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菜快要放到桌子上的时候,老大左右两边的人都站起来,想要接菜。他们接菜的手恰巧挡住了老大的视线。我看到黄毛身旁的那个阴沉的人,趁机从花篮里拿出一把匕首,他用手一捅黄毛,黄毛和西服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同时把手里的菜扔到了老大的脸上。老大没有防备,一下就着了道,滚烫的菜一下子就倒在了老大的脸上。老大啊的惨叫一声,他的手很自然的就去捂脸。这时那个阴沉的人用匕首狠狠的捅进了老大的胸膛。老大呜的叫了出来。西服摁住老大的胳膊,黄毛用力的捂住老大的嘴,阴沉男拿匕首在老大的胸膛里来回的捅了几次。看到老大彻底的咽气了,他们才松开手。阴沉男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又把匕首上的指纹擦掉。
我已经不会动了。连跑也忘了。虽然我曾亲手干掉了一个日本人,可是我那时好像没什么感觉。可当我亲眼看到他们杀人的这一幕,我才感到害怕。不是害怕他们杀人,而是害怕他们杀我灭口。我可是唯一的目击证人。香港的法律讲的就是证据,没有证据就什么事情也不会有。
他们看到我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都放声的笑了出来。黄毛走过来,踢了我一脚,你刚才什么也没有看见,是不是。我一紧张,连粤语也不会说了,用普通话答道,我什么也不知道。西服道,这还是个大陆偷渡过来的。听他这么一说,黄毛更放心了。他从衣服里掏出一沓钱扔给我,又踢了我一脚,快滚。我从地上捡起钱,飞快的装在口袋里,这才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的出了包间。这个时候一定要拿钱的,要让他们知道我只是一个胆小怕事又贪小便宜的小人物,这样我才会更加的安全。天知道他们会不会一高兴就把我也一刀捅了。反正已经杀了一个人了,对这下黑社会的人来说,再多杀一个两个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我可不想就这么被他们杀死。
门口的那两个黑衣男好像不知道包间里的事情,还是他们已经串通好了。一副尽忠职守的样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我拿着端菜的盘子,站在厨房里。身后的冷汗早已经干了。可我还是心有余悸。这才是最真实的黑社会,这才是最真实的江湖。那些身边对你微笑的人随时都有可能从背后捅你一刀。或许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混黑社会就要有随时去死随时杀人的心理准备。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真的已经做好了这种泯灭人性的准备。为了那一点点的利益去杀人,为了莫须有的东西去杀人,为了一时的高兴或是烦恼去杀人。一句话,我准备好了当魔鬼吗。我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该好好的想一想了。其实这种打工的生活也很好,每天无忧无虑的,不用去管外面的风雨,每个月都有薪水拿,有房子住,有零花钱,有空余的时间去干自己想做的事。自己真的为了钱就能抛开一切吗?自己真的要为了那包东西就走上这条不归路吗?傲然已经失去联系了,只有天知道他在哪里。难道自己还要把山鸡也带上这条路?钱真的就那么重要,还是自己只是为了要把那包东西变成钱。
阿娇站在我的面前,很夸张的看着我,阿水,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是不是工作太累了。原来是阿娇看到我站在这里发呆,就过来叫醒了我。她现在正忙着呢,怎么允许我在这里偷懒。阿娇,我没事。昨天晚上没谁好。我找了个借口。我总不能和她说我刚看了一场谋杀吧。别发呆了,今天晚上你谁个够。二楼包间里的客人走了,你赶快去收拾一下吧。听了阿娇的话,我忍不住的退后一步。不过我很快就反应过来。我马上去。
我怀着很复杂的心情来到二楼的包间。果然,包间门口的黑衣男没有了。我颤巍巍的推开门。包间里竟然什么都没有。没有人,也没有尸体。房间中间的桌子上,还放着那篮开的正艳的花,盘子里的菜还冒着热气。一切正常。很正常。我感觉我好像刚才做了个梦似的。怎么会这样呢。那个老大哪里去了。他们只是在演戏吗?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钱,钱还在,这证明黄毛给我的钱是真的,说明黄毛他们确实杀了他们的老大。可这怎么一转眼,人就不在了,人不在还说的过去,可那个老大的尸体也消失了,这就有些奇怪了。莫非他们有能力把老大的尸体转移走。也难怪,要不然他们敢在我面前杀了他们老大。我刚才还发愁怎么处理那个老大的尸体呢,这下倒好,省下我的麻烦。如果这里发生了谋杀案,警察来了之后,我也不会有事的。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人。无论问谁,答案都一样。可是那样的话,我难免就会被老板怀疑,我肯定也在这里干不长了。黄毛他们或许哪天想起来,又要找我的麻烦了。
