,脸色惨白,自己画对了的吧,头发湿漉漉的,她刚逼完毒,头发也被汗水浸湿了,这也是画对了的呀,这两人怎么就看不明白呢,可他却忘了水鬼和沈碧落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就是沈碧落比水鬼美,就算是病态也是楚楚可怜的才对,他画的那个,额••••••只能说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某日晚上,月明星稀,月光像一层薄纱洒在大地,隐隐照出十里桃花,一棵棵似婀娜美人,天机老人此刻便坐在树上喝酒赏月,树下段青衣心下不满:这老头没事儿装什么风雅,弄得自己也没事跑来吹冷风。段青衣决定作一首诗,让天机老人深深折服,自己就可以回去睡觉了,于是他自我欣赏的吟出:“咳咳咳,月色皎皎似玉峰,桃林处处有春色,赤足白纱轻胜马,何妨呻吟到天明。”“啪叽——”一个人影从树上掉下来,天机老人听了段青衣的淫诗,一个不留神摔断了腿。
次日,天机老人只好一瘸一拐的将沈碧落带去泡温泉,根据水温在水里撒了一些必要的药材才离去。
沈碧落脸上的红斑一日比一日淡化,因为日日泡温泉的缘由,皮肤也一日比一日好,堪称肤如凝脂,吹弹可破,再加上天机老人在她服的药物里加了些养颜的东西,或许再长几年,也真算的上倾国倾城之貌了。
段青衣来寻沈碧落就看见这样一幅光景:薄烟缭绕,隐约看得见水中佳人,因泡着温泉,她面色红润,美若天仙,池中水声哗哗,一条玉臂从水中抬起,轻轻拨了拨,那水就一圈一圈的划开了。段青衣咽了咽口水,以往从来没把沈碧落当成女人来看,只觉得她就是个小屁孩,如今这样看倒也真真是极好看的,他看得忘神,脚下踩到一截枯枝。
“是谁?段青衣是你么?”沈碧落听见声响,模糊看见一个身穿青衣的人影。
“恩,哈,那个啥,我不是想要偷看你的,再说你刚来那会儿,咱俩还一起洗澡呢,你那小身板小爷我还不屑于偷看••••••”
“那你现在在这里干嘛?还不快转过去!!”沈碧落有些不耐烦。
段青衣急忙转过背,定了定神,装出一本正经的说:“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娘想让我拜师都想疯了,我自己也知道我就这点本事,那老头根本就看不上,我想要是你表现一下,在这一点上我还是挺看好你的,一旦那老头露出想收了你为徒的念头,你再提出个买一送一的法子,我就有着落了。你说我这办法怎么样?”
沈碧落沉思了一下,皱了皱眉说:“我觉得不怎么样,不说他看不看得上我,就算他看上了,要是还是不愿意收你呢?”
“小爷我真这般差?”段青衣反问。
“恩,不是一般的差,简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你也就那张脸长得好看些,此外你说你还有什么优点?”沈碧落无比认同的点了点头。
“嘿嘿,只要脸长得好看就行了,山下的小强说现在出去混,勾搭妹纸全靠一张脸啊,有这张脸自有美人投怀送抱,哈哈。”段青衣笑得有些淫荡。
“那是,到时候您就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了。”沈碧落畅想段青衣衣裳不整,风情万种的娈童模样,心想要是段小爷去做小倌,铁定红,哈哈。
“你••••••你••••••小爷我不跟你计较,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吧,你狠心看着我娘为我日日忧心,不堪的身体愈来愈不好,还像你初来时那样的日日咳血?”
沈碧落想了想苏从芸,她那身体确实是不能再忧心,也就答应了。但是她说要是最后天机老人只收她一人,或是都不收的话,她也没有办法。段青衣倒是没想那么多,他觉得天机老人一定会想收沈碧落,到时候再用他的那个法子,一定行得通。
第二日,清晨,沈碧落抱了一把七玄琴,早早等在十里桃林,见天机从房里出来,便对躲在不远处的段青衣点了点头示意。她一身白衣落地而坐,芊芊玉指,轻抚琴弦,弹一曲《桃之夭夭》,琴声如诉:一对山间嬉笑的情侣,女子笑靥如花,那些美好的恋爱时光,如今,铺十里红妆,她已长发及腰。绯色的桃花随风飘散,仿似因琴音而翩翩舞蹈。天机老人听见琴音的那刻脑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驻足观赏不远处的白衣佳人,欣赏起那琴音。当沈碧落一曲已毕,她见天机老人没有动静,向段青衣那边比了个手势,复又弹了一曲《鸥鹭忘机》,琴音刚起,顿时高空中百鸟飞来,在空中飞舞盘旋,当一曲弹完,百鸟却久久不愿离去。
“指法细腻,曲意隽永,真是妙极!妙极啊!”天机老人捋着胡子一副极为欣赏的模样。
“您谬赞了。”沈碧落从容的起身回道。
天机老人走向沈碧落,略带欣赏的问:“听一个人的琴音便可知她的心境,如今我问你,何为生死?”。
沈碧落沉思片刻,开口道:“莲带两色,一色谓之生,一色谓之死。人随两念,一念谓之离,一念谓之留。生之时,千般蹉跎,离于世。死之时,万般嗟叹,留于世。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卻,忽然而已。”
“真是个妙人,小老儿今日要收你为徒,你可愿?”天机老人点了点头,似是极为欣赏沈碧落。
“我自是愿意的,但是我有个条件,”沈碧落眼中有一丝狡诈的说:“我要买一送一。”
“何为买一送一?”天机有些不解。
“就是你把他也收了,买一送一嘛,时下许多商铺都这样处理那些滞销卖不出去的东西。”沈碧落指着不知何时窜到她面前的段青衣说到,这时段青衣对着天机老人露出8颗牙的标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