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雪漫天降落,白雪皑皑间一个素衣年轻和尚叩响了柴扉,他实在觉得冷,幸亏瞧见了间茅屋。
柴门松搭着,他这一扣便敞开了。
素衣和尚一愣,看向院里,似是无人。茅草屋就在眼前,他犹豫着是否该破门打扰。
风雪一阵而过,他缩了缩身子,拉紧了那件宽袍袄衣,禁受不住寒气,踏足入院,刚想撩开门布帘,里边传来一阵悦耳的声响。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外间人,能饮一杯无?”
酒。
听着声音里边还是位姑娘。
他是出家人。
“施主,既然选择了出家,可愿放下这人世间的七情六欲?”寺中,老和尚淳淳的声音萦绕耳际。
“是。”他听到自己坚定的声音,那个字吐露,掷地有声。
“如此,老衲这就为你剃度。”
一缕缕的黑丝被削下,他耳侧传来众僧的诵经声,声声入耳,此刻心静如水。
“以后,你的法号便叫无结,无结无怨。”
“既择皈依我佛,就得守我佛门清规,佛门最基本的戒律乃是‘五戒十善’,五戒:杀生戒,偷盗戒,邪淫戒,妄语戒,饮酒戒。十善: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两舌,不恶口,不绮语,不贪欲,不嗔恚,不邪见。”师兄无言是师傅嘱咐专门受其佛经的人,师兄的第一句话便是此。
转头看向那一望无际的雪地,他受师命下山去往安阳见师叔,为曾想到途中下起了暴雪,仅一刻的时间,漫天银装素裹,他忍受着寒气行了不知多久的路程,雪势慢慢的已显小了些,这会儿眼前现出了一座茅屋,原以为是猎人的住所,想暂住一宿,未曾想到,里面竟住着位姑娘。
阿弥陀佛。
“邪淫戒,饮酒戒。”口中喃喃。
还是不便打扰的好。
紧了紧领口,拎着包袱,一步两步的动作极缓踩着雪离去。
屋中的女子闻外间脚步渐远,忽起身,捡起她置于草垛上的貂皮大氅,朝那和尚的方向飞奔而去。
这个和尚,用得着这么认真么,她只是觉得无趣,戏弄他一下而已。早从他走进开始她就瞧见他了,她很久没有见到人了,好不容易见到一人,还没说上一句话他便走了,这下她可就急了,赶忙追去,她不想放过他。
这和尚没内力,真有几分武功也奈何不了她。
“喂!和尚!等等!”无结在出家前散尽一身功力,现已如寻常男子,没了内力护身,身子便很容易受寒,但他仍咬牙坚持着,只是早已冻僵的双腿令他行动迟缓了许多。闻言,转身。
入眼的是位白衣姑娘,她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踏雪疾奔而来,待见到他驻足时笑容绽现,她笑的很美,似一朵不畏寒风的花儿。
姑娘将手中的貂皮大氅盖在他身上,眉眼笑意盈盈道:“和尚,我把我的大氅给你,我跟你商量件事。”
无结微怔,看向女子,见她眸眼纯净,只是单纯的想与他交易时暗暗松了口气,伸出已被冻红的手,拉下那件貂皮大氅,语气和缓的谢过眼前的姑娘,“女施主的好意平僧心领了,出家之人不易穿如此昂贵的大氅,何况,此大氅乃是雪貂之皮,真是罪过,阿弥陀佛。”
大氅一落,周身又是一阵寒风刺骨,他不得不承认,这件大氅很暖,也有自私的想让它一直着于身,可是他最后还是选择脱下。“女施主有事竟可说,平僧能做到定当尽力而为。”
女子见他执意不肯穿也不强求,看着他冻红了的双手和已被雪融湿了的衣衫鞋子,不禁眉目一皱,下意识的拉着他的手往茅屋走去。
无结没想到这姑娘气劲如此大,想挣脱奈何身子僵硬无力,被动而走。知体力消耗过了,无力挣脱,无奈,只能出口劝说了:“施主,男女授受不亲,何况,平僧还是个和尚……”
女子回头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转头继续带着他走,“和尚,我是为了你好。你看你全身都湿透了,等会儿会受寒的。”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就是想让他欠她一份人情,好陪着她呗。
“你看你,手都那么冷。”女子顾自走在前说着,无结看着她的后脑,摇摇头,任她拖拉,手心传来一阵暖流,很温暖。
“和尚,其实你既然是出家人,就不必在乎男女收受不清这等混账话了,因为你是个和尚嘛,他们不是说和尚没有七情六欲,只知念经论佛么。”说话间两人已入屋,屋内生着一堆柴火,火上煮着热水,冒着热气,并无酒气。
无结看向女子,女子傻傻的冲他笑了笑,“其实刚才那首诗是逗你玩的,那里有酒,呵呵。”
她松开了拉他的手,在火上烤了烤,又搓了搓。
“和尚,你法号叫什么。”蹲下来,将煮开的水倒入身旁的另一个小锅中。
“无结。”无结淡淡道。简单的环顾了眼屋子,屋子很小,墙边有一堆草垛,草垛占了极大的地儿。看她应了声后去外边取雪水煮水这会儿,他尽量快的移动脚步到草垛后背对着她从包袱里取出干衣换下湿衣。
女子从撩帘这会儿自报了名,“我叫九燕,季九燕。”
“你!”她突然一顿。
无结身子一僵,仿佛知道她看到了什么,急忙穿上衣衫,从草垛后出来,藏在袖字中的那只手紧紧握成拳。
半晌,觉得她无害,松了拳。
季九燕仍是看着他,无结面无表情的坐在火旁阖眼诵佛经以平心境。他刚真有种想杀了她的冲动,可是面前女子,刚他仿佛听到她说她叫季九燕,她怕是看到了他肩上的龙虎刺青知道他是谁了,可心下念到到无言师兄教导的佛门勿杀生又沉下心,他已入佛,佛祖厌杀戮。
只是位女子,看她那副模样应该知道的并不多。
“和尚,你背上怎么有那么多伤。”她突如其来的一问没让他有所动静,九燕觉得寺中不应该是殴打之地的呀,而且他身上的伤有些恐怖,定是兵器所为。“难道和尚你是半路才出家的?”
她很聪明,无结心里想,但未睁眼,也未对她说一句话,嘴里仍喃喃的背诵佛经。
忽然觉得她靠近了他,无结心里说不出的有些紧张。
“和尚,你怎么不同我说话了。”季九燕爬到他身边坐下,直愣愣的看着他的脸。
眉清目秀的,眉骨分明,鼻尖挺直,美中不足就是那唇瓣显得有些干裂,那么年轻好看怎么就想去当和尚了呢,实在想不通。
她缓缓靠近他的脸,轻轻抬手想去摸摸他的鼻子。
无结渐觉脸上有股湿气,睁眼,果然见季九燕凑近着他。看她一双手迅速收回扯衣服,一双眼四处闪躲就知她是侵犯未遂,尴尬了。
他不点破,继续诵经,而心里已如惊涛骇浪般波澜四起,这么近看她,才知她很美,不是那种素颜美,是勾人魂魄的那种妖艳美,他顿时觉得此女不简单。若在以前,他二话不说,定叫她身首异处。
越美的女人心眼越坏。
季九燕回头偷偷看了他眼,看到他阖眼又成了不理人的模样,当下觉得无趣。现在又离晚间吃饭有段距离,再看外边又下起了纷纷大雪,再看身旁像尊佛一样的人,一口气上去又重重的呼了出来,借此消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