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其他时间,我都在酝酿究竟应该以何种姿态来面对神秘女孩周佳慧,顺便做了一些英语选择题,对错全完不在乎。到了最浪漫的夜晚,天空有些阴沉,看起来似乎有下雨的预兆。我取出自行车,站在校门口,一边抱怨着天气,一边怀着激动和兴奋的心情等待着周佳慧的出现。几乎所有人都走光了,才看到这个小眼睛的漂亮女孩踏着轻快的步伐款款走来,双手放在双肩书包的背带上。我借助校门口仅有的一盏路灯,吃力地辨认出此人的确是周佳慧,便微笑着摆了摆手,同时欣赏她可爱的走路时的样子。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周佳慧腼腆地笑着说。
“没等多长时间。”我简单地打量了她一番。
“走吧。”她说。
“你的车呢?”
“我不骑车呀。”她说。
“你不骑车?那怎么办,我这车带不了人,除非你坐在横梁上,不过好像坐不下。”
“没事,不用你带我,咱们边走边聊吧,别被老师看到了。”
我和周佳慧漫步在从学校正门出来后必经的那条小径上,我的心情仿佛被一股气流包围着,很温暖的感觉。
“周佳慧,你家也住在北陵附近吗?”
“不是啊,我家住在南塔。”
“啊?”我惊讶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一起走,还说顺路。”
“不行吗?”她盯着我,“我们现在不正是顺路么,我又没说顺路到家。”
周佳慧说完继续侧过脸来望着我,好像是在威胁,又像是在撒娇。
“当然行。”
当时我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答应了,我心里很清楚,以后可能要天天如此了。
“你是想让我送你到车站吗?”
周佳慧抬头想了想,说:“我今天打算走回家,如果你着急的话就先走吧,不用理我。”
“我不急着回家,还是陪你走走吧。”
“谢谢你啊。”
周佳慧低头偷笑了一下,像个调皮的孩子。而我觉得晚一两个小时回家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第一天结伴回家,我们没有过多的交流什么,只是很自然地打听对方的情况。
“你家是不是很远?”我问道。
“还好啦,走路的话半个小时。”
“还不算远。”我说,“经常走路回家?”
“也不是,偶尔心情不好的时候才走路。”
“那今天是心情不好?”
“今天格外好,因为有人陪我一起走。”
“你家住哪里?”
“南塔附近。”
我虽然对南塔一带不是很熟悉,但以前曾经去过省图书馆,印象中它就在南塔附近。
“那么远,走路的话恐怕不止半个小时吧?”
“所以才想让你陪我一起走啊。”周佳慧调皮地说道。
我的心情倒也坦然了,反正已经答应送她回家,想多了也无用,索性放慢速度,沉醉在少女与路灯交相辉映的浪漫气氛中。空气中带着沁人心脾的潮湿,让人的浪漫情怀发挥到极致。有一段路,我们都保持沉默,沉默是无声的语言,沉默是心灵的天籁。
“佟佳跃,你是从实验中学转过来的,对吧?”周佳慧问道。
“是的。”我道。
“为什么转到这么差的学校来呢?”
“因为和老师打架。”我说。
“酷哦。”周佳慧眼睛一亮。
“其实我本来就是光旭高中的学生,我的学籍在这里。你就当我是你两年没见的老同学好了。”我笑着说。
“有道理,有缘的人自会相见的,对吧?”周佳慧问。
“没错。”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佟佳跃,你今天看到那张纸条的时候,有没有吓一跳?”
周佳慧看着我,小巧的眸子微微放大,等待着我的回答。
“着实吓了一跳,”我说,“以前我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我这个人不太有女人缘。”
“瞎说,我看你很好啊。”周佳慧说,“那天我看你们打篮球了,我感觉只有你打得还不错。”
“多谢夸奖,你喜欢篮球?”
“不喜欢,”周佳慧说着摇起头来,“不过我能看出来谁打得帅谁打得不帅。”
我无言以对,十足被周佳慧的言语所折服,开怀而笑。周佳慧看到我如此反应,仿佛小孩子理亏一般,努着嘴道:“反正你打球就是很漂亮嘛。”
听一个看起来冰雪聪明的女孩子夸奖自己,我当然心情愉悦,同时也表现出足够的谦虚。
“谢谢你的赞美,其实王平和刘海打球都很厉害。”
提到刘海,周佳慧总是显得不屑一顾,也许是因为当年那件事,虽然没有从陆宇那里知道太多细节,但从周佳慧的表情来看,刘海的所作所为一定让她非常反感。
“哼,刘海打球也叫做厉害?”周佳慧道,“看他那愚蠢的发型,愚蠢的身材,愚蠢的大脑。”
“咱们现在不是说打篮球么,他的球技还不错。”我无奈道。
“别提他了,不准提他。”周佳慧指着我的鼻子说道。
“好,好,不提了。”
我和周佳慧走出了小路,来到了康庄大道,这时阴郁的天空开始下起了绵绵细雨,身上的细胞好像焕然一新,湿润的感觉。
“对了,”周佳慧突然问道,“你有没有女朋友?”
