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光祖爷称赞小漳沅
第二天的上午,县里派来了一辆吉普车把文祖老先生给接走了。人们只是隐约听说县里要建一所师范学院,而校长则是刚从监狱农场放出来的文祖以前的一个得意门生,他自然在此时会想到他的老师的。
光祖送完了继业,就回到他那两间平顶的炮楼式的屋里。因为他的辈份在这,加上下午他要放那些吃草的羊去,所以并没有人派他的差事。而其他的人仍在广杰家里忙活该干的事。
二十三广地的儿子漳生仅比漳沅小五个多月,他们这两个小家伙并没有象大人们那样感到太多的悲伤。由于燕玲子和那些女人们在一块,因此漳沅就和漳生结伴到光祖那儿听他的故事。
老远他们就看到光祖的那两头跟他们一大半高的大公羊在那儿顶头磨角,好像谁也不服谁似的,而那个歪嘴虎子却在蹲在一个桐树的荫里做裁判,一会冲这个瞪一眼,一会又冲那个咬一声,好像挺公牛似的但当它看到他们走了,却飞快在跑到他们面前摇头摆尾了起来。
“你小子,看家不行,做起裁判来竟象模象样的”漳沅用手心轻轻拍了拍它的头顶。
“那当然,它是歪嘴虎子”漳生冲它吹了一声口哨,然后从裤衩子口袋里掏出一块他带来的窝头扔到了地上。“吃吧吃饱了好玩去”它高兴地从地上叼起了那块窝头,然后又跑回树荫里,趴在那里用前肢抱着就啃了起来。
“真他娘的,象活太监歪嘴子”漳沅笑说着。“真贪”
“活太监不是虎子”漳生却突然极认真地说。“他娘的张新忠是活太监连他的娘们多嘴舌王菊花都配不了,那能跟我们虎子比,光我知道今春就配了好几个母狗了。”他白了漳沅一眼。“还当哥呢,这点子道理都不懂光这一点歪嘴子能比得了了吗?谁不知道打气和歪嘴小崽子不是他配下的种呀?”
“就是你能,你懂”漳沅没有好气地说。“你把我弄的线枪都给独吞了,也太不讲哥们义气了吧还是说好,先放在你们家,有空拿出来,我们一块玩的呢,这算什么你呀”
“我不是不想拿出来和你玩,是我爹他不许我玩,还挂在大梁上呢?”漳生着急地说。“不信你这就到我家看看去,谁骗你这么高?”他用两个手指头比量着。
“我不信赖住叔会这样?”广地的外号叫赖住子。“你没有告诉他那是我弄回来的枪?”
“我说了,可他还是那样刚才你也见他在杰大爷那儿,有本事你亲口把它要回来,才能你真能?”
“你这两小子在这叫唤什么?”光祖正好出来屋门,泼掉茶壶里的残茶。
“没什么?正要商量着到这儿听你的故事呢?”漳沅笑着说。
“放吊狗臭屁你这两个坏水包不向我锅里扔泥馒头和泥包子就算我积了大德,烧了高香了娘了个巴子的,大毒日头的,截在那儿不热?进屋里来?”
“好来”他们俩个就蹦蹦跳跳进了他的炮楼子。虽然说两间通房,却不很大,但可以容得下他的所有东西。
他们围在他的小方桌前,坐在小马扎上。而光祖却从他的床底下掏出一个纸箱子,上面盖着一床小半褥子(比底被子略小些,那时人们也一般称贴身的底被子为小半褥子或半褥子),他掀开来,漳沅偷偷向那里面一瞧,原来里面是一大半洋柿子(西红柿)。光祖捡了两个红的,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先一人一个,等捂得红了再来说。”
“还有点酸”漳生用手掌摸了一把,就啃了一口。
“昨天,我吃那个才酸呢?”光祖又把那箱子盖好,然后轻轻地把它又推到了床下面去。
“原来是你偷得张洪专家地里的洋柿子”漳沅笑着说。“昨个早晨没听到他那个娘们贾玉蓉在村里的大喇叭里骂街吗?”
