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出言安慰道，“云云，你妈没事的。先吃，吃饱了才好。”

饭桌上也没有人说话了，我看着他们，个个神情沉重，看着我的眼神意味深长。我感觉这样的压抑快要把我逼疯了。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肯定是这样的……

“村长……你也吃……”奶奶声音颤抖，终于忍不住，拿出来一块帕子擦拭着眼泪。

“我就算了。”村长摆摆手，又看了看外面将近全黑的天，“时候到了。”

时候？什么时候？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村长就伸出他那双枯柴一样干瘦的手将我拎了出来。

他将黑色锦囊中的东西拿了出来，是一块色泽极好的玉佩。不知何故，在这样昏暗的室内，却散发着柔柔的亮光。

那东西于我，总觉得有种莫名的吸引力。想要将它攥在手中……

村长将那块玉摁在了我的掌心里，我手心一凉，很快，这凉意贯穿全身。旋即便没了知觉。

再有意识，仿佛能听见母亲撕心裂肺地叫我名字的声音。我睁开眼却是一片黑暗，周围有空灵的水声，四周静悄悄的。

我想要站起来看个明白，却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前边道，“掉下去既是死。”

我一抖，这才发现这里还有别人。几步之外有个高大的人穿着灰布的斗篷，帽子拉的及极低，看不见脸庞。

“你……你是谁！”我害怕极了，我还没从一整天的冲击缓过神来。

老者往回看了看，“你不必知道。”

“那我这是要去哪里？”

老者没有再回答，而是兀自在划船。我吓得不敢动弹，这一切都太真实了。我还从没有做过这么真实的梦境，终究是自己内心底气不足，怂的没有办法反抗。

不多时，整个听似偌大的空间传来一声声戏腔。

“淌忘川……过奈何……阎罗殿……”

不知谁在唱，格外婉转凄凉，特别是在这么黑的地方，更觉得渗人。

忽然，我的意识又开始模糊。仿佛有人将我捆绑了起来，浑身动弹不得。有陌生的气息扑来，仿佛有人抱住了我，又仿佛只是四肢被捆绑住的错觉。

母亲的哭声忽然传来。此时岸上已然点起一盏盏明灯，我看见母亲哭着朝我跑来，似乎想要抓住我一般。而船头那个摆渡人却不见了踪迹。所有人都白衣白袍，像极了人死后亲属的披麻戴孝。

我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大哭起来。这样的惊吓让我整个人都汗毛倒竖，这太真实了，自己是死了吗？这些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明明昨天我还跟爸妈在一起吃饭，转眼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混沌中，天空似乎又恢复了黑暗，狂风骤雨。风中夹杂着不知什么东西的哀嚎，我再也听不见母亲的声音。只是无论是惊涛骇浪也罢，载着我的小船稳稳地往前驶去。

只是突然间，一股令我窒息的寒冷的感觉凭空出现，就在这股寒意出现的同时，周身的蜡烛突然熄灭，周身陷入一片黑暗，我拼命的扭头，想要从岸边的火把中攫取一点光芒，但眼角所及，依旧是漫无边际的漆黑。

就在此刻，有一股强烈的吸引力将小船徐徐沉下河中。我却感受不到任何被水浸泡的感觉。

“这是你的命……你还挣扎作甚？”男声传来，低沉又富有磁性。

冰冷的指尖划过唇角，“你受了便是，本王不会亏待你。”

我想哭，想叫，想呼救，却张不开嘴，做不了任何事。就这样任由他的手在我的身体上游移。屈辱感在心里发酵……

我再度醒来的时候，天早已亮了。我还躺在自己那熟悉的房间里。但却空无一人，昨夜的回忆纷涌而至，我经不住地颤抖着。看似像个荒诞的梦境，我稍微一动，浑身上下疼痛不已。手腕上还有勒痕。

这一切都在告诉我，我昨晚经历的事情，都是真的。这些无法用我所知道的常理来解释，真正的恐怖和诡异……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我妈进来了，她红肿着一双眼睛。在看到我时，眼中闪过光亮，掩饰不住欣喜。

“云云，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好些没？”

她的眼泪漫过鼻眼，滴在我手上。

我心疼不已，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她脆弱的一面，“妈，你先别哭。我到底怎么了？昨天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

我的声音颤抖，我迫切地想要知道原委。为什么我的家人都那样沉重，都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昨天的经历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的。

“没事的，没事的。你不要再想了，就当是一个噩梦。都过去了……妈妈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的！”

她的目光坚定，死死地握住我的手。像是要把我这辈子都紧紧攥在手里。想到从前她开玩笑似的说起我小时候有多难带，我更是觉得心酸。我非但没有给他们分忧省心，现在还出这些事……

“等你好一些了，妈妈带你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别怕！孩子别怕……”

我妈蹲在窗前，死死地抱着我。将头埋进我的怀里，一滴滴热泪又落在了我的手上。

我吸着鼻子，也能感受到她似乎不是很想谈这个。但母亲的触感如此真实。温暖的双手似乎要将毕生的力量都传给我。我安心了不少，罢了，我就当作这是一个噩梦吧。忘了吧，忘了就好了。

就这样，我在母亲的陪伴下又睡了过去。所幸的是，再也没有听见那个男人的声音了，也没有再眼睁睁地看着他对我做那种羞耻的事情。

三天后，我妈草草打包了几件行礼，带着我离开了村子。我爸一直坐在家门口的墩子上一直抽烟，爷爷奶奶默默跟在后边送着。除此之外，村里其他人见到我都跟见到瘟神一样。我只想快点，再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妈带着我来到外公外婆的城市，她没读过多少书，自然不可能做别的工作。便就开了一家小小的包子铺，起早贪黑地供我上学。

我那时刚刚上高中，为为了忘记那件恐怖的事情。我加倍努力地学习，另外也是为了报答母亲对我的养育之恩。

再也没有人提起过那天发生的事情。