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拜”酒吧正如它的名字所代表的城市一样,象征着奢华。在这里,你不一定能品尝到本市最好的美酒,却能体验到本市最昂贵的价格。当然,如果你只是进来坐坐,什么都不点,只要你衣冠讲究,以貌取人的漂亮服务员也同样不敢将你扫地出门。只是,当她们以优雅的姿态出现在你面前,询问你是否点些什么的时候,你好意思不从口袋里掏点银子出来么。
“兄弟,那天晚上你就让她这么回去了?”段杨诧异地看着我。
“是啊,就是这么简单。”
我喝了一口啤酒,今晚没有姗姗,是属于我们两兄弟的私下聚会。
“要是我,肯定会抱住她,然后吻她。”段杨自信满满地说。
“第一次我有点紧张,而且我也不知道当时她对我的想法。”我说。
“现在想起来,是不是有些后悔?”段杨问道。
我轻蔑一笑,说道:“如果后悔,又怎么会走到今天。”
这天晚上,我和段杨两个人喝了整整一瓶伏特加,又喝了许多啤酒,畅谈到深夜。我给他讲了很多我和周佳慧的故事,段杨听得很专注,好像一个好奇心十分强烈的小孩在听一个故事老人讲述一个美丽的故事。只是,无论我回忆得多么详细,却怎么也无法找回当年的青涩和懵懂,我和周佳慧的故事,远远没有结束。
自从那天以后,每晚送周佳慧回家成了我上学的首要工作。为此我对母亲撒了谎,说因为路途太远,骑车很累,想每天乘公共汽车回家。这样做的目的当然是为了能够和周佳慧一同坐车。我每天先送周佳慧到家,然后再从她家坐车到我家,整个过程耗时1个半小时。但是,我觉得非常值得,到家晚了,我就以公交车晚点为借口。不过,若时间耽误太久,母亲还是会训斥我,所以我决定想一个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和周佳慧的关系进展很快,她让我叫她小慧,她则叫我佳跃,有时也叫我宝贝。
“小慧,我们干脆申请不在学校上晚自习好了。”
“那得让家长亲自写申请书才行。”周佳慧说。
我一只手握着公交车上的把手,另一只手牵着周佳慧纤细滑腻的小手,与那些生活在都市里的寂寞的年轻人一样,我们也需要一个彼此能够相互依赖的人。
“我可以冒充家长写个申请,老师一定不会仔细看的。”我说道。
“可是,要是被家长知道了怎么办?”周佳慧皱着眉头问道。
“放心,我模仿别人写字最拿手了,不会被老师看出来的,老师连我家的电话都不知道。再说班级里不是已经有好几个人不在学校上晚自习了嘛,你就说在家里学习效率会更高,谁会怀疑?你难道看不出来,老师现在都懒得管大家了。”
“我怕到开家长会的时候露馅。”周佳慧说。
“倒也是。”我思忖片刻,“我倒是没什么,即使被家长知道也无所谓,关键是你这边恐怕不行。”
“佳跃,”周佳慧失落地望着我,“以后你送我到车站就行了,不用送我到家。”
“不行。”我断然拒绝,“我想送你,咱俩白天在学校说话的机会本来就不多,只能晚上回家的路上在一起,要是连这点时间都被剥夺的话,我会受不了的。”
公交车上人并不少,所以听到我这句话,周佳慧高兴的同时又有些害羞,低着头抿嘴笑了笑。
“佳跃,你这样说我很高兴,可是你有办法应付家里吗?”周佳慧问道。
“总会有办法的,放心吧。”我握紧了她的手,我能看出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信任,那信任使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一种责任感,在那一瞬间,我仿佛长大了。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我们根本用不着写什么申请书。说起来这的确可悲,我所在的这个高三三班,到后来混乱的程度已经严重超出了老师们的控制范围,学校的制度也已经名存实亡。每天上午,一些同学就会在下课的时候光明正大地走出校门,去打《星际争霸》,到了晚上,半数的同学都不会在学校安静地上晚自习,交往的情侣出去逛街,想学习的都回家了,有的人觉得在学校和同学聊天比回家有趣,因此留了下来,就这样,晚自习成了交流会。
老师和主任对此的态度是:默许。他们觉得对临近毕业的班级只能采取一种管理方法,那就是放弃那些该放弃的,保住有希望考大学的。我和周佳慧都很珍惜这天赐良机,每当快到晚自习前的休息时间时,我们便提前收拾好书本,等到铃声响起,便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每晚灯火阑珊的时候,我和周佳慧心情愉悦,于是便走路回家,走累了再搭乘公共汽车,偶尔也像一般的情侣那样去商业街忙里偷闲。那时候我们并没有向对方表明心意,而是彼此心照不宣。这样做不是刻意保持新鲜感,只是觉得有些事情一旦挑明,就会变得俗不可耐。
每次陪伴周佳慧到家门口,我都会拥抱她,轻轻地、短暂地拥抱。有时我也会亲吻她那富有弹性、略显冷峻的脸颊。不过,大多数情况下我只是在拥抱她之后目送她走进楼洞,因为我们都害怕事情会进一步发展下去,最后变得无法收拾。
生活就这样持续着,有时在回家的途中,经过一家家灯红酒绿的宾馆,我也幻想过一些事情,和周佳慧拥抱着躺在宽大的床上,抚摸着他的身体,周佳慧深情的望着我,那种感觉对我来说就像宇航员面对未知的宇宙那样,充满了向往,却无法亲身体验得到的快乐。这种幻想存在于生活中的每一刻,课堂上,家中,甚至入眠的时候。深夜,想起周佳慧,我辗转难眠,于是便鼓起勇气打电话给她。我让电话铃声响一下,然后挂掉,周佳慧知道那一定是我,于是用不了多时,她便会给我打回来,我迅速接起电话,以免铃声将父母惊醒。
“亲爱的,我想你。”我对着电话轻声说,电话那头传来周佳慧温柔的笑声。
“我也想你,宝贝。”
“过来陪我。”我开玩笑道。
“好啊,你等着我吧。”
尽管知道不可能,可是周佳慧说完这样的话,我仿佛觉得自己已经实现了愿望,小慧此刻就躺在自己身边似的。我们就这样甜言蜜语地悄声说着那些虚无缥缈的话,直到意识模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