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盼盼,别只顾睡了,伤者情况怎样?”金诗玥率先提问,她走在汪总编前边,觉得这是领导和同来者一致想问的话。
盼盼赶紧坐起来,捋一下遮住脸的乱发,又揉了揉眼——她的两眼都因为充血感觉酸疼。“内出血停止了,主要是脑震荡严重,一直昏迷,靠输液给养——彭慧敏来了吗?”
由于刚刚醒来,盼盼只是完全按照医生的话回答,同时也径直说出了自己最迫切想问的话。
“不要老想着彭慧敏来替代的事,按照组织安排在这里看护伤员,首先要想的应当是自己尽职尽责哟。”汪总编说,他的语气很稳重,能显示作领导人的身份魄力,不像平日上班时候病态歪歪。
“嗯哪!”盼盼很惭愧,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一下子就睡过去了。
此时,田原的手腕忽然抽动了一下。这引起了探病者们的普遍注意,不过却没有人想到自己该怎么做。盼盼觉得异样,连忙走近去细看。瞬间,她发现田原的眼睛也睁开了,竟然对着她发问:“这是在哪里?”
“这是宜春医院,田原学兄。“
“你一直在照顾我,小学妹?“
“我们都在呢,田原学兄!“金诗玥挤到了最靠近田原病床的位置,热情地说,”汪总编也在!“
“田原,从你受伤住院以来,报社上下都在关心着你的。“汪总编说。
“麻烦各位了,我得起来。”田原挣扎着想要翻身,但很快停住,“啊,我的头好疼!”
“不要动,田原学兄,你才醒过来!”盼盼立即替他挪动一下枕头。
“田原学兄,报社为你的事专门在高层会议上讨论过,尽管派了人来看护你,其实并不放心,所以大家都要赶过来看你,你只管好生养伤。”金诗玥说。
“是呀,小金说得对。现在要紧的是养伤,别的什么都不必想。”汪总编边说边掏出一个红包塞在田原枕头下,继续说,“我受报社全体同仁委托向你慰问,希望你安心治疗,安心休息。”
探望的十多人陆续挤近病床慰问,由于汪总编已经代表大家致意,金诗玥洋溢的热情又使人感觉再说话就成了多余,所以大家只是简单地重复“安心治疗”或“安心养伤”这类只言片语就算了了。
对这样的表现值班护士倒是满意,因为她担心说话的人多会干扰伤员休息,也会增加病房里的碳酸气。
慰问告一段落,汪总编问:“谁愿顶替舒盼盼在这里看护伤者呢?”
好一阵没有听到回应,汪总编注视着金诗玥说:“小金,你行吗?”
金诗玥大约没有想到会有此一问,她忽闪了一下眼睛,说:“我就是担心仇部长有意见,她指定我明天必须赶写一篇有分量的稿件。”
“那怎么办,总不能留下伤员一人吧?”汪总编说。
“也没什么,我估计可以挺过来的。”田原躺在病床上说。
“汪总编,绝不能将一个身体还无法活动的伤员一个人丢在陌生地方,如果没有其他的人能留下来,我就继续吧。不过,我曾经对老社长说过,彭慧敏要是回了报社,请让她尽速赶来。现在我还是有这个要求。”看到情况尴尬,盼盼插话。
汪总编向周围看了看,说:“那就这样!”
“总编,您至少得再留个人,两个人可以轮流交替,不能让这位肯照顾别人的热心人独自硬撑。这两天两夜,她仅仅躺了不足四个小时呢!”一直守在旁边准备给田原重新输液的值班护士望着汪总编说。
“啊,这是我没注意到的。那,林阿姨您留下吧!和舒盼盼一起照顾伤员。“
“行。“林阿姨低头答应了汪总编。不过,人群相继跟着汪总编走出病房,她还在对那些人注目,暗自惋惜这回随车观看明月山风光的计划不经意就泡了汤。
“看来现在没多少事可做,我到外边随便看看行吗?”她问坐在病床边的盼盼。
“可以的,林阿姨,您难得出门一次,出去看看吧。只是要赶早回来晚餐。”
“那我就走了!”林阿姨高兴地说着,抬脚往外走。
“噢——”值班护士和林阿姨都出了门,田原长吁一口气说,“小学妹,要是没有你,这几天我恐怕会变成直挺挺一具僵尸!”
