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音斷信绝
作者:山粑姥爷 时间:2020-10-03 23:43 字数:3299 字

  答复牛警官提问的是早报社负责人戴一豪,要在以往,他想着重用田原,肯定不会这么回答。但此时的情况已经截然不同,从父母的谈话他已然得知,田原当下遭众多官员嫉恨,成了早报社被省市官员讨厌的重要诱因。对田原,他岂能不顾这层意思?

  另一层潜藏的意思:田原其实是他戴一豪内心的情敌!设或没有田原,可爱的舒盼盼在报社除我戴一豪以外,将难有第二个可选配偶。

  这样想着,他的答案就定下了。

  自然,他也感到这回答有亏良心——田原肯定是早报社记者,这有何疑问。但那样一种肯定回答对自己有害无益,何必出头惹来麻烦?天下事颠倒莫辨的多了去了。人人都有私心,有谁真的是无私圣贤?反正田原祸患由他自讨,与我何干?所以,稍稍的一点良心不安,瞬间就烟消云散,他感觉自己的当务之急是开始与汪总编、仇部长做沟通,他觉得这是他亏欠已久,必须尽快弥补的大裂缝。

  而在警局,当田原再次清醒镇定的时候,牛警官又提审了他。

  田原坐直身子抚摸身上的多处淤青肿胀,说:“警官,这都是犯罪分子留下的罪迹。”

  “那被抢劫的对方,被打伤的保安是谁留下的罪迹?“牛警官反问。

  “这样吧,我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听。请给我手机,我要拨电话。”田原强忍身上的疼痛,挣扎着说。

  “我和你所说的早报社做过联系,他们并没有肯定你是该报社记者。”

  “我要和我的亲人我的未婚妻通电话。”

  “你抢劫伤人,现在已被羁押,是不能随便对外通话的。”

  “我岳母病危,我要筹钱救治,你们羁押我,我怎么筹钱?噢——”他最后一个字的发音仿佛野狼嚎叫。

  “啊,你筹钱筹到搞抢劫,还想让我们放你自由?你未婚妻和你合伙干,是么?”牛警官嘲讽。

  “胡说!我根本没有抢劫,我未婚妻也是堂堂正正的记者。”

  “假如你态度老实,承认抢劫那个不争的事实,根据你当时血液中酒精含量偏高的情况,说不定可以轻判。像现在这么嘴硬,不会有好结果的。”

  “警官,你情况不明就判定我抢劫行凶,断个什么案子!”

  “事实摆在面前,说谁情况不明!”牛警官越听越恼火,觉得审问没必要继续,挥手让人将田原带往拘押间。

  之前,他已经从贷款公司和豪情酒家得到的信息十分确定:抢劫犯起初是要求借款,以后是行凶抢劫。受伤的借贷公司负责人和被戳伤眼睛的酒店保卫人员毫不含糊地签字作证。

  牛警官原本就憎恨田原凶暴,根据上述情况,暂时判定羁押田原一个月零七天,准备将案情报给法庭裁处。

  当消息向田原宣布的时候,牛警官说:“考虑到你的情况,我们准许你给你未婚妻或其他亲人拨一次电话,说明你的近况。”说着他递给田原手机。

  这让田原十分惊喜,迅速抓过手机——因为他已经四天未和盼盼作任何联系。

  当拿到手机,他的心忽然剧烈震颤,抓住手机的手竟逐渐下垂,然后,他将手机交还警官,说:“不用了!”

  “你不是要求了多次吗,怎么不用了?”牛警官说。

  田原扫一眼警官,不作回答。他这话是历经几天拘押煎熬出来的。这几天他曾经愤怒、咆哮、抗议,也曾经求得纸笔书写申诉,还曾经哀嚎、饮泣,唯一没想过的是死。他性格中有股硬气,立志好好生活。相信盼盼一准在为他着急不堪,自己的老父成天还在巴望儿子成家立业,他必须闯出一片人生天地。

  警官在四天后宣布要羁押他一个多月,这比他遭受的任何打击都沉重。即使一个多月以后就能被释放,还怎么替盼盼救母?何况一个多月后警察局究竟怎么处理自己完全无法确定!

  在这种情况下给盼盼电话,除了增加她的痛苦还能起什么作用!好在戴一豪已经有三十二万放在那儿,万不得已之下盼盼大概会用那笔钱吧?

  递还手机,田原感觉胸腔忍不住抽搐。便不再停留,撇转身走向阴暗的拘押间趴下身子用双手捧住两只眼睛任泪水无声流淌。盼盼,想不到就这样和你意外分开了!我知道你现在痛苦,万难割舍,可有什么办法?既然我救岳母的能力都没有,就应该撒手啊!撒手了,你倒可以有选择的自由呀,我的盼盼……

  戴一豪那个混蛋正在窥伺,尽管你不会对他满意,他和你和我们终竟不是一类人,但他至少能解决你救母经费的需要。估计他会对你好一阵子的,盼盼。目下,他一定洋洋得意呢!