“骂她娘的吧”光祖从自己的旱烟盒子里拿一支卷好的喇叭烟,用火柴点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说。“骂吧,权当她娘的狗放屁只骂几声,不痛不痒的,再说又没有在我面前骂或指名道姓的”他又吸了一口。“去摘前,我镰刀子就磨好了,本想连棵子也给削倒了,可霍良子说先留在那里,再吃一茬柿子再说。”
“真是高见”漳沅子笑着,咬了一口柿子。“姜还是老得辣小生子,也是不是叫借鸡生蛋来着”
“嗯”漳生点了点头,却只顾吃着。
“还酸呢?不酸还不吃一大箩筐”漳沅扫了他一眼。“真是属猪的”
“我是属猪的,那你是属什么的?反正我们是一年生人的”漳生亦反驳道。“你吃不吃,不吃我吃”
“给”漳沅把那大半块柿子放在他面前。“谁让你叫我哥呢?”
“后天差不多都捂红了,再来吃可别传给别人”光祖笑了笑。“若让你文祖和连祖老爷爷知道,非得又要教训我和良子我们爷俩不可”
“知道了”漳沅子说。“主要的是小生子的嘴上没有把门的”
“我是决不会向外传的”漳生的眼睛鼓鼓的。
“不说,上次弄南瓜的事是谁说的?为什么范大比会找到我们家去?”漳沅生气地说。范大比名叫范永花,是霍元芳的老婆,长得人高马大的,据说有人看见霍元芳把腿塞到她那玩意里面,快没到大腿根了,他的脚指头还没有够得着她的底,因此她就有了这样一个外号。“当时,就我们和漳君子哥三人在北边那块地里?”
“谁说谁生孩子没有屁眼”漳生着急着赌誓说。“我决不会干这缺德带冒烟的事”
“原来向霍元芳家南瓜里拉屎真是你们这些坏水包干的?”光祖笑哈哈地说。“我说他们家的狗吊日的小崽们没有我们家这些孩子们聪明真有你们的,这样的招式都能想得出来当时你们咋想出这好办法来的”
“是漳君子哥先想出来的”漳沅说。“那天我们到他们家地里割草,本想割死他几棵就拉倒了,可是漳君子说给他们家菜地里免费割草太便宜他们了,只弄死几棵破南瓜没有太大意义,得让他们家吃一顿屎南瓜汤,于是他就想出了这样的狠招。活是我和小生子干的?”
“真是有出息了,知道好孬了”光祖把烟蒂扔到地上,然后用脚把它碾灭。
“我们先用镰刀头在南瓜上轻轻割一个小窗口,起下来,然后再用手把南瓜瓤子掏出来,拉到里面屎尿到里面尿后,再盖上那个小窗口,没几天就长上了,几乎连个疤也看不出来。”漳生把脸转向漳沅。“我说沅子哥,我真没有告诉过别人不知是那个狗日的偷看到了,我信君子哥绝对可靠”
“你们为什么会弄他们家的南瓜呢?”光祖又问。
“上次,他们家的树苗确实不是我们给折断的,可他们硬说是我们给弄地”漳沅说。
“他们还拿着绳子,提着棍子,要绑起我们来打断腿”漳生把柿子蒂扔到桌子上,用手摸了一把嘴又说。“若不是我们及时躲到李家庄那里去呆了几天,说不定真会被他们打断腿呢?您也知道那些王八吊日的狗比里养出来的东西是啥事也干得出来的人他们都敢杀,何况我们若真是我们干的,还说得过去赚的;可他们硬赖我们,我们能不生气吗?请他们吃屎南瓜汤还是小事一桩再不老实,老狗日的我们弄不了,他们小狗日的我们还干不了。我们琢磨着瞅着霍同俊独个出来的时候,我们把他捆起来扔到村西边的大河沟里,就是淹不死他也要弄他个半身不遂。他娘的,为啥这世道要跟着他们转?”
“好小子,有种,够狠”光祖竖起了大拇指。
“我们还想用镰阄了那些狗日的”漳沅也对那次的被冤耿耿于怀。“让他们都变成小太监”
这时,他们听到路南有打骂叫嚷声。
“他娘的,欺辱到家口来”他从墙上摘下一把镰刀子。“你俩个到你广杰大爷那边叫人去,我先去顶一阵”他跑到屋外,一吹口哨,那两头大公羊和虎子也随前他跑了————大战在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