“说哪里话,田原学兄,你万幸醒过来,是你的身体素质好。我哪里做什么事?”
“别这么说,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能感觉得到,你一直在我身旁,一直注视着我,怕我有什么闪失,好像还向我倾诉些什么。”
“呀,这么说,你是醒着的?”
“不是,我仿佛在做梦,仿佛隔着很远距离看见身边发生的事。我睁不开眼,也发不出声,有时似乎就要随风飘走,你的声音却将我留了下来。”
“你听到我说什么了?”
“我努力要听清楚,却总听不清楚你究竟说的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希望你赶快醒过来!”盼盼立起身,“你醒了,我该去洗把脸了。”
她走进洗漱间,做了个简单梳理,将蓬乱的头发挽了髻,感觉一身都轻快。恰好被下班前最后一次查房的主治医生撞见,惊讶地尖叫:“啧啧,你小鬼原来这么漂亮!两天都窝在病房里,我一直没发现呢!”
盼盼笑一下,问:“医生,他这种情况恢复大约得多久?”
“他年轻,代谢功能强,只要继续按处方用药,注意休息,恢复会很快的。”主治医生边说边往外走。
盼盼快活地对田原说:“田原学兄,要是慧敏来,我就可以回报社啦!”
“你要是不愿待在这里,随时都可以离开,慧敏来不来无所谓。”田原的声音显得抑郁。
“田原学兄,千万不要想太多,我一定不抛开你不管不顾。我只是希望慧敏快来,只是希望你们好好相处,大家都像往日一样努力做自己的事。”
“这是你一个人的希望吧……”
田原话未说完,病房门被推开了,进门的正是盼盼不时念叨的彭慧敏。
“慧敏!”盼盼欢呼一声,冲上去使劲抱住。“你个好人,怎么才来?”
“我不知道田原受伤的事。”
“怎么打你电话你不接?”
“我家里有事缠着。”
“什么事那么重要,田原这次可说在生命边缘线上走一遭了,你怎么能去一旁悠闲!——快,快去看田原!”
“才醒过来不久,是吗?”慧敏走近田原病床问。
“是的。谢谢你能来。”
“谁都知道翻山越岭探看缆车线路非常危险,财团老总为了巨额利润可以冒险,你何苦要冒这份险呢?”
田原笑一下说:“我当时想的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写有分量的稿子,哪里会完全避免风险。“
“有人说你在生我和盼盼的气,一气之下才这么做的,是吗?“
田原又笑一下说:“哪里哪里,我干嘛生你们的气,决不是那样!“
田原这话说得很轻松,他不知道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给了慧敏多强的刺激。原来我慧敏在你田原心中如此缺乏分量,这一向特意对你作出的冷淡竟然丝毫不能刺激到你,影响到你的情绪,你田原竟如此缺乏应有的热度!假若田原的话意相反,比如说“你们都不理我,我自然生气,自然想冒险做点特殊事……“那就可能引出慧敏无穷的遐想。
于是,慧敏说:“你先休息吧,说多了怕会影响你早日康复。“
“好的,我会注意休息的。“田原回答。
两人的对话很快结束,趁田原闭目养神,慧敏和盼盼坐到陪护人床上开始悄悄低语。
盼盼说:“你应当多和他交谈。“
“作为朋友,也许已经够了。“慧敏回答。
“你们怎么只是朋友?你当初的话我记忆犹新。“
“我曾经为他付出过感情,但我确定遇冷了——盼盼,你知道我爸妈要我回家做什么吗?“
“什么?“
“他们为我物色女婿。“
“那怎么行!他怎么办?“盼盼大吃一惊。
“我今天还在测试,他心里没有我,我不能勉为其难。“
“不会的,他几次当我说你好,日后你们一定要走上婚姻红地毯的,我等着喝那天的喜酒。“盼盼用力摇着慧敏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