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不说话。
我心里难受,真不知道当初我狠心离去,给他带来多大的伤害。
我不说话,只紧紧地依偎在他的怀里,他也就那样揽着我,仿佛在珍惜着这可贵的时光。
不行了,我不能再等下去了,一定要找到下毒之人,就算毁我一生,我也要将他找出来!我看着他面色苍白,几近可以看见皮肤内流动的血管,我心里一阵揪心,我闭了眼睛道:“政,你先睡会儿吧,一切,还有我呢。”
他突然攥住我的手,我疼得瞪大眼睛看着他,却见他满眼的神采,他兴奋道:“你叫我什么?我想再听一次。”
我含笑看着他,在他的额上印上一吻,柔声道:“政,我的政,我一生最爱的政,永远不能离开我的,政!”他幸福地看着我,美美地闭上眼睛,道:“灵儿,你在这里陪着我吧,等我睡着了再走,我现在真的好累,我不知道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我拍着他,轻声道:“你睡吧,我会在这里一直陪着你的,安心。”
他的手一直攥着我的手,不肯松手,我也就由他这样攥着,仿佛这样也才能使我安心下来。
玄政昏睡的日子越来越多,有时候见他睡着了,我也会偷偷地将手放在他的鼻翼下面,生怕他就这样死去,永远地离我而去。还好,他只是睡着了。
昏黄的烛火跳跃着,闪烁着生命的光芒。最近我看见什么都在想,万物都是有生命的,多好。我趴在桌子上看着烛火的跳跃,扶杏推门进来,给我披了一见衣裳,叹道:“娘娘还不睡觉么?天已三更了,明天还要照顾皇上,可千万别累坏了。”
我点点头,近来总是没有头绪,我到底该从哪里入手来查这些事情。我突然道:“扶杏,你说我走以后的日子,皇上去哪里最多?”
扶杏一愣,掰着手指道:“皇上来的最多的,当然是枫翎堂,有时候下完早朝就来这里坐着,抱着小皇子一坐就是一天。”我点点头,自己宫里的自是信得过的,道:“还有呢,有没有什么地方去的比较勤的?”
她想了一会儿,道:“每个月自是有三天是去皇后娘娘那里的,再后来的话琴美人那里去的比较多,一个月也有四五天。”我蹙着眉头道:“眉秀么?眉秀现在怎么还是一个美人?照着她隆宠的程度,现在怎么说也该晋级了啊。”
扶杏小声道:“娘娘有所不知,琴美人虽是极受宠的,可是肚子一直不争气,她……”她看了看我,又道:“她平日里看着又乖巧伶俐,出身也不好,所以也就压着,没有给晋级。”
我无心应了一声,眉秀的乖巧是装出来的,可是为什么这么久以来,却没有要求过什么,那她所做的一切,包括流产的孩子,到底是要干什么?
我点点头,示意她再说下去。她又道:“那接下来倒也没有什么了,皇上基本上很少踏足后宫,其他的妃子,有的连一年甚至一生都未曾见皇上长什么样子,这才是一种悲哀啊。”
我突然道:“那影妃和雨婕妤呢,难道皇上没有去过影月宫么?”扶杏摇摇头,“皇上倒是去看过小公主几回,可是奴婢听说皇上每次去雨婕妤那里,雨婕妤都会把小公主抱开,想和皇上亲近,一来二往的,皇上也烦闷了,便也没有再去过了。”
我点点头,这雨婕妤的性子跟影妃是一样的,怪不得物以类聚呢。
我揉了揉眉心,道:“明天我们早点起身,去拜见皇后娘娘吧,毕竟回来这么久了,不能总以要照顾皇上为由而不去吧。”扶杏乖巧地点点头,道:“那娘娘就赶紧休息吧,不要再熬夜了。”
可是,我又何尝睡得着,躺下不过是睁着眼到天明罢了。
第二天尚早,我便将扶杏唤来,精细地收拾了一番,便款款地向皇后宫中走去。
天还未还暖,可是皇后宫中的春花却开得耀眼。我一走进便闻到一股奇异的芬芳,我不禁多闻了一下,问旁边的侍女这是什么花。旁边的侍女恭谨道:“回娘娘的话,这宫中的花都是皇后娘娘从天下各地搜罗而来的,都是皇后娘娘的宝贝,平日也是她亲自照顾,所以女婢并不知晓。”
我一愣,皇后宫中的侍女都不知道宫中种了什么花,还真是稀奇啊。
远远地看见皇后娘娘在那里赏花,我忙快步走上去,礼道:“嫔妾王氏灵妃参见皇后娘娘,娘娘金安。”皇后娘娘像是刚刚看见我来了,道:“原来是妹妹来了啊,快看请起吧,地上凉,别冻坏身子了。”
依旧是柔柔的声音,听起来如空谷流水一般自然委婉。我应了是,便遵着她的意思往一边坐着。皇后点着周围的花,笑道:“也就你这个有心的还记得本宫这个皇后了,你看着这周围的花,也只有鲜艳的,才有蝴蝶飞上去,那些朴实而有香气的,就算再香,也是蝴蝶稀少的。”她又定定地看着我,道:“你知道么?人,其实也是一样的。”
我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只好点头称是。她笑了笑,满脸的清丽更显落寞,她虽贵为一国之主母,可是终年没有一个交心的人,心里的苦也是可想而知的。