“没有。”我答道。
“谈过恋爱吗?”
“应该没谈过吧。”
“什么叫应该没谈过?”周佳慧笑着说。
“初中那会儿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孩,只不过还没有正式交往就结束了,也不知道那算不算恋爱。”
“算的。”周佳慧斩钉截铁地说,“只要是喜欢的女孩就算,单恋在我看来也是恋爱。”
“如果连单恋也算的我,我可是恋爱了好几次了。”我有些恬不知耻。
“真看不出来,你这么好色。”周佳慧笑道。
“这话说的,我不觉得喜欢女孩子有什么错啊,我要是喜欢男孩子那才奇怪呢。”
就在我们开心地谈笑风生的时候,细雨悄无声息地越下越大,最后大到已经不能顶着雨走了,我和周佳慧站在一家已经打烊了的商店门口避雨。我们被雨水噼里啪啦的悦耳声弄得有些陶醉,我当时还有些精神恍惚,我们就那样站着,看看天,再看看地,彼此缄默不语。
“这雨下得真好啊。”我抬头望了望天空,又看看周佳慧。
“为什么?”周佳慧问道。
“这样我们就有理由晚回家了。”
“天哪!”周佳慧突然一本正经起来,“说真的,你这么晚回家会不会挨骂啊?”
“不会,实话实说就可以了,送同学回家,中途又遇上下雨。”
“不行,”周佳慧焦虑地说,“你可不能那么说,你不能总是说送我回家啊。”
“怎么,以后也要送吗?”我简直是在明知故问。
“算了,要是不方便的话以后就不用送我了。”周佳慧的语气充满惋惜,这语气让我魂不守舍。
“方便,非常方便。”我说,“以后我每天都送你回家,就像今天这样,我在校门口等你。”
周佳慧莞尔一笑,道:“那倒不必,以后正常一起出来就好,否则反而会让人觉得奇怪。”
我仰望夜空,想象着段杨和小艾此时此刻是否也伫足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就像我和周佳慧一样,用话语去试图打开彼此的心。我低头看了看手表,一切美好的想象均被现实的韶光击破,还没到实验中学的放学时间,此时的段杨和小艾只能在教室里焦头烂额地做那些看上去永远也做不完的习题。
“这雨越下越大了。”我没话找话。
“是啊,这雨使我突然想起了一首诗。”周佳慧说。
“哦,说来听听。”我说。
周佳慧先是沉默了片刻,又支支吾吾了一会儿,终于开口念道:“我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又寂寥的雨巷。”
她逐字逐句地背诵,那认真的态度,仿佛幼儿园的小朋友在背诵诗歌。
“好诗!”我故意装得一本正经。
“你真讨厌!”周佳慧说,“这诗又不是我写的,用得着这么拍马屁吗?”
“开个玩笑,这是戴望舒的《雨巷》,这诗我读过。”我说。
“还挺见多识广啊。”周佳慧笑道,“到底是好学校的。”
“一般一般,实验第三。”我说。
急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我们见雨滴落在水洼里泛起的涟漪渐渐稀疏,决定加快回家的脚步。我和周佳慧并排走在马路旁,如果当时我身边没有那辆碍事的自行车,相信我会拉住她的手,我只记得当时我想扔了那辆车。
在离周佳慧的家只有咫尺之遥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她的男朋友,同时也想起了白天我对陆宇大肆宣扬的那套关于禁止横刀夺爱的理论。倘若周佳慧有男朋友,我岂不是和那些知法犯法的执法人员如出一辙?当今社会,那种人已经够多了,无需再增加一个。
“周佳慧,我听说你好像已经有男朋友了。”我问道。
“曾经有一个,不过很久以前就分手了。”
“哦。”我应和道。
“大概已经一年多了吧。”周佳慧继续说道。
“对不起,我不是想让你伤心,只是我想确认一下自己是否能每天送你回家。”我说。
“这是怎么回事?”
周佳慧诧异地望着我,于是我又将白天对陆宇所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说了一遍。
“看不出来,你做人还相当有原则呢。”周佳慧听后笑道。
“做人嘛,必须要有原则,也必须要遵守道德,否则社会就会乱套。”我得意洋洋地说。
我们在欢声笑语中抵达目的地。
“我到了,谢谢你啊。”周佳慧说。
“楼洞里真黑,送你上楼吧。”我说。
“不必了,我家就在三楼。”
“那好吧,再见。”
周佳慧微笑着摇手道别,留下了一张笑脸。幽暗的夜色下,周佳慧那染成深红色的头发在漆黑的环境中显得庄重而神秘,使我想轻轻地抚摸。一双灵动的眸子仿佛能够将我的心看穿,当她直视我的时候,那双眼睛简直勾魂摄魄。
周佳慧依依不舍地一边摆手一边消失在漆黑的楼洞里,为了让她安全到家,我在楼下足足站了5分钟才离开。回家的路上,我一路狂飙。都说春雨贵如油,其实入秋的雨也弥足珍贵,因为它不仅提醒人们应该添加衣服,还帮我顺利地避免了一场训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