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舒,告诉你一个最好的消息!你们单位负责人来了急电,根据你的特殊情况,单位决定给你代付医治母亲的一切医疗费。现在对你母亲与心脏移植有关的一切体检都已完成,只等联网搜到合适配体,我们就会请来省城胸外科著名专家协作手术。你这一段时间的心结可以解开了吧?”主治医生叫住走进医院的舒盼盼,高兴地告诉她。
“的确谢谢您。急电什么时候来的?”盼盼问。
“实际上昨天下午早报社戴社长已经电话谈过,今天早晨又进一步急电确认,同时就汇齐了款项。”
“噢——那就按您的计划做吧。“盼盼这样回答主治医生,同时向躺着的舒妈和哑妹作出表示胜利的手势,希望她们都能调整出内心里的喜悦。
这种表情后边,她心里其实在滴血:戴一豪你当着田原拒绝借钱,现在忽然有钱了?这钱,既然你用单位的名义给付,那我是要用的,多不过我赔上一生的时间来打工还债罢。你仗恃权势,逼得田原走投无路;现在又想叫我舒盼盼对你眼馋,抛弃爱情,毫无廉耻向你屈服,任你摆布是吗?你也太狂妄,太小看人了。
盼盼希望妈妈的重病真能通过手术痊愈,算是对她养育之恩的一点小小报答吧。可已经将生命紧紧捆绑在一起的田原现在怎么样呢,他到底身在何处,处在什么凶险状态,是死是活?……为了妈妈和哑妹,她不能将这种心理在医院流露一丝一毫,必须强忍这无可比拟的残忍煎熬。
前几天她多少还抱有幻想,幻想是由于某种偶发事件的影响造成了田原的阻隔,时间越长,幻想越失去作用。她无法继续忍受了。这天中午饭后,便不顾妈妈和哑妹的难舍,当着妈妈用手语仔细吩咐哑妹,说自己有非办不可的事必须外出,要她们做好暂时分别的准备。
走出医院大门,她头脑中仍旧乱得一团糟,因为究竟该怎么寻找田原,她并没有想出合适办法与途径。停车场的冷风像刀片,车辆都被刮得呲呲地响。她感觉十分孤单,所幸田原当初给买的保暖服合身,便将保暖服腰带勒得更紧。
就在这时,一辆晶光闪亮的小车刷地在她近侧停下。车门开处,戴一豪风度翩翩地伸手招呼,车中有股暖流同时热烘烘迎面而来。
“小舒,妈妈手术的事布置好了吗?”
“戴副社长,单位的钱汇到,医院已经在做手术准备。您来医院有什么事?”
“嗬,那就好。我是担心医院或许还有什么安排不妥地方专程来的。你这几天的紧张不安该放下了,打算去哪里?”
“准备去找田原。活,我要见人;死,我要收尸。“
“是这样吗,小舒?其实,你无需去外面寻找。在外面,恐怕也难找的。“戴一豪下了车,走近盼盼说。
“那戴副社长已经知道了田原的消息?“盼盼注视着戴一豪发问。
“这事,是该跟你讲了,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戴一豪示意邀盼盼上车。
“就这里说不行吗?”
“毕竟是件大事,路边谈恐怕不方便,如果惊动你妈妈,影响老人家治疗会更不好。”
“不走太远,行吗?”盼盼拉开后座厢门说。
“好的。”戴一豪随即将小车开动。
不到二十分钟,他们走进了一家茶厅。
戴一豪让服务员打开大堂就近的茶室,“这里如何?”