  田原这么想着,他的肩膀因为疼痛不住地发抖,心像被钢刀切割在片片裂解,滴血。

  不过,他毕竟估计错了,戴一豪并没有如田原所料想的那样子很快就洋洋得意起来。因为舒盼盼不如他所想的得不到田原筹集经费会不得已动用戴一豪交给的叁拾贰万,倒是强行将这笔钱退给了戴一豪。接连几天她和田原的联系中断使她发生了剧变,起初她似乎六神无主,之后变得十分执拗。她将看护妈妈的责任交给哑妹,只身赶往河西打听情况,更是多次去报社向熟人询问田原的消息,哪怕每次的打听都叫她失望。

  报社的人们也十分奇怪,秦副主编曾经询问戴一豪:“副社长,田原究竟出了什么事,怎么杳无音讯?”

  戴一豪表情神秘,说:“秦副主编,这事过一段再说行吗?此人涉及一项抢劫案子,为报社,为他本人,甚至为舒盼盼,我们最好暂时避谈。“

  “有这样的事?“秦副主编吃惊得合不拢张开的嘴,他不相信戴一豪所说的属实,不过当舒盼盼向他打听情况,他也无法做正面回答。

  “秦副主编,您是田原在报社最知己的人。在我心里,您是可靠长辈。好端端一个人,怎么突然就失踪了呢,您说?”

  盼盼的面容消瘦和眼角泪痕让秦副主编看着心酸,但他怎么说呢,他只能摇头:“盼盼,我实在不知道。和你一样,我也在打听。”

  在退还戴一豪银行卡的时候,戴一豪说:“何必呢,何必呢,我不是讲过吗,你们有钱开支就不必用这钱。暂时没有呢,先用了再说。这有何不可?现在,田记人也未见,妈妈病重,你何必这么做,小舒!“他摊开两手,作了个又大方又关切的表示。

  “戴副社长,田原叮嘱过,这钱我决不会要的。目下,我特别要知道的是田原的下落。我想,单位领导应该会有这方面的信息。”盼盼的语音略带沙哑,还有点强直,显示她极度亢奋。

  “小舒,作为单位负责人,我怎么会不管自己单位的职工?告诉你,小舒,我曾经透过公安系统打听有关情况,只是现在还缺乏准确信息,一旦有可靠消息,我会立即告知你的。”

  “是这样吗,那就谢谢了。”盼盼掉头走出戴一豪办公室,她胡乱挽在脑后的长发相当散乱,这表示她根本无心收拾,不知怎么这凌乱的头发却叫戴一豪格外牵挂。

  “咳,可怜的女子,几天时间就折磨成这样了。然而蓬头乱发,依旧不掩殊色!——怎么不转头想想,天涯何处无芳草?”戴一豪暗自琢磨,他忽然产生了一个新念头:现在必须再施援手,减轻她的思想压力,让她从密闭的乌云中看到新鲜亮光。

  盼盼当然完全不知道周围的一切变化,她的思绪还停留在和田原分手时的状态中。这天晚上她给哑妹发了个信息,要求哑妹好生看护妈妈,自己留在早报社分头到自己宿舍与田原宿舍去做一番检视。

  在自己宿舍,她用晚报记者身份,拨打市警察局寻人电话。好久以后才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回答,“有关部门不是和早报社负责人联系了吗,又问什么?”

  这当然是再一次打击,迫使她只能关机。

  走进田原宿舍,盼盼感觉房间里到处残存着田原的体味,到处都有田原活动的痕迹,仿佛他就在房间的某个角落。

  “……你在捉弄我,逗我想念你吗?出来吧,哥,我的心要碎了,我快被折磨死了!”她悲哀地自言自语。但是没有任何回音,她站立不住,扑倒在田原床上恸哭,这是她强自镇定,忍受几天后的大发泄,真正地哭到椎心沥血,声嘶力竭。

  自然,她的理智在告诉她绝不能倒下。可以靠着歇息、撒娇的田原肩膀突然消失,一切都得自己独自撑持!为了镇定自己,她将田原的被褥拉开,把头完全蒙住,希望熟睡过去。更希望噩梦醒来,田原正露出他的整齐白牙大笑。可这只是幻想,和在医院守护生病的母亲一样,她整夜无法熟睡。清醒过来,也根本见不到田原的影子,倒是哑妹发来的一条信息让她立起了身子:

  “姐,医生示意要给妈做手术检查,问你为何不在?”

  怎么回事呢?她迅急用手指拢拢乱发,就着水龙头擦一把脸,赶往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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