她又笑道:“灵儿,我可以这么叫你么?”我慌忙点头,道:“嫔妾受之不起。”她笑了笑,道:“有什么受不受得起的,不就是一个称谓么?你且安心,本宫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就是想跟你聊聊天罢了。”
我往前倾了一下,道:“皇后娘娘言重了,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便是。”她摇摇头,道:“灵儿,你知道么?我很羡慕你。”
我一愣,不由问道:“羡慕什么?”她看着远处的花朵,就像在看自己的孩子一般,道:“你还年轻,你永远不会知道:当你到了我这个年龄,若是现在这般,肯定是会心中有所失落的。”
“曾经,所希望的,是我的夫君,应该是一个英雄,一个如天地一般伟岸的男子,只一心对我好的男子。身在闺阁中的女子,总是会对以后的生活做最美的遐想。可是,现在,我觉得,这一切,就算是荣华富贵,锦衣玉食,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只好道:“可是,皇上不是这样一个男子么?”
她看着我,笑道:“皇上啊,他是这样一个男子,他足够伟岸,足够像一个英雄。可是,他却没有把我当做他的妻,他唯一的妻。”
我看着她,岁月在她脸上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玄政今年二十九了,皇后今年也二十五了。当年十五岁的皇后,嫁给十九岁的皇上,心中所想的,必是一个能待她好好的男子,可是,现实让她开始失望,最后绝望。
她嫁的,是一个皇上,却不是一个男子。
她看着我,摸着我的面颊道:“你很好,好了,本宫乏了,你且先退下吧。”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没头没尾地跟我说了这样一番话,又没头没脑地让我走,我只好礼了退下,慢慢思索着她的意思。扶杏见我走路都不在心,道:“娘娘,难道是皇后娘娘跟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么?”
我苦笑一下,道:“她要是跟我说了什么话便罢了,就是什么话都没有说,才让我更加不清楚她要说什么。”扶杏为了紧了紧披风,道:“既然想不清楚,那就以后再想吧。”我点点头,看着时辰,应该是该往勤政殿去了。
待到了勤政殿,侍卫门见是我,便不再阻拦,我轻车熟路地走了进去,正待推门,只听得里面玄政的声音道:“这事灵儿知道么?”我手上一顿,下意识地停下来,在门边侧耳倾听着。
“回皇上,灵妃娘娘应该还不知道:只是,这事也瞒不了多久了,皇上频繁地发病,以娘娘的性子,怕是很快就知晓了。”
我心中一阵疼痛,傻玄政,你还想瞒我什么?
我平复了一下心绪,缓缓地扣着门,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传来释的声音道:“那皇上,草民先告退了。”玄政应了一声,不一会儿,便见释从屋内走出,他神色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我疑惑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
释笑了笑,道:“没有,皇上等你一阵时候了,进去吧。”我点点头,笑道:“怎么了,这一下不见我,便是想我了么?”
玄政扶着书桌站在一旁,面色愈发地苍白了,笑道:“是啊,小丫头,还不赶快过来,给我好好瞧瞧。”我快步走了过去,扶着他在一旁,他呵出的气竟带有淡淡的药草香味,我鼻翼酸楚,强笑道:“政,你到底是吃了多少药啊,都快熏死我了。”
他一愣,为我拢着耳边的碎发,道:“怎么,还是嫌弃我了?”他愈发地做出楚楚可怜的样子,我侧过头,为他整理着微乱的衣裳,道:“谁有功夫嫌弃你,你想的美,反正我这一世是赖定你了。”
他微笑的看着我,并不说话。
窗子半敞着,许是也害怕我闻到浓郁的药味,我皱着眉头数落道:“都说了不许开窗,吃了凉风我可让你好受。”他咳嗽两声,捂着胸口道:“没事,反正我身体还健壮呢。”
我的手一顿,为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将窗户关得严严实实,不跑一丝风。
我回过身时,他已坐在书桌旁批阅奏折了。我取了披风搭在他身上,心疼他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他突然道:“灵儿,你看这些字怎么都浸水了,模糊不清的,下面的大臣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