盼盼觉得方便,便跟着服务员走进去。
“田原究竟怎么啦,戴副社长?”没等坐定,盼盼便发问。
“坐下吧,小舒,你先得冷静点。”戴一豪平稳地在盼盼对面坐好。
“是不是出车祸死了?”盼盼的心砰砰跳。
“没有,我说了要冷静点的,小舒!你脸色都变了,像这样我怎么跟你说。”
“没事,我只想听到准确信息。你说吧!”盼盼用力挺直身子。
“……这事出乎我的意外,小舒,可能也出乎你的意外。田原他涉及一桩抢劫案,被市公安局拘押了。”
“不可能,田原不可能去抢劫!这是污蔑,是别人陷害!”盼盼突然站起来,大声抗议。
戴一豪原想盼盼有可能被这项消息惊呆,不知所措,然后像朵娇花蔫萎。他当然就开始细心劝慰:……不过是一时识人错误,来日方长,世上好男人多,去了月亮,更有太阳,犯不着老是纠结不安,害苦自己……根据经验,他想象如此的一番说辞不定就会渗入这小姑娘心田。
盼盼的激烈反映使他悟到自己设想出错。于是他继续说:
“小舒,人最复杂善变的,我们总不能凭主观臆想否定客观事实。“
“请告诉我,田原被拘押在哪里?我必须马上见他。“
“这,公安局没有告诉我。不过,你不要去吧,能不能见面难说,见面也会很尴尬。“
“戴副社长,如果你不告诉我,那我就自己去找公安局。“说着立即往外走。
戴一豪连忙拦住,“不能这样。田原被刑事拘押是不准探视的。”
“田原绝不会刑事犯罪,我是他亲人,是他未婚妻,我要为他辯冤。“
“也好,也好,为了你这么单纯善良的小妹妹,我开车送你去一趟吧。“
“你知道他的拘押地方?”盼盼闷声发问。
“我估计他应当被拘押在河西警局。”戴一豪回答。
由于所提的地址和自己想的一致,盼盼便说:“谢谢您肯送我去河西,让我节省时间,那就真要麻烦您了。”
戴一豪点头答应,依照盼盼要求加速赶往河西。
在公安局门前,戴一豪车未停稳,盼盼已经匆忙下车往里走。
她向接待室人员提出自己是被拘押人田原的未婚妻,同时也是晚报社记者,要求立刻见田原。
接待员斜了盼盼一眼,“我说小姐,这里是公安机关,不会因为你有特殊身份就违背规定,也不会因你长得俊就高看你的。”
盼盼很气恼,“我只是说明身份,提出要求,哪里违背规定?”
“我不了解你说的被拘押人详细情况,只知道我们有明文规定,不许被拘押人会见亲属。而且,我听说公安局牛警官对一个叫田原的抢劫犯态度恶劣非常反感,他那抢劫罪行是铁定了的。”
“不,田原根本不是抢劫犯,我必须见他!”盼盼情绪失控,大声争辩。
这时候戴一豪也进了接待室,他缓和气氛说:“接待员同志,我是省城早报社负责人,这位小妹是我们单位记者。她和你们拘押的田原过去的确存在恋爱关系,她这么激动你应当理解。在可能范围内,能不能通融一下?”
“怎么通融?”
“比如,让他们联络交流一下。“
“我得请示领导。“
一个钟头以后,走出室外的接待员返回接待室吩咐盼盼:“领导同意你按纸条上的号码给田原打个电话。”
盼盼随即拨号,将手机贴在耳朵上,希望迅速听到她魂牵梦绕的熟悉声音。然而,除了不断传出的“滴——滴——”以外,电话那头没有别的。
她再次拨打,结果依然如故。
第三次拨打,便不再等待对方,径直大声呼叫:“田原,哥,是我,你的盼盼,我要你说话!”接着又是沉寂,沉寂……盼盼感觉自己的灵魂在被无底的黑洞吞噬。
“你们是不是玩假的,根本没有将手机给田原?”盼盼不顾一切质问接待员。
“乱说,我们公安机关怎么会玩假的,摆明是对方不肯回话。”
盼盼第四次拨打,又一阵“滴——滴——“,她无法忍受这种声音,突然眼前昏暗,跌坐在一把靠背椅上再不动弹。
接待员连忙指着戴一豪说:“您可以作证,这女子好像发晕,我们可没有怎么样她。“
戴一豪从背后扶住盼盼:“快叫医生,防出大事。“
医生赶到,盼盼却很清醒。医生询问情况,说:“不过是遭遇了强刺激,心理难以承受,没事的,服两片镇静药吧。“
盼盼将药片推开,医生说:“不用药也行,遇事看开点。姑娘,你这么年轻,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医生出门的时候,安慰脸色逐渐恢复红润的盼盼说。
盼盼端正坐姿,追问接待员:“你们是不是对他用了酷刑,田原被折磨得快死了,啊?”
“没有的事,现在正当风头上,禁止酷刑。谁敢那么做!——你等等,我去里面看看,给你一个回复。”
可能是担心自己的接待工作出事,这次接待员行动比较迅速,大约半小时,他返回了接待室,将一张纸条递给盼盼。纸条上的字迹刚劲清晰,分明是田原手写的七个字:“快救妈,不要管我”。
把字条捏在手心里,又是一阵酸楚,不过盼盼这次忍住了。她对戴一豪说:“戴副社长,谢谢您把我送来。您关心下属职员的责任尽到了,请回吧!我可能还得请几天假,照料我妈做手术。”
“小舒,我完全理解你当下的心情,可你却完全不理解我。面对你眼下的情况,一个热心脏人怎么能撒手不管?快别耽误,上我的车,我送你去照顾妈。“
盼盼想到以后会长期在戴一豪手下做事,不便推辞。便将田原手写的字条握紧,踏上了戴一豪那辆豪华小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