我三两下就收拾好。到了楼下,我问阿娇,包间里的客人哪里去了。他们是怎么走的。阿娇看我的样子就提醒我,那些人可都是道上的人,不是我能惹的起的。她看我非要问,就告诉我,他们是从后门走的。而且他们走的时候好像有点不对劲。那个老大好像是一点力气也没有,连路都不会走了。他的几个小弟掺着他。而且他的身上也穿了一件很肥大的风衣,好像在掩饰什么似的。看来我想的没错了。黄毛他们把老大的尸体转移了。不过我又产生了一个疑问,他们要那个老大的尸体干什么呢。留在这里不是更好么。可以转移别人的注意。我告诉阿娇,她今天什么也没看见。那个老大走的时候一切正常。看到我很严肃,阿娇吓了一跳。她抿着嘴,用力的点了点头。我能看出她眼里的疑问,可我什么也不能和她说。她最好是什么也不要知道的比较好。
差不多过了一个星期,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平静的就像是火锅里的底料,但是却油汪汪的看不清楚里面有什么东西。我很纳闷,心底却又希望真的如此。我可不希望看到有人来找我的麻烦。这真的是很矛盾。
又过了一天,山鸡回来了。能再见到他我很高兴。山鸡也很高兴,激动的和我说着过年期间发生的一些事情。山鸡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人,听山鸡说那是他的一个远房亲戚。叫大虾。这个大虾一点都不大,倒是有点小虾米的味道。黑黑的,瘦瘦的,但是两只眼睛很有神,亮晶晶的。
大虾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好,肯定要有事发生。一看这小子贼眉鼠眼的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我又不好意思不给山鸡一个面子。我不能光凭第一眼的映象就给一个人下结论。人不可貌相,爷爷曾无数次的教导过我。我决定观察几天。看看我的判断对不对。
山鸡回来了,我们的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那个困扰我的问题,我也就把它抛到了脑后。可有些事不是我想忘记就忘记的。
那天下班后,我们从餐馆里出来。山鸡说他去方便一下。我一个人走在这条熟悉的街上。拐弯的时候我感到好像有人在跟着我。我加快了脚步。那个人发现我发觉了他,就小跑了几步,跑到我的面前,把我拦住。这个人的长相很平常,只是他的左脸上有一道很明显的伤疤。虽然他戴着一副大墨镜,但是却不能完全把伤疤掩盖掉。从他的身上我可以很明显的感到一股让我不寒而栗的气势,可又说不出来那是什么一种感觉。只是本能的不想接近他。
他掏出一张照片让我看。问我见没见过照片里的人。我看了一眼,觉得照片里的人很面熟,但又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我在低头的瞬间,看到了这个人从衣服里发出的闪光。那种很有金属质感的光。我一激灵,想起来了。照片里的是那个老大,被黄毛他们杀死的那个老大。再看照片,果然照片里的人也戴着一条很粗的金链子,重叠的三个下巴。面前的这个人难道也是他的小弟?还是警察?我不敢确认,我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我挠挠头,装出一副努力思考的样子,嗯,好像是见过,好像又没有见过。我记不起来了。
那个人会头看了看四周,一把把我揪到一条小巷子里。他又看了我一眼,你仔细看看。我又看了一眼照片,问他,你是警察吗?他疑惑的看了我一眼,又朝左右看了看,不是。你回答我你见没见过这个人就可以了。
好像没有。我试探着说。听我这么说,他又打量了我一下,就转身走了。走出去两步,他又回过头来,警告我,如果有人问你的话,你就说没见过我。知道吗?我装做害怕的点点头。
山鸡看到我不在了,还找我呢。他问我怎么走到这条小巷子里了。我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想走近路。山鸡一拍我,你又忘了。以前咱们走过的,这条巷子走不通的。我嘿嘿一笑。总算是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