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雨淅淅沥沥,洋洋洒洒,随风潜入夜。
天色渐晚,天边飘起了细雨,远远望去,与天相接壤处多了份烟雨朦胧。
一个年轻太监从袖口处拉出一条丝帕,抖颤着手擦拭着被雨淋到的灵柩,视之如珍宝般。
“啊!啊!”谁也不知道他喊的是什么,只知道他在此之前因言语冲撞王上而被割去了舌头。
公主啊,奴才会一直陪着您的!天可怜见,太子如此对您,他一定不得好死!我可怜的公主啊!太监一直在灵柩边守着,这一路又哭又叫的声音尤显突兀,煞惹人烦。
策马开路的木统领见着这等衷心的奴才,也不忍出口怒骂,由着他在那里低声嘶喊。
自皇城出来,这一路安静的似乎有鬼一样,个个闷声不吭,缄口不语。幸亏还有自然之音,还有就是那个太监嘶哑的叫声。
说来也是奇怪,咱们大燕的九公主一向是王上最宠爱的皇女,九公主出殡之事怎一丝也不提及,甚至在灵堂内也只见少个别的兄弟妹前来送别,怎忽然一瞬间大家看这九公主就如同浑水猛兽一般。
回头瞅了眼后面的队伍,黑压压的人头一片。本该是浩浩荡荡的人群,而今总觉得众人像是无魂的尸鬼一般。
木统领顿觉脊背划过一滴冷汗,回头,继续凝望着前方无边的天际,僵直身子策马缓缓而行。
最后一缕阳光消散在天际,此时身侧的雾气愈发显得浓重了。
“大人,这天如此看来是寸步难行了!不如整队原地休息下吧!那些匠人们都不是军人,这连夜赶了两天一夜的路了,实在累的不行了!”自后跑过一个手握火把的将士,他是守卫防止那些巧匠逃跑的,只是那些巧匠喋喋不休的叫苦连天,就是不愿走了。
火在浓雾中摇曳着,即使在人脸边还是看不清来人容貌。
木统领犹豫了会儿,终还是下了正对原地休息的指令。
太子在出发前命他务必加快脚程,到百里陵后要也要加快进程,三月之后必须封皇陵,现怕是艰难喽。
此处是一片荒野地,荒无人烟,所以杂草寸生。
疏雨落擦过脸颊,柔柔的像是棉絮拂过脸庞一般柔顺。
木统领眯了眯眼,甩甩头让自己不被陷入这种温柔柔的错觉中。直挺了身子,揉揉眼,向身后的队伍走去探探情况。
若是这种时候有人受了寒或者怎么的,他可担保不了自己一冲动会解决了他们。这种时候,任何一类小事都有可能拖累这个大队伍的行程。
九公主的灵柩是放在前头的,正副灵柩乃是以帝王的身份定制的,精致绝伦,此中足可显示出九公主惹人爱的程度。只是,到底出了何事了,据他所闻九公主似乎是突然猝死的。
木统领大步向后走去,突然腿被人从后抱住了,脚程顿止。若不是身边的人只是愕然的看着并未出手,他会以为是刺客然后一刀解决了他的。
“啊!啊!”是那个年轻的小太监。
木统领皱眉,想甩开他的手,奈何他抱的更紧了,他笔画着似乎想对自己说什么。“是不是你想离开?”他猜问。
小太监的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拽着他的腿裤跟紧些了,脸色白如纸,嘴里啊啊的叫什么他也听不懂。
木统领连连猜了三次他都摇头,这就让他更恼了。一把踢开人,冲着身后的人吼了声,“问问谁会哑语或者唇语的,将他带上来!这小太监啊啊的叫的像个鬼样的,本将怎听得懂!”
“是!”一侍卫得令而去,不久一个妇人被带了上来,声色惶恐,“大,大人,民妇稍懂些唇语。”
“那你去看看他到底在那边瞎啊啊什么!”
妇人被推到小太监跟前,小太监跟她啊啊了几声后她整个人像被雷震到了一般,惊恐的看着那副朦朦胧胧的灵柩。
“他说了什么?”似乎有什么事出现了,木统领意识到什么,快步到那妇人跟前,不耐烦的急问道。
那妇人接连被吼了好几声才缓过神来,借着黑夜雾气谁人都看不清她紧缩瞳孔中的惊骇。她抖的身子哭嚷道:“他,他说公主活着,公主要出来!”
“大,大人!”她语气中那份恐惧谁人都听得出。
木统领拔刀怒吼:“无知妇人,少给我在这里危言耸听,竟敢蛊惑众人!”
那妇人急喘着气,身旁的小太监凑近他啊啊的嚷着什么,然后那妇人的腿猛的一软,跌落在地,脸色变得惨白惨白的,那小太监还在那里拼命的啊啊叫。
这边围着的一圈子人顿时无声,看向中间的三个朦胧身影。身后不远处传来吃喝叫喊的声,凸显的这边异常诡异。
妇人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的推开那小太监,跑向那副灵柩。因为不敢冒犯,遂只在近处站着,但是她听到了听到了,里边有微弱的敲击声。
身子徒然倒地,眸色暗淡无光,她拼劲全身的力气撒腿跑,木统领见状,几个健步赶上,猛的一扯她的后衣领将她整个人带回来。
刚想怒吼什么,只闻手中人喃喃的说着什么,他凝眉凑近一听,神色凝重,望向她的双目,已然无神。
撒手,手中人软软落地,嘴里一直喃喃着,公主要出来了,公主要出来了。
那边那小太监不知何时又抱着灵柩大哭起来了。
小太监是九公主身前的贴身奴才,是唯一一个被太子允准接近灵柩的人,他对九公主怎样谁人都可见。
木统领不是不去相信他的话,是不敢。犹记得那做了良妃的妹妹同她说九公主的死另有隐情,可是这些皇家事他一个将士怎么敢去猜测。
灵柩中困着的是难道是个活人?
即使是活人,这灵柩也不是他们这些人可随便开封的,何况这灵柩早已是被封死了。
他再也不敢多想了,挥刀一刀斩了地上疯癫胡言乱语的妇人。木统领稍稍平复下心境,而后放下狠话,厉喝道:“若再有人胡言乱语,下场诸如此人!”
心中由升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看向已散去的众人。耳边又忆起妹妹说的那句九公主的死另有隐情。若是如此,我们这批人怕是有去无回了。
此次送葬并不张扬,但却以帝王的礼仪低调奢华的进行着,他总觉得这里定藏有个惊天秘密。
细雨飘在肩上,这刻木统领突然就觉得那雨滴犹如千斤